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陷囹圄
第八章 陷囹圄
救護車。CT檢查。開顱手術(shù)。重癥監(jiān)護室。 一件又一件事接踵而至,好似命中注定厄運纏身,壓得安梨白和安深青透不過氣來。 醫(yī)生說,手術(shù)結(jié)果不理想,手術(shù)后的袁綺月仍在昏迷,即使醒來也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得知這個消息時,安深青只覺得心中的高臺驟然坍塌,大腦混沌得無法思考,整個人墜入一種無望的情緒里。 可身旁的安梨白并不相信。她愿意等待一個奇跡。 自從母親患上突發(fā)性腦溢血的那天起,除非必要,她幾乎寸步不離醫(yī)院。 彼時,她為兩日后的巨額醫(yī)療費用焦頭爛額。 她坐在冰冷堅硬的等候椅上,腿上攤開一本厚重的電話薄,順著號碼依次撥打。 你好,江叔,我是安延書的女兒安梨白,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 話音剛落,對方直接掛斷電話,連半點余地都不留。 她忽覺諷刺的同時劃掉電話薄里的一串號碼,平息一會心情,接著撥打下一個號碼。 阿姨好,我是阿梨。 對,她是我mama。 我mama現(xiàn)在進了ICU,家里實在周轉(zhuǎn)不來。阿姨,可以向你借點錢嗎? 阿姨,我們會按時還清的,如果還不方便,可以加利息。 好的。 對方避而遠之的態(tài)度令她再次劃掉號碼。 她揉了揉太陽xue,閉上眼睛,不愿面對這涼薄的世界。 忽然,一股蓮子粥的清香鉆入她的鼻腔。 我買了蓮子粥。安深青把手里提著的粥給她。 這兩日安梨白柴米油鹽皆不進,他都看在眼里,因而買來了蓮子粥。 我沒胃口,你吃吧。安梨白又埋頭查看電話薄。 聞此,他打開包裝盒,將一次性勺子放在粥面,再次遞給她。 你很久沒進食了,吃點吧。 安梨白搖頭拒絕。 安深青倍感無奈。于是,他舀了一勺粥,直接往她嘴邊送。 我都說了不想吃!你真的很煩人!她本就因為借錢一事寢食難安,現(xiàn)在就像一個蓄勢待發(fā)的炮仗,一點就炸。 安深青就是那個無辜的點火者。 哪知他現(xiàn)在也是炮仗,并且不打算忍氣吞聲。 誰他媽想煩你,愛吃不吃。安深青氣得七竅生煙。他將粥重重地置于等候椅上,粥水四濺。 安梨白見他反應激烈,深呼了一口氣,盡量冷靜地道:是我的錯,不過我現(xiàn)在確實吃不下。 她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錯,可他看他一副沉靜又不以為然的樣子,哪有半分歉意。 他仍氣在頭上,不經(jīng)大腦便脫口而出:吃不下也得吃,你要是也倒了讓我一個人怎么辦。 你能不能別那么幼稚。我現(xiàn)在怎么樣都無所謂,如果媽沒了她停頓片刻,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就真沒了。 安梨白從不敢想自己會一語成讖。 從病危通知書下達的那一刻,到收到死亡證明單,一切程序都是如此井井有條,如此沒有人情味,半點不給予他們緩和的機會。 明明前幾日病情穩(wěn)定時,母親還能睜眼望著他們,悶哼出幾個音節(jié)。 他們都知道母親想說什么。 母親想說:阿梨照顧好弟弟,阿青保護好jiejie。 安深青十指交叉,捂著雙眸,眼前一片模糊。 當淚水蓄滿眼框時,他匆匆擦拭,仿佛這樣它就不存在了。可他每次擦拭,眼眶又即刻被淚水侵占。幾番過后,他干脆任它流淌。 他生平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沒骨氣。 與安深青悲痛欲絕的表現(xiàn)截然相反,安梨白靜靜地坐在一旁,一動不動,像是靈魂出走了一般。 她緊緊攢著死亡證明單的手微微顫抖,出賣了她的內(nèi)心,不過安深青并未注意到。 他從悲痛中稍微抽身而出,轉(zhuǎn)頭看向她。 正巧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安梨白打開免提。 趙叔好。她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趙叔是父親安延書的辯護律師。 你好。你父親的判決書下來了,不知道現(xiàn)在放不方便跟你說。 方便。 你父親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才十年啊,好的,還有其他事情嗎? 或許是安梨白的鎮(zhèn)定令對方出乎意料,那邊遲疑地說:法院那邊要拍賣你們家目前的住宅和其他不動產(chǎn),我這邊建議你們早點找個居所,他接著補充道:他有幾句轉(zhuǎn)告,還有轉(zhuǎn)交給你和你弟弟的東西,方便當面談嗎? 她和趙叔約定了一個時間,絲毫不拖泥帶水,隨即掛了電話。 安梨白的無動于衷在安深青眼中如此刺眼。 他想,不是他瘋了,就是她瘋了。 聽到了嗎?她問。 聽到了怎樣,沒聽到又怎樣。結(jié)果都永恒不變。 他們失去雙親了。 安深青沒有沉得住氣的性格,一聽到安梨白冷淡的話語,當即雙手緊扣她的肩膀,質(zhì)問她。 你憑什么這么冷漠,爸媽養(yǎng)育了你十八年,可你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就像外人一樣! 她冷冷一笑,回道:安深青,你幾歲了。 她顯然不是在問他年齡,而是在諷刺他幼稚。 在你看來,我就應該半死不活的,哭個昏天暗地,才叫不冷漠嗎? 他被她的話噎住了。 她接著說:我如果真這樣,你就等著喝西北風吧。聽著,這幾天處理好媽的后事,我們就去找房子,然后好好讀書。我們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在短暫的時間里,她已經(jīng)把未來規(guī)劃好了。 相比之下,他在意識到自己意氣用事的同時,又陷進了不可名狀的自慚中。 他轉(zhuǎn)身就走。 你去哪? 我想出去走走,透氣。 隨你,反正現(xiàn)在沒人管著你了。她說。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梨白果然還是那個安梨白。她沒有心。 怕大家不理解姐弟之間的爭吵點,我說明一下。 本質(zhì)上是兩人的行為差異引起了誤會,以及悲痛中兩人互相宣泄情緒。 弟弟的確的確思想特別不成熟,jiejie也的確性格比較冷,兩人都是直球型選手(嘴上互相傷害),請大家輕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