第九章（時正浩視角下的小時候  2）

    說這話的時候，陸銘正把guntang的鍋丟進(jìn)洗碗池里用涼水降溫，然后手腳麻利的涮洗了出來。就在他瀝干凈了器具上的水，準(zhǔn)備拿一旁的干凈毛巾吸走殘留水珠后，他忽然聽到自己的身后傳來了小小的聲音。

    你會跟我的父親講么。

    就像他們每個人做的那樣。

    一旦想到明天可能會出現(xiàn)的場景，時正浩的臉忽然就蒼白了下來，他顫抖的嗡動著嘴唇，腦子里開始思考這次他意氣用事后，可能會出現(xiàn)的后果。

    這有什么呀，我這不也大晚上的在外面亂晃悠嗎。想了想，陸銘又拿了一副碗筷和勺子，然后端著有些燙的面碗走到了餐廳。

    男孩屁顛屁顛的跟在他的身后，陸銘放下碗筷拉開椅子坐下，他也拉開了椅子，坐在他的對面。

    你這么怕你爸爸呀，陸銘一邊低頭往另一個小碗里分著面，一邊繼續(xù)說道：其實我也有點(diǎn)怕他時伯父講話都好嚴(yán)肅哦。

    時正浩沒有說話，他默默注視著少年的動作，看著他把裝了另一部分面的小碗推到自己面前。

    吃嗎。

    雖然分給他的那碗牛rou面聞起來香噴噴的，大部分rou也都在他的碗里但是已經(jīng)吃過晚飯過后，他就不被允許再進(jìn)食了。

    謝謝您，不過我吃不下了。

    舔了舔唇，他嚴(yán)肅的把碗給推還回去。

    噗。

    陸銘咽下嘴里的面，捂著臉再次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出聲；這小孩怎么講話總是一板一眼的，雖然感覺有點(diǎn)可憐，但是卻意外的可愛。

    他真的好喜歡笑啊。

    這么想著，時正浩看著少年出了神父親總是不滿他不愛笑，而這樣會對他的形象造成影響，于是也多次讓禮儀老師去教他該如何笑。

    可是他就是學(xué)不會，若是違背意愿的勉強(qiáng)彎起嘴角，眼神也還是冷冰冰的，看起來不像是小孩子，倒像是那些擺在櫥窗里的玩偶，空有一張假裝燦爛的嘴巴。

    現(xiàn)在看來，父親想要的，大概就是陸銘這樣的一個孩子吧。

    愛笑、開朗、親和力強(qiáng)可這些都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即。

    我比你大這么多，叫我哥哥就好了。

    陸銘擱下筷子，擦去眼角笑出的淚，他起身來到了廚房，打開冰箱從里面拿了什么東西出來。

    時正浩的目光也一眨不眨的隨著他的身影，一路跟到了廚房。因為廚房天花板上的燈光線太過于強(qiáng)烈，現(xiàn)在在大家都已經(jīng)休息的深夜里陸銘并不想引人注目，便只是打開了油煙機(jī)上自帶的小燈；雖然光線強(qiáng)度差了點(diǎn)，但是能看清東西就好了。

    這時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子還沒有意識到，在很久之后，這束淡淡的黃色光芒，和這個站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都將會在他的腦海里深深地銘刻一輩子

    叮。

    沒一會兒，微波爐傳來運(yùn)轉(zhuǎn)好了的聲音，隨后時正浩就看著少年端出來了一個馬克杯，放到了自己面前。

    那就喝點(diǎn)熱牛奶吧，放下杯子后，陸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剛才放下的筷子：睡不著的話就喝點(diǎn)熱牛奶，可以助眠哦。

    謝謝、n唔，咳。

    摸著有些燙的杯壁，時正浩本來想下意識的說「謝謝您」，但是想到剛才少年對自己說的話，他的舌頭一下子打了結(jié)，磕磕絆絆的最后只好狼狽的糊弄過去。

    一時間，飯廳里只有少年輕輕嗦面的聲音，男孩捧著馬克杯小口小口的啜飲著香甜的熱牛奶，無所適從的恨不得把臉埋進(jìn)去。

    好喝嗎，我在里面加了點(diǎn)蜂蜜。

    喝著喝著，坐在對面的少年帶著滿眼笑意的看著他，時正浩吸了吸鼻子，小聲的回答道。

    啊、嗯嗯好喝。

    從沒有人這樣的對他表達(dá)親近，這讓他很緊張，也很不適應(yīng)。雖然牛奶聞起來很香，但現(xiàn)在他有些急于逃離這里，便小口小口地喝的很急，燙燙的液體入口，很快半杯熱牛奶下肚，他愣是沒品出來什么味道。

    會不會有點(diǎn)燙，可以慢點(diǎn)喝的

    沒、沒事不是很燙！

    嗚嗚嗚錯，是真的有點(diǎn)燙，都燙的他的口腔內(nèi)壁和舌頭快要沒有知覺了。

    噗好吧。

    看著男孩急急慌慌的小模樣，陸銘無奈的笑了笑。

    以后小正晚上還是睡不著的話，可以出來找我給你熱牛奶喝，講到這里，他頓了頓：但是只有11點(diǎn)之前哦，11點(diǎn)之后小正還是不好好睡覺出來亂走的話，小心被那些哥哥抓到哦。

    唔

    仰頭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時正浩舔了舔嘴唇，乖乖的回應(yīng)道：嗯

    拿著空掉了的馬克杯跳下椅子，他乖乖的跑到廚房里，踮著腳打開了水龍頭，將馬克杯稍微沖洗了一下后，放進(jìn)了一旁閑置的洗碗機(jī)里面。

    我我喝完了。

    做完這些事情，他又回到了飯廳里。

    好的呀，那小正晚安嘍，又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陸銘笑著掐了掐他的小臉：上床之前要記得再刷一次牙啊。

    晚、晚安。

    掙扎了半天，到底還是講不出來那聲「哥哥」，時正浩絞著自己的衣服，又一次把稱呼部分給草草應(yīng)付了過去，然后低著頭倉皇跑開了。

    回到安靜的房間里之后，他背靠在門板上，后知后覺的才發(fā)現(xiàn)嘴巴里又疼又火辣但是卻又有些甜絲絲的。

    咂了咂嘴，他細(xì)細(xì)地回味道：唔，原來真的加了蜂蜜啊

    大概是因為熱牛奶的功勞，再次洗漱過后的時正浩換上睡衣，爬上床之后很快就再次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時候，他帶著忐忑的心情下樓來到了飯廳里。果然，長長的餐桌上依舊只有父親的身影。

    像往常一樣跟父親道了早安，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隨后傭人們便將早餐端到了他的面前。今天早晨的早餐是兩片烤的雙面金黃的吐司、旁邊是還冒著熱氣的滑嫩雞蛋、兩片煎的酥脆的培根、擠上番茄醬的小塊烤土豆，再搭配著一旁甜甜的赤豆醬和橙汁。

    把赤豆醬用餐刀均勻的抹在吐司上，時正浩剛切下來一小塊放進(jìn)嘴里，粗糙的食物接觸到破損的口腔內(nèi)壁，立刻引起了痛覺。

    咀嚼的動作稍稍一頓，男孩很快穩(wěn)住這突發(fā)的情況，沒有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一點(diǎn)異常。

    因為今天的第一節(jié)課是在后院里的花卉溫室中進(jìn)行。于是吃過早飯后，他便換上了外出的小皮鞋，抱著課本出了門。

    這天晚上，時正浩又在深夜里醒了。

    不過這次似乎只是睡夢中的驚醒，腦海中的睡意還是很濃烈的，但是隨著意識的回籠，男孩眨了眨眼，強(qiáng)迫自己爬了起來。

    今天他出來的時間好像有些晚，等他下樓到飯廳的時候，陸銘已經(jīng)吃完了飯，正在廚房里刷著鍋碗。

    和昨天一樣站在餐桌旁，還在迷迷糊糊的時正浩愣愣地盯著那個忙碌的后背，然后無意識的抽了抽鼻子，空氣中還帶著點(diǎn)炒飯的殘存香味。

    這個人好像很會做飯的感覺

    就在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講什么好的時候，眼前的人刷完了鍋碗，正拿著廚房紙一邊擦手一邊轉(zhuǎn)過了身，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又在暗處探頭探腦的小家伙。

    嗯？小正？

    驚訝于怎么不上前來打招呼，陸銘走上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又睡不著了嗎？

    時正浩緊張的拽了拽衣服下擺，抬頭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

    本來只是想出來試探一下，看看這么晚了少年還在不在，沒想到又意外的蹭了一杯熱牛奶。

    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著東西準(zhǔn)備好，男孩看著身前潔白的桌布，兩只手無意識的互相絞著，不過他今晚感覺好多了起碼比昨晚的不知所措好。于是在陸銘準(zhǔn)備熱牛奶的時候，時正浩在腦海里把白天擬訂的場景劇又給演練了一遍。

    嗯嗯！今晚一定要彌補(bǔ)回來昨晚的形象！

    叮。

    微波爐響了，男孩緊張的用眼角余光觀察著陸銘的一舉一動，看到馬克杯放到了自己面前，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就看到少年順暢地拉開了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來，我抱抱你吧。

    啊嗯？

    沒有想到今晚的一開始居然是這樣的展開，他有些傻眼了。

    ?。堪。克?、他說什么？

    還沒等他消化完這句話，少年就已經(jīng)自己上手了。他是先探過身，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胳肢窩里，然后一拖就輕輕松松的就把自己提溜進(jìn)了他的懷里。

    腦子里準(zhǔn)備的話瞬間全部歸于空白，時正浩兩手?jǐn)R在餐桌上呈握拳狀，身子緊繃繃地坐在少年身上，腰桿挺的比平時還要直。

    又開始不自在了，畢竟在他的記憶里從來沒有人這么抱過他。后來時正浩在長大后，回憶起往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哥哥應(yīng)該是真的很喜歡小孩子

    哈哈哈哈哈小正放松呀。來來來往后倚一下，靠著哥哥

    沒想到在自己懷里，這個小男孩居然緊張的跟被綁架了一樣，陸銘沒忍住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這么近距離的接觸下，時正浩都感受到了他在笑的時候顫抖的胸膛。

    怎么這么嚴(yán)肅哦，都不跟我講講話。

    強(qiáng)行被摁在少年懷里，男孩緊張的伸手想去夠餐桌上的馬克杯。

    他現(xiàn)在很想很想很想再次喝完牛奶就跑掉，但是今天一天嘴里都很痛大概是昨晚自己的窘迫被看穿了，今晚的馬克杯里貼心的給他配了個細(xì)勺子，用來攪拌晾涼。

    來你家里這么多天了，小正都還沒有怎么好好見過哥哥吧，嗯？

    一邊說著，少年似乎是有意想要逗他，憑借自己長胳膊的優(yōu)勢，一下子把馬克杯放的更遠(yuǎn)了。

    好癢。

    他在說話的時候，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講話的時候下巴一動一動的，從嘴里呼出的氣也一下一下的搔著自己的側(cè)臉時正浩抿著唇，害羞的額頭都要出汗了。

    哥哥這幾天都在上學(xué)吶，早晨走的時候你還沒起床，晚上回來的時候你又睡了。

    我、我知道您叫陸銘

    啊？還不叫哥哥呀，唉，好難過

    太近了呀，好、好親昵

    時正浩越發(fā)緊張的抿著唇，歪著頭有點(diǎn)生無可戀的想躲開。

    但是他并不討厭這種接觸相反，在昏暗的光線下這么親密的輕言輕語，倒像是在講悄悄話他很喜歡這種隱秘的感覺。

    和醫(yī)生、和外面那些人問他的問題不同，這個人講話很輕松，也很隨意，少年并沒有像那些大人一樣，為了探究他有沒有說謊似的而緊緊盯著他。但是因為很少有過這種經(jīng)驗，所以他真的很不擅長應(yīng)付這種對話和接觸，怕多說什么會犯錯，便只好縮著腦袋，什么事情都用嗯嗯啊啊來應(yīng)付著。

    最終，在他的努力掙扎下，短短的胳膊終于夠到了看似遠(yuǎn)在天邊的馬克杯。

    小屁孩。

    看著他抱著杯子又開始仰頭咕咚咕咚咕咚，陸銘笑著拱了拱鼻子，孩子氣的把他梳好的頭發(fā)給用力抓亂了。

    來，把杯子給我吧。接過空空的杯子，少年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腰，把他放了下來：多吃點(diǎn)飯啊小朋友，這屁股上一點(diǎn)rou都沒有，凈硌我腿了。

    晚、晚安！

    終于從他的懷里跑了出來，時正浩又一次落荒而逃，只不過這一次，他是紅著臉跑掉的。

    因為正文里不會提到時正浩的母親，于是俺就在這里小小提一下：時正浩的母親是個優(yōu)質(zhì)Omega，但是在他四歲的時候，就因為身患重病而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