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隱婚小夫妻在外間窸窸窣窣，厲母趁著端菜的工夫偷瞄了兩眼，趕忙跑回廚房間和丈夫講小話。

    老厲，就是那姑娘，學(xué)生時代處處壓你兒子一頭的學(xué)霸，每回家長會都被班主任拿來當(dāng)標(biāo)桿的年級第一。

    不知何時，主廚的位置悄悄換了人，厲父穿著圍裙，將一疊皎白滑嫩的海鱸魚從熱氣騰騰的蒸鍋里端出來，點(diǎn)綴著鮮綠的蔥絲，只差一勺熱油淋個透徹。

    開學(xué)典禮上我見過那孩子，文文靜靜的學(xué)習(xí)又好。不顧丈夫的寡言少語，厲母的話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打算關(guān)了，不過啊，還是我兒子有招兒。

    你躲著點(diǎn)。

    將喋喋不休的人往后身后攔了攔，厲父抄起油鍋，被高溫炙烤后的熱油滾過鍋沿發(fā)出駭人的滋啦聲，瞬間蔥絲被燙出慶典的彩帶卷。

    魚留著我來端。厲父出言阻道，白瓷盤還留著蒸燜后的余溫。

    這話奏效，厲母收回了端菜的手，環(huán)顧四周，之差最后一道湯，實(shí)在沒什么可端的，又慣性接上先前的話題。

    話說回來，上個月他小姨幫忙說和的那門親事，趁早得推了，免得耽誤人家。

    厲父順了一句：你就是瞎cao心。

    那小子主意大著呢，尤其是終身大事，父母之命那一套他吃才怪。

    再過兩年就奔三了，他這些年獨(dú)身在外，半點(diǎn)水花都不見響，你真不著急啊。厲母念了幾句，頗有抱怨。

    現(xiàn)在不是帶女朋友回來了。

    話說沒錯，但未免太巧合

    厲母一驚，你說，他會不會是

    菜齊了，喊孩子們開飯。那條白玉滑溜的海鱸魚乖巧躺在盤中央，厲父握著盤夾舉步往餐廳走。

    厲母知道他不愿聽，努努嘴到底沒再往下說了。

    厲家的規(guī)矩沒有想象中的多。

    顧希安跟著厲挺來到餐廳，說是誠惶誠恐也不為過，心想著坐哪個位置合適，第一筷該夾哪道菜，開口的第一句話說什么

    動筷吧，都是家常菜，小顧你別客氣。厲父笑著說。

    顧希安聽話點(diǎn)著頭，正要起筷，面前的空碟里就被人放了一塊魚rou。

    厲挺沖著她眨了眨眼，刻意放低了音調(diào)：蔥油鱸魚是我爸的拿手絕活，我都難得嘗一回。

    一張餐桌能有多大，面對面吃飯，該聽的一字不差都入了耳。

    胡說，厲父云淡風(fēng)輕補(bǔ)充道，也不全算是我的功勞，這上面的姜絲是你媽切的。

    厲母的臉色在兒子丈夫同氣連枝的吐槽里青了又白，動了動嘴皮子想反駁些什么，又被事實(shí)打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魚rou真好吃，一點(diǎn)腥氣都聞不見。顧希安嘗了一口，如實(shí)說道。

    她說得很輕，卻字字扣人心弦，像一口沁人的山泉不自覺流淌在喉，總歸是潤了什么。

    一句話既夸了厲父的廚藝，又恭維了厲母的心意，當(dāng)真是學(xué)霸，張了口來回都挑不出錯。

    厲母臉色瞬間多云轉(zhuǎn)晴，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兒媳婦怎么看怎么滿意。

    你還敢說，什么難得嘗一回，你數(shù)數(shù)這些年你回了幾趟家。厲母瞪了一眼兒子，轉(zhuǎn)頭又對著丈夫開說，老厲我也得說說你，不是說好了公司那套做派不準(zhǔn)帶回家么，什么小顧小顧，人女孩子有名字，叫叫那個

    希安。收到厲母的眼神示意，顧希安適時補(bǔ)充。

    是啊，希安，多好聽的名字。

    準(zhǔn)婆媳這波配合打出double   kill，厲家兩個男人直接閉麥投降。

    一餐飯吃得算是愉快。

    厲挺提出送顧希安回家的時候，厲母還多留了一會兒，看天色暗下來了才肯放人。

    人剛送走，大門一關(guān)，厲母笑著笑著忽然臉色一垮，疑惑里帶著點(diǎn)小擔(dān)憂。

    老厲，兒子會不會在這事上犯糊涂，找個人擱這兒演戲蒙咱們呢。

    你可真行。厲父給妻子投了個無語的眼神，飯都吃完了還能連上戲。

    開飯前那句沒說完的話，到這兒全補(bǔ)上了。

    你別是幫著他一起來蒙我呢。這爺倆串通合謀可不止一次兩次了。

    就今兒這餐飯，那姑娘的筷子都沒往菜盤子里伸一次，你沒瞧見？咱兒子就差一口一口喂進(jìn)人家嘴里了，這份心思還能有錯？

    厲母看見了，就是太殷勤才可疑，自己的兒子是個什么脾氣她能不知道，如此反常才更像是演戲。

    我還是不放心。

    你就瞎鬧吧，回頭把人嚇跑了可別怪兒子埋怨你。

    -

    厲挺：啊，張嘴，喂你。

    顧希安：

    我的腦回路：（這人怕不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