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過
穿林過
他的箭矢穿林而過,依舊威力不減。小懿還沒來得及完全沒入池水,風(fēng)聲已經(jīng)殺到。一聲如同屠刀斫砍案板發(fā)出的悶響,她的側(cè)腹被強健的黑羽箭射穿。 長公子再次張弓引箭,穩(wěn)穩(wěn)把持住滿弓的力道。他是頂尖的獵手,秋狝時總能打回最兇猛的獵物。他循風(fēng)聞到了細(xì)幽的血腥味。很古怪,并非他記憶中任何一種野獸的氣味。 偈,你來。他招來身后的二弟。斑駁叢影間馭馬走出一個少年,也斜背著箭囊。 大哥,中了嗎?是什么東西。燕偈問道,握著角弓的手松弛地放下。 說不好,可能是人呢。燕修抬手遮住偏移的日照。他的雙眼狡黠地一閃,和我一起去看看。不叫你頂罪。 這叫什么話。燕偈笑,心里卻猶疑起來。這是北地各世家子弟一齊參與的圍獵,如果真的傷著了人,無論傷者是何身份,在這樣特殊的場合出了這樣的事,父親臉上一定不會好看。 如果是異獸,功勞歸你。如果是人,罪責(zé)在我。 長兄說著,提前一步走向林外的池水。此話一出,燕偈不敢再停留,緊隨其后。已近日落時分,藏身暗處的蛇蟲開始躁動,四面的簌簌聲如耳語縈繞。他們遭冷風(fēng)一吹,愈發(fā)覺出詭異來。 岸邊盤臥著一條幽紫色的蛇尾。蛇本不稀奇,但仔細(xì)一看,周身的鱗片正微微翕動,腹下光潤無鱗,還蜷著一對細(xì)瘦的腳爪。 是蛟嗎還是說,燕修勒馬止步,凝目道,是龍? 燕偈心中一動。附會在龍身上的明喻實在太多了,可笑的同時,他們身在明爭暗斗的漩渦之中,卻不得不把野心寄托于這種虛言上。他不響,故意后撤一步。他等待著長兄的反應(yīng)。 偈,去看看吧。燕修覺察到他的動作,悠然提醒道,方才說過,如果得了異獸,就是屬于你的。 屬于我?燕偈聲色不動,只是目光淡淡看著傷龍。多好的懿德仁心,怎樣的光明美惠,大哥。 怎么是異獸,大哥。只是一條蛇吧。他自若地笑道,還是一條未開化的四腳小蛇。 此時收網(wǎng)的角聲恰好響起,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喝,慶賀著白天的收獲,也為驅(qū)散入夜前的寒氣。燕偈繼續(xù)后退,轉(zhuǎn)過馬身,道:大哥,不如回程吧。去討些燒酒暖和暖和。 暮色掩蓋了水邊那條軟伏的小蛇。燕修收起頗有深意的目光,也并未多戀棧,和二弟一同離開。他策馬道:可憐一條命。 怎么會!燕偈輕快地叱著馬,一邊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龍蛇之屬,血都是冷的,生下來便等同是死了。 小王爺燕霖并不知道宮外傳說宮中有口會龍井。某年某月,先帝與龍相會于井欄旁,禁宮中心的他不知道這樣一個帶有讖緯意味的故事,反倒圍城之外的市井依此編造了一段。 但恐怕更沒有人明白的是,會龍井的確存在,只不過與祥龍的際會,是先帝密織的一場騙局。 她變成人形,手掌也透著隱隱的青白色,周身是若有若無的水腥味。她不習(xí)慣行走,從井口探出身之后,只能在草地上掙扎爬行。而少年皇子單手把住腰側(cè)的劍鞘,踩著她蜿蜒留下的的濕痕,緩慢地逼近,那是真正捕食者的步態(tài)。他拔出劍,揚起白底走金線的衣袖。她聽見金屬的銳鳴聲,茫然地抬頭看去。 你怎么出來了。燕偈話音溫和,側(cè)了側(cè)手腕,劍身霎亮的反光讓她更加失神,井底的鎖,你是怎么掙脫的? 她不知為何,似乎能理解一些人言。他收劍,抱起渾濕的她。她雙眼的水膜褪去,目光一點點聚焦在他的面孔上。她并不能分辨容貌的妍媸,只會如同病嬰一樣柔順而依戀地看著人。 他抱著她穿過重門,一路上并沒有仆從。珠簾微動,幾案上,鎏金香爐里裊裊飄起一線幽香。她當(dāng)然也不懂什么叫做雅致,只得視線模糊地到處打量。 從頭到尾,燕偈對她變作人身并沒有太多驚異。他用干布給她簡單擦拭了身體,將她平放在夏榻上。接著他便倚在一邊,撐著臉,長久地盯著她。 民之秉彝,好是懿德。爾后他突然開口道,伸手點了點她冰涼的心口,叫你懿吧,雖然難寫,但是個好名字。 為什么呢。她鈍鈍地眨眼。 仿佛聽見她的疑問,燕偈微笑,手指在她乳間寫起她的新名字。筆畫那樣多,簡直是符箓了,每一畫都癢乎乎的,他的指腹溫度又高出她許多。小懿不自在地動了動,乳尖吐芽,悄悄翹立起來。 是美德的意思。人的常性,就是追求美好的東西。他說得愈發(fā)玄妙了,手指卻去點碾她的乳尖。小懿不介懷他的妄動。既然說新名字是很好的意思,她就滿意地相信了。 她并非化作人型后才朦朦朧朧有了情與欲,陰陽交際是誰都懂的。此刻只是剛剛恢復(fù)知覺,少年人又摩挲得她通體酥癢,沒有再多的力氣掙扎。見沒有壞處,小懿也就安心受禮,雙腿并起蹭了蹭,腳趾頭蜷了蜷。 燕偈握著她一邊小乳,靜靜打量。出水之后,在幽暗的宮室里,她蒼白得怵目。他換作兩手去攏,嫩乳在手心里愈發(fā)像即將融化的新雪。小懿知道自己身體里本能地微微酸熱。她猶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下一步的動作。 龍性yin,可見只是下作的人傳出來的謊話。但燕偈只是悠悠說道,似乎已經(jīng)用目光將她剖解完了。他護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起身自己去更衣。小懿盯著他,盯著少年人單衣里隱約的身體線條。他站著理衣袖,鋒棱挺拔,真像他方才捧出的那把長劍。她略松一口氣,抬起下身瞧瞧有沒有弄臟了矮塌。而他驀然轉(zhuǎn)過身來,取下玉冠,長發(fā)披散。他抬起幽幽一雙眼說道:神君,偈愿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