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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交辭呈后,顧希安給廖玲打了電話,將回家的打算說了,廖玲連問了三遍真的嗎,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語調(diào)上揚了幾個度,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悅?cè)弧?/br> 離開A市的那日,陽光明媚且耀眼,她望著浩渺的天際,腦海里快速回顧著在這個城市歷經(jīng)的種種,繽紛的掌聲,喝彩,路人艷羨的眸光,綿綿的細(xì)雨,被失落裹挾的長街,所有得到和未擁有都將稀釋在這場告別里。 顧希安知道,這一頁終于翻過去了。 /// 七月的陽城,到了一年中最炎熱的時節(jié)。 陽城電視臺門外,顧希安穿著嶄新的瓷藍(lán)色連衣裙,手邊提著一個白色的紙袋,里面放著兩份禮物,是送給厲父厲母的。 回來大半月,先是和廖玲說明了想繼續(xù)照顧奶奶的意愿,而后馬不停蹄去了烏城,將老太太的生活起居,護理配套安置妥當(dāng),忙完這些,她才有工夫管自己的事。 還沒到下班時間,大約是耐不住暑熱,路上行人很少。 顧希安站在樹下,葉片投下一地斑駁的影,綠意送來陰涼的風(fēng),比起空調(diào)房里汗毛豎起的工業(yè)涼爽,她更傾向此刻感受,溫?zé)岬目諝鈱⑵つw烤得暖烘烘,只消一點點風(fēng)就心滿意足。 街尾轉(zhuǎn)進一輛車,數(shù)分鐘后,穩(wěn)穩(wěn)停在她眼前,向前一步就能打開副駕駛門的精準(zhǔn)。 他總是分毫不差,顧希安覺得神奇,又不得不服氣。 怎么不去里面等。這大太陽底下,大約只有她不怕曬。 你說一會兒就到,也沒等多久。 將紙巾盒遞到她面前,顧希安抽了兩張,小心翼翼擦著兩鬢的汗珠。 工作這么多年了,難得有個空檔期,休個暑假多好。 陽城電視臺不好進,尤其是編制內(nèi)的崗位,大多是帶資入職的關(guān)系戶,當(dāng)然也有例外。顧希安帶著總編的推薦信和過硬的履歷,去哪個單位都不是難事,更何況,還有他呢。 等熬過這趟熱再去考慮工作的事也不遲,何至于這么火急火燎。 我想著,如果叔叔阿姨問起我現(xiàn)在從事什么,說待業(yè)總歸不好聽。顧希安如實說道。 厲挺愣了一下,轉(zhuǎn)而笑起來,嘴角的弧度揚得格外好看。 他打趣著:我爸最看重榮譽,你只要把從小到大的競賽獎狀攤開擺在他們面前,保準(zhǔn)一路通關(guān)。 真的么,你不早說。顧希安瞪大了眼睛,話里話外都是信了。 厲挺:我故意的,誰叫我老婆太優(yōu)秀,我嫉妒。 最后這句才反應(yīng)過來是陶侃。 顧希安一張臉羞得通紅,喏喏著抗議,下次你說什么我都不信了。 拌了一路嘴,等到紅燈時間,厲挺擰開一瓶掌心大小的水,再遞給她時,顧希安擺擺手拒絕了。 唇膏會花。她指了指唇色。 厲挺會意,笑了笑沒再堅持。 她很少化妝,今日卻格外隆重,連睫毛都被細(xì)致整理過,平日里素面朝天慣了,突然見到這副模樣,比驚艷更多的是觸動。 沒有草率,不帶敷衍,她是認(rèn)認(rèn)真真打扮了自己去見他的父母。 /// 陽城不大,車子行駛了二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是他家,市中心的豪華別墅區(qū),容積率極低,宣傳廣告上所言非虛的城市花園馥地。 貧富差距一直是掛在顧希安頭頂?shù)哪怯浂?,?dāng)初對江家是如此,現(xiàn)在亦然。臨近門前,她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紙袋,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別怕,我爸媽不吃人。厲挺攬著她的肩膀,掌心在連衣裙的泡泡袖上摩挲鼓勵。 我什么都沒準(zhǔn)備。顧希安悄悄掂了掂袋子,只覺得禮太輕了。 放心,萬事有我。 事實證明,厲挺的父母并沒有想象中可怕,甚至友好,超級友好。 開門的是厲父,顧希安見到厲父的第一印象是他眼角飛舞的笑紋,像一朵茂盛綻放的馬纓花。 初見時的陌生和隔閡在這張熱情洋溢的笑臉里落了定。 叔叔好。回過神來,顧希安連忙叫人。 來了啊,快進屋吧。 顧希安差點忘了最重要的:這是給叔叔阿姨的禮物,希望你們喜歡。 好,那我就收下了。厲父爽快接下。 進了門,厲挺牽著顧希安往客廳帶,左顧右盼不見另一位重要人物。 爸,我媽呢。 你可有口福了,聽說你帶女朋友回家,她心情好,今天親自下廚。 厲父樂呵呵地說著,再反觀兒子的臉色,神情有恙。 我去幫阿姨。雖是這么想的,又怕唐突,顧希安晃了晃被他緊握的手,小聲說道。 厲挺搖頭:不忙。 停頓片刻,又補了句:待會兒留個胃口,晚上卓徹他們約了宵夜,一起去。 顧希安不疑有他,輕嗯一聲是答應(yīng)了。 在客廳沙發(fā)坐了沒多久,時不時總能聽見廚房里傳來乒呤乓啷的動靜,在顧希安第四次投來費解目光時,厲父終于坐不住了,假咳幾聲:我去看看。 偌大一個客廳就剩下他和她。 厲挺正在剝橙子,他手勁大,拿捏不準(zhǔn)輕重,酸甜的橘色汁水弄得滿手都是,顧希安看不過眼,抽了兩張濕紙巾遞給他,而后接過那顆面目全非橙子,麻利地將剩下半個收拾干凈。 完整的兩瓣一組,她抬手示意,厲挺還在擦著手,只將臉湊近了些,張開嘴。 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等待投喂姿勢。 這舉動太親昵,若放在情侶之間并不稀奇,可放在他和她之間,多少有些怪異 明明,他們是比情侶更深一步的關(guān)系。 是啊,他們是夫妻,合法的。想通這一層,先前的小扭捏也就不復(fù)存在了,顧希安自然將那兩瓣橙rou放進他的嘴里。 厲挺滿意了,瞇起眼品嘗,咀嚼了幾下,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她遠(yuǎn)比他以為的更細(xì)膩。 眼疾手快,厲挺抓著她半舉起的手腕,搶先將她的那瓣橙子一口吃下。 酸,你吃葡萄,那個甜。 說完將她手里剩下的半碗橙rou一并拿來,三下五除二全吞進肚子里,眉毛和眼睛團在一起,表情古怪又滑稽。 難得見他這幅模樣,顧希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覺得多少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連忙收斂了表情,從包里翻出一顆小巧玲瓏的錐形巧克力,拆開了包裝送到他嘴邊,去去酸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