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風(fēng)花雪月是你

    沈氏張了張唇，一時無話。

    沈硯歸為曲小九滋長了瘋魔，若是再去勸說于他，恐他當(dāng)真會割舍了他們的母子情分而絕然地自立門戶。

    沈氏闔眸深呼了一口氣，頹然地靠在圈椅上，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你走吧。

    沈硯歸見母親面色無虞，知她一時開解不出心中的結(jié)，遂喚了婢子前來清掃殘渣，又默默地行了禮道：不孝兒先行告退，望母親保重身體。

    待他走遠(yuǎn)后，沈氏才招了嬤嬤前來，捏著眉心，一臉疲憊地問道：可去傳信告知她了？

    嬤嬤頷首，隨即頗有眼色的立在沈氏身后，雙手撫上她的頭，輕柔地按壓她隱隱作痛地xue位。

    曲氏說她自會主張，有勞夫人煩憂。嬤嬤在沈氏耳側(cè)輕聲道。

    沈氏嗤笑，睨了一眼桌案上婢子新奉上的茶壺，捏著手邊斟好的茶微抿了一口。

    我兒執(zhí)迷不悟，被這狐媚子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這當(dāng)娘的可由不得他作踐下去。

    嬤嬤柔聲熨帖道：許是過不了多久，少爺便能體諒夫人，夫人可切莫因此而傷了神。

    沈氏輕嘆了一口氣：若他真能幡然醒悟，又怎會朝我下跪，盡說那些個戳我心窩子的話。

    他要我成全他，為了個費(fèi)盡心思想逃離他的女子，屢次試探我，想絕了我這條后路。

    嬤嬤垂眸，手上的力道時輕時重，拿捏得極好：夫人當(dāng)真想讓那曲氏做了沈府主母？

    沈氏抬眸，冷笑了一聲：他到底是我兒，總要讓他吃些教訓(xùn)，曉得誰才會對他情深義重。

    嬤嬤應(yīng)了聲，又揀了旁的話匣子說于沈氏聽。沈氏復(fù)又闔眸，一腔子火氣漸漸消散。

    再說那頭沈硯歸甫一出了沈府，便接過小廝遞上的韁繩，快馬加鞭回了他為曲小九置辦的僻靜宅院。

    管家一早就候著，但見著他的身影，忙湊上前去，附在沈硯歸耳邊小聲道：少爺，姑娘今日未曾踏出過院子一步。

    沈硯歸莞爾，一掃方才在沈府時的燥郁，清雋的眉眼染著笑意，吩咐道：讓廚房多備些九兒愛吃的吃食。

    管家頷首，躬身而退。

    沈硯歸提步正欲徑直走向曲小九的院子，忽又想起他從宮中出來時，未免帶了些味兒，生怕曲小九聞之不喜。

    遂行至一半，便又轉(zhuǎn)了道，先行去沐浴洗漱一番。再打理好了自己，一身清爽地叩開了曲小九的門鎖。

    曲小九正懶倚在南窗下，手捧著一卷游記，雙眸失神地瞧著窗外枝頭的鳥兒。

    她身側(cè)的案幾上放著好幾碟精巧的吃食，色香味俱全，委實(shí)勾得人食指大動。

    沈硯歸慢慢貼近，無意間瞥到游記上繪著的山河長卷，心神一顫，滾了滾喉頭，低沉著醇厚的嗓音輕聲喚她：九兒。

    曲小九似是被嚇了一跳，她慌亂地回眸，不巧正正好撞進(jìn)沈硯歸柔情的眼波中。

    她長睫微顫，蔥根般的玉指緊捏著書卷，貝齒咬著下唇，無措極了。

    沈硯歸微翹著唇角，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修長的指節(jié)拂著她頰邊的碎發(fā)貼在耳后，露出曲小九小巧的一角耳垂。

    曲小九不自然地瑟索了下身子，低垂著眉眼，輕聲問他：你今日

    話一出口，她又覺不妥，抿著唇，將眸子掃向手中的書卷，指尖捻著卷張，心不在焉地胡亂翻閱著。

    沈硯歸識趣地沒有問她為何欲言又止，他捏著一塊小點(diǎn)心，遞到她唇邊：后廚剛做好的，你且嘗嘗這廚子手藝如何？

    曲小九輕啟檀口，咬了一小塊在唇齒間，軟著嗓音含糊著回他：尚可。

    她粉唇卷著點(diǎn)心，貝齒時隱時現(xiàn)。半晌后，舌尖輕掃過唇瓣上的碎屑。

    一雙眸子半瞇著，瓷色的小臉上難能露出的愜意，撩撥得沈硯歸心口發(fā)癢，喉間干澀。

    他低頭咬了一口手中剩下的半塊點(diǎn)心，在曲小九微愣的神色下，坦然地卷入腹中，正色道：我也覺得尚可。

    曲小九啞口無言，她伸手扶了扶鬢間簪著的珠釵，又翻過一頁紙，兀自看著書卷上的字，不再作聲。

    沈硯歸眸色微動，手指另捻著一塊點(diǎn)心含在唇齒間細(xì)品，卻遠(yuǎn)沒有方才那半塊來得勾人。

    今日我休沐，可要去買些首飾或是衣裳？整日里待在院中，恐會悶壞了身子。

    曲小九聞言抬頭瞥了他一眼，足腕上的鈴鎖輕晃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冷著聲回他：不必了。

    沈硯歸啞然，攏在袖中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衫，他張了張唇，溫聲說：今夜西涼河岸有燈市，我包一船畫舫游湖如何？

    不必了。曲小九再次回絕了他：你若是喜歡，自去便是。

    沈硯歸面色陡然一變，他壓著嗓音輕問道：九兒你還是在惱我嗎？

    曲小九放下手中的書卷，搖了搖頭，正色道：我曉得你為我做了什么。

    沈硯歸心下一緊，生怕曲小九知曉了教坊司的事，覺得他的法子太過陰險，誤會了他，忙開口道：九兒，我

    沈硯歸。曲小九噙著笑，她清冷通透的嗓音緩緩地將他的名字念在唇齒間，帶著絲繾綣的意味。

    沈硯歸臉上帶著詫色，身子陡然僵住，他喉結(jié)微滾，雙眸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曲小九。

    其實(shí)你不必待我如此。曲小九輕聲說道：你這樣，我總會心口難安。

    我性子素來不好，阿耶在時，總說我比小子還難管教。先前的溫柔小意也不過是為了利用你佯裝的。

    你所動心的不過是另一個曲小九，不是我。

    你怎知我心悅的只是溫柔小意的你？沈硯歸倏地執(zhí)起曲小九的手，十指相扣著貼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便是你，風(fēng)花雪月是你，瀚海山河是你，我心念之人皆是你，我曾發(fā)愿立誓此生非卿不可。

    沈硯歸深邃的眸子直盯著曲小九，他忍著心口的苦澀，退了一步道：倘若你心中沒有旁人，不若試著慢慢喜歡上我，好不好？

    曲小九長睫直顫，掌心下跳躍的是沈硯歸的一顆赤誠之心。

    她闔上眸子，強(qiáng)壓下胸口的一絲悸動，張了張唇，在他耳側(cè)低語：好。

    后面會甜一陣子，大概是糖里帶血，讓歸歸子做一場夢再打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