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哼小曲兒
009.哼小曲兒
蘇泠本以為,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狗。 她陪人家喝酒,灌醉了以后要是沒有生物反應,好歹也能套兩句小秘密。 結果蘇醫(yī)生大意失荊州,先把自己給喝趴下了。 她盤著雙腿坐在地上,拿起白酒瓶子往瓷杯里倒,迷迷糊糊灑了點酒液出來:來,滿上。 許顧坐在她對面,也是同樣的坐姿,頭頂上的尖耳動了動。 此刻,兩人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大和諧。 蘇泠喝酒從來不上臉,但是喝醉了以后常常神志不清。 她倒?jié)M酒,端起瓷杯遞過去,瞇著眼睛看了許顧半天,憋出來一句:哎?你誰啊? 許顧習慣了這個瘋女人的做派,已經見怪不怪。 他從蘇泠手里接過杯子,湊到嘴邊又是一飲而盡。高度酒精的烈性在唇齒間化開,味蕾達到了高潮。 片刻,蘇泠晃了晃腦袋,又清醒了一點。 她認出來許顧,臉上露出笑容:狗子,你還沒醉嗎? 許顧冷臉沒說話。 其實,酒精對他是沒有作用的。這一點他沒有告訴蘇泠。 自從來到隔離室,這個女人就變著法兒的玩花樣。許顧骨子里那點叛逆好斗都被勾了出來,倒要看看她還能翻出什么浪。 蘇泠望天:干喝酒好沒勁啊。 她喝得五迷三道的,伸手拍了拍許顧的肩膀:你會唱小曲兒嗎?來一首聽聽。 許顧默不作聲,甩開她的手。 見狀,蘇泠輕輕嘖了聲,斜眼看他,美眸里閃著瀲滟水光:真是不識風趣。 說完她盤緊雙腿,不知道怎么又來了勁,笑瞇瞇地望著他。 喝醉了的蘇泠,笑容也親切多了。 她說:哎,我給你唱一個我親戚的歌。 許顧終于開口,少年的聲音帶著特殊的沙啞,冷冷淡淡:你哪個親戚? 就那個 蘇泠打了個酒嗝,伸手點了點,好不容易才想起來:蘇軾。 許顧: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蘇泠的小曲兒哼起來,迷迷糊糊,朦朦朧朧,還跑調。 她的目光迷離,纖白的指尖一下一下將酒杯頓在地上,清脆的聲響打在節(jié)奏上: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蘇泠的嗓音偏清冷,唱起歌來猶如追云踏雪,寒涼的皎皎月光撒了一地。 唱著唱著,許顧的神情變了。 他幽幽的綠眸凝視著蘇泠,目光沉悶,又像是透過她,望向了遙遠的地方。 清冷的歌聲漸漸變弱,恍惚間,他回溯到了那個吃人的黑夜。 人有悲歡離合 大如圓盤的滿月之下,獵人的屠刀刺進心臟,凄厲的哭喊聲回蕩不休。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血流如注,殷紅色染臟了他的衣裳。 蘇泠停頓了兩秒,近乎嘆息地哼完了最后一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許顧回過神來。 他背脊筆直僵硬,喉間發(fā)澀。 沉默了半晌,他垂頭望著手里的酒杯,低低溢出一聲嗤笑。 似悲似嘲。 蘇泠萬萬沒想到,事業(yè)生涯碰到了此番滑鐵盧。 昨天她喝趴了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她喝醉酒從來不記事,但曾經聽姚景書親口所述,她有點發(fā)酒瘋。 她該不會 蘇泠越想越后怕,在隔離室門口瘋狂揉自己的頭發(fā)。 昨天的后來,她酒醒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辦公室里。 蘇泠想,狗崽子今天要是敢嘲笑她的話,她就直接給他一針,讓他當場安樂死。 蘇泠在門口徘徊了十來分鐘,終于做好了心理準備,推開門走進去。 許顧仍然靠墻,盤著雙腿坐在角落。他閉著雙眸:原來從門外進來要走581步。 說完,尖耳還動了一下。 蘇泠剛開始沒理解,怔了怔之后明白過來,這個狗居然在她徘徊不定的時候,數她來回走的步數! 蘇泠跳腳:耳朵靈了不起? 等等。 她被氣得炸毛之余,忽然想起來,今天許顧居然主動調侃她了? 蘇泠眨眨美眸,神情頗有些不敢置信。 看來,昨天的酒也沒有白喝。 她的怒火瞬間煙消云散,換上一臉笑瞇瞇的虛偽表情,狼外婆本質盡顯:看來,我們二狗今天的心情很好嘛。 許顧面無表情。 緊接著,蘇泠拿起柜子上的針管,笑著開始每日例行一問:抽個血嗎? 不?;卮鹨彩呛翢o新意。 蘇醫(yī)生的笑容又垮了。 她把針管放回去,用力往椅子上一坐,翻翻昨天孟落暉拿過來的袋子。 其實,蘇泠心里也有點捉急。 眼看著今天第三天了。 許顧沒有絲毫松動,死活不讓抽血。而且,他的生物反應也沒有任何起色。 還剩四天就要上交國科院,拿不到血液樣本,變不回半獸人形態(tài),到時候打的是她蘇泠的臉。 想著,蘇泠的目光落在了袋子里的玻璃瓶上。 小小的玻璃瓶里,裝著堅硬透明的固體圓粒兒,乍一看有點像冰糖。 蘇泠捏起它,晃了晃。 叮叮叮。 響聲清脆,如同天使在半空搖的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