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明明該是周晏然起身朝她行禮,可隔著水墨色屏風看去男人高大的身影安然穩(wěn)坐于高椅之上,溫怡卿反倒被震懾得腿軟下一秒就要屈身問安了。 太后娘娘來了,周晏然低沉的聲音從里頭傳了出來,進來坐吧。 溫怡卿深吸了口氣道:不必了。 這樣隔著屏風說話好歹能壯些膽氣,若真要與周晏然面對面還不知道能不能把話說利落呢,溫怡卿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娘娘很害怕?棋子落下的聲音清脆入耳,明明十分細微卻像是敲打在溫怡卿的心尖上,是怕與我說話還是怕見著我? 哪兒的話,她扯起一抹僵硬的笑,腳下邁出一步繞過屏風,既是我來見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最后一次見到周晏然還是在賞菊宴遇刺之時,溫怡卿被拖著從假山處一路跌撞幾近窒息,實在被逼到絕路還敢拿刀偷襲脫險后想來當真是后怕,以至于只要再回想起那天周晏然一身冷然矜貴卻帶著她的手用匕首狠狠地扎進烏孫汶因恐懼而瞪圓的眼睛里,她的鼻尖似乎都還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血腥氣。鋒利的刀尖穿透皮rou和眼球迸濺出溫熱的鮮血,即便在現(xiàn)代看慣驚悚片直面這種場景也不免惡心反胃。 屏風后隱約能看見身著槿紫色衣袍的窈窕身影,金釵步搖因為大步走來氣喘而搖得叮叮作響,她看上去緊張極了拘謹?shù)卣驹诘钋皡s還是壯起膽氣一臉怯生生地走上前來。 茶桌前擺著一局殘局,周晏然目不斜視地看著眼下棋盤端起茶水呷了一口,似乎并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舉手投足間端的一派從容自若高高在上。 溫怡卿大著膽子坐在他面前,抬眼偷瞄周晏然因為思索而皺起的眉心幾次欲言又止,過了半晌她用力掐住虎口躊躇著開口道: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想求殿下幫忙。 倒是件稀罕事。周晏然緩緩抬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遠的笑來。 男人的眼眸深幽不可測如一潭死水,明明擺著一副笑意眼眸里卻沒有半點情緒,他看著眼前的小太后如受驚的麋鹿一般慌亂地垂下眼簾。 溫怡卿撇開眼睛低垂著頭,也不敢展露太多的不滿只能低聲嘟囔:你你明明早知道我要來。 周晏然眼底漸漸浮起笑意,見她這樣低眉順眼的模樣倒比鬼機靈地賣弄聰明看起來順眼多了,他心底升起一絲逗弄的趣意,故意問道:娘娘怎知我是在等你? 倒也不難猜,只見前殿的侍衛(wèi)出面攔下木祁便知,讓攝政王殿下久等了。溫怡卿忍氣吞聲卻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句,話剛說出口便后悔了一臉懊惱地抿住嘴巴。 膽子肥了不少,周晏然放下茶盞的手頓了頓,看來是蕭公子在娘娘身側(cè)言傳身教的功勞。 雖然語調(diào)并未有多大的變動,溫怡卿還是敏感地發(fā)覺了他微沉的語氣,這是怒意的前兆。 真夠小氣的,嘴上半點不饒人。 我今日來,溫怡卿心中腹誹但不得不為權(quán)勢低頭,換上笑意,為的是駱將軍的事,想必殿下也是有所耳聞吧。 不過是一幫山賊,娘娘何須這般緊張?周晏然揚眉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望向溫怡卿。 是山賊還是突厥軍隊,恐怕沒有人比周晏然更加清楚了,他這樣問的用意是為了探察什么? 溫怡卿眉間輕蹙心里慌亂了起來:雖說是一幫山賊可駱將軍一行押解糧草連千人都不到,他一人領(lǐng)著輕騎兵深入敵腹,若無策應怕是過于兇險了。 她逐字逐句地斟酌著地說著,臉上憂慮之色盡顯。 周晏然輕瞇起雙眸打量般看著她,目光觸及她袖中隱隱露出的一段匕首才搖搖頭開口道:你可知那把匕首對子逸來說代表什么? 溫怡卿下意識捂住袖口里冰涼的匕首,那日解決了烏孫汶后被周晏然取走,本還在惋惜沒想到林君竹擦拭干凈又送了回來,她只當是攸關(guān)生死所以林君竹才一臉鄭重,從未想過那到匕首上有什么。 你走吧。周晏然靜默了許久才收回視線,他衣袖輕甩起身抬步作勢要走。 溫怡卿也趕緊跟著站起來,走到男人的跟前焦急地說:為何駱煙的事你若愿意出兵襄助,我即刻可讓裴衫進攝政殿,一人換一人只要駱煙平安歸來。 威脅我? 淡淡的一句卻讓溫怡卿霎時間渾身發(fā)寒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雙腿如被鐵鏈拴住一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