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難受
三:難受
章蘅棠梳著百合髻,鬢發(fā)插著白銀點翠珍珠步搖,瑩白的簪花,白潤的耳垂別著兩枚琉璃花瓣水滴紫玉耳墜,明藍漸變湘妃錦面芙蓉月齊腰襦裙,內(nèi)襯鵝黃裹胸,絲絳掐細腰,環(huán)佩翡翠白玉禁步,少女的顏色身姿比起出水芙蓉還來得嬌嫩可人。 她懷春的神態(tài),像極了春日枝頭開得最絢爛的那朵桃花,無人攀及,無人配摘。 哪怕郡主托人相請入內(nèi),徐樞亦然只是站在院中,并未動過一步。 章蘅棠只好拖著逶迤的廣袖長袍,起身走至屋檐,望了眼讓人頭暈目眩的陽光,有些猶豫。 徐樞一身烏青色的侍衛(wèi)服看不出汗跡深淺,只是白皙的秀容泛紅,額角和唇上盡是汗珠,有些已經(jīng)從下頜滑下,浸入衣襟 她是特意懲罰他的,看到他這么難受,自己也不好過。 咬了咬牙,緩緩走向他,抽出臂釧里的鮫綃,踮起腳尖擦他頜邊欲滴下的汗珠。 寄芙和送竹面面相覷,徐樞也是震驚至極。作為一名侍衛(wèi),他不能去怪責郡主多番的懲罰戲弄,同樣也不能享用郡主的溫柔照拂。 小郡主身上剛沐浴完的花粉香氣陣陣飄來,蕩人心懷,徐樞低著頭直往后退,她趨步前行,近在身前傾吐:徐樞,我從來都不知你心里想法。半月未見,你寧愿在日頭下暴曬,也不愿進去見上我一面。如果你對我無意,那日在房里,你你又那樣對我 郡主!身后有女護衛(wèi),身前婢女跟隨,徐樞如何能不怕她說出那些禍事。 章蘅棠以退為進,你要是不想在這里說,那就跟我進房里去。 屬下不能再對不起郡主。 那若是那日的事情,本郡主不記得了呢。 謝過郡主。 她對他殷殷切切,他卻只恪守本分。當真軟硬不吃,犟得跟頭牛一樣。章蘅棠心里來氣,偏又拿他無法。罰也罰過了,打又打不得。 徐樞已被她逼至烏瓦白墻邊沿,再無退路,她慢條斯理的收起手絹,朝周邊的人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去。 眼睛只盯住地面,對身前姝色視若無睹的徐樞像是螃蟹一樣,側(cè)著身移動腳步。 章蘅棠慢悠悠的伸出手臂攔住他,嬌軀與他咫尺相對。等那些腳步聲已經(jīng)遠離到聽不到,她才不滿的道:本郡主想要一個人,并非什么難事。我若不是怕影響你升遷,早就跟統(tǒng)領要人了。 但是你呀少女嬌嗔著:根本就不明白。 徐樞不是不明白,也不是裝傻,而是婉拒。他不過孑然一身,連陪襯金枝玉葉的資格都沒有。郡主可以要他的人,但是不能招惹他的心。以免等她日后婚嫁出去,他就成了徒留多情的笑話。 人要有自知之明。 徐樞微微抬首,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黑瞳涼凈似水,聲線毫無起伏。承蒙郡主厚愛。 章蘅棠人生所嘗過的所有挫敗感,全來自眼前的小侍衛(wèi)身上。她如此屈尊迂貴的親近,徐樞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居然并不愿意,還明晃晃的各種拒絕她。 他人在王府,當下正在受罰,難道不怕她使出更激烈的懲治手段嗎? 是他恃寵生嬌,還是另有隱情? 你成家立室了嗎? 回郡主話,并未。 可有意中人? 身后貼著的guntang墻壁熱度傳到了他的軀體上,再出口已然不自然的停頓。未曾有。 大夏朝風光無限,萬千寵愛在身的矜貴郡主,居然也會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而提心吊膽。聽聞他描述是未曾,她提著的一顆心才卸下。 未曾即是從來都沒有,他是這么干凈無暇,心地純?nèi)坏囊粋€人,完全符合她對他的想象。 你的年歲多少數(shù)? 回郡主話,四月行的冠禮。 如此剛好二十年華,怎么會未有婚娶,還未曾屬意過女子?難不成他有什么隱疾,可那日在她身后的分明就是雄赳赳的陽物呀? 你這個問題有些羞恥,章蘅棠清了一下嗓子,嚅動紅唇:徐樞,你是不是有什么隱疾呀?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徐樞跟方才的立問立答不同,空了一瞬,才徐徐說道:回郡主話屬下入王府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的。 章蘅棠并無留意到他變化過快的眼色,回答也無錯漏之處,無需繼續(xù)糾結。反而是在盛夏毒辣辣的日光下站了一會兒,額泛細汗,臉蛋不通氣的泛紅,身體有些吃不消。 可想而知,他在這里罰站的一個時辰有多難熬。 正想擦拭,濕淥的手絹提醒她這是給徐樞用過的,鼻端有些獨屬于男性的氣息,她的心里砰砰直跳,方才那陣慪氣莫名消弭。 她不著痕跡的把手絹再次收起來,臉上換上冷淡的表情。既然你想做侍衛(wèi),那本郡主就如你所愿。 喚來寄芙和送竹,低聲吩咐,然后往不遠處的一方小亭走去,對徐樞道:過來。 隔著半丈之遠的徐樞走在身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前方聘婷的倩影。 她身形嬌小,儀態(tài)優(yōu)雅,步子就更小,繞過鋪滿花草的假山,一條不到十丈的小路似乎要走好久。 熱風拂來,空氣中挾帶著少女清甜的芳香,亦步亦趨的徐樞心神不定。未料到小郡主這么執(zhí)著,始終不肯放人,再然不知如何是好。 章蘅棠入得亭內(nèi),并未坐下,轉(zhuǎn)身朝亭外的徐樞道:你去采摘幾朵蓮花予我。 乘涼的亭子寬敞,視角開闊下是一片連綿的火冠睡蓮,時季的蓮花灼灼艷艷,美不勝收。 徐樞蹲在路邊,連枝摘取下幾株花瓣最大最飽滿的蓮花。 章蘅棠有意為難,并未接過,憑欄而坐,指著小塘內(nèi)里的蓮花,道:我要那塊石頭旁的那幾朵。 徐樞當侍衛(wèi)前就學過不少江湖功夫,此刻無需脫鞋下水,輕功如靈雁飛掠,無論章蘅棠指定的位置如何刁鉆,他都能不濕鞋面而過。 徐樞身形修長,不動像是玉樹,展現(xiàn)輕功的當下,身姿更是倜儻翩翩,踏風而來的少年已然采擷下少女懵懂的芳心。章蘅棠清瀅的雙眸發(fā)著亮光,像極了普通少女那樣的慕強心態(tài)。 不同的是,旁人再厲害都不為所動,她眼里只放得下徐樞一人。 徐樞本就一身汗水黏著衣衫,經(jīng)過小郡主接二連三的折騰,不斷流瀉下的汗水都能浸入靴里了。 明媚絢爛的曦芒渡滿涼亭,少年單膝跪地,呈上辛苦取到的一捧蓮花。 比蓮花顏色更鮮艷的是身前的少女,后來斑斕了少年的一生。 大家猜下徐樞的隱疾是什么,我又開始布局了。當然不可能只是兩個人單純談情說愛,滾滾床鋪的純言情呀。 小劇場: 婚后的徐樞:老婆,求求你了,讓我進房吧,做牛做馬都行啊。 章蘅棠:只能進一刻鐘。 徐樞:兩刻鐘。 章蘅棠:半刻鐘。 徐樞:半刻鐘 背后的徐樞:等本侍衛(wèi)進去了,就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