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 秋

    破破碎碎的煙頭在地上鋪了一小塊面積，陳北面蹲在校門口旁邊的大榕樹下吞云吐霧，校門口的保安遠遠的看著，也不敢過去趕他。

    這保安不是沒趕過，上一秒他剛被陳北面狠戾的眼神嚇跑，之后，盡管內(nèi)心焦躁，怕被處分，卻也不再上前。

    秋天紛落的干黃樹葉似乎也不敢招惹這個蹲在路沿邊的少年，微風(fēng)涼颼颼的，吹起少年頭頂?shù)陌l(fā)，陳北面每周一到周五都會逃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早早的在這里等候，等候他要等待的人。

    放學(xué)鈴聲尖銳的響起，陳北面依舊蹲在原地，學(xué)生一堆一堆地涌出來，最后，校門口再次恢復(fù)冷清的時候，他要等的人才背著沉重的書包慢騰騰的走出來。

    陳北面拉起寬大運動服的拉鏈，雙手揣在褲兜里，同樣慢騰騰的跟在那人身后，一腳一腳踩在燥黃樹葉上，不疾不徐，受著干燥涼風(fēng)，享著無邊秋意。

    一路上若干輛車疾馳而過，三兩行人裹緊身上的衣服，匆忙行進。

    穿過平坦寬闊的馬路，到了瞭尾村，走過胡同巷子，而后穿過狹窄的夾樓過道，兜兜繞繞，那人到了樓下，輸了密碼，進樓。

    陳北面瞧著她的一系列動作，站在不遠處望著，在她進去后，轉(zhuǎn)頭走了。

    大地是喜歡秋天的，溫念踩著地上堆積的樹葉，不由想。

    北京秋天的早晨是冷的，冷冷的風(fēng)吹在身上，受不住冷的人決計會起一行雞皮疙瘩。

    她將書包放在椅子上，老板娘認得這姑娘，常來她這吃早點，她面帶笑容，望著只漏出一雙眼睛的小姑娘，笑的溫暖：來了，丫頭，吃點什么？

    一個菜包兩個rou包，一碗豆?jié){兒一碗豆腦兒，rou包和豆腦兒給他

    老板娘笑的了然，好嘞！

    菜包與豆?jié){上來后，溫念解下圍脖，冰涼的小手端著豆?jié){喝了一小口，緩過那股冷意，她拿起菜包小口的吃著。

    吃著rou包豆腦的那人則是大口咀嚼著，在這甚有涼意的早晨，他也能有吃出熱汗淋漓的架勢。

    溫念吃完，擦擦嘴，圍好圍脖，拿出錢遞給老板娘，老板娘嘿嘿笑著：那爺們兒已經(jīng)付了。說著還朝站在遠處等著的少年呶呶嘴，示意溫念。

    溫念將錢收回來，揣在口袋中，謝謝。

    進了學(xué)校，溫念是初二三班的，她進到教室坐下，就聽到隔座女生說：咦？那不是陳北面嗎？他不初三嗎？初三的在三樓，他來二樓干什么？好像還不是一兩次了，最近好像經(jīng)常能見到他！

    另一個姑娘似是聯(lián)想到什么：不會女朋友在這吧！

    ??！有可能啊！群涌而起，碎碎念念的，一時間炸開了鍋。

    顧青榆從溫念背后捂住她的眼睛，陰陽怪氣的：猜猜我是誰？！

    溫念想也未想，脫口而出：顧青榆。

    顧青榆一屁股坐到她旁邊，表情很是失望：沒勁！你就不能裝作很難猜的樣子想一想嗎！

    溫念拿出數(shù)學(xué)題，舉著筆看著上面的題目，上下兩片嘴唇磕碰：我才沒那么幼稚！

    是，你最早熟了！你個大熟女！

    溫念朝她牽起唇邊一角，算是回應(yīng)。

    顧青榆一臉羨艷的覷著她，嘟嘟囔囔地：你就是我媽口里別人家的孩子！

    數(shù)學(xué)老師穿戴板正的進來，同學(xué)們，上課了，咱們今天講解一下昨天測試的卷子，著重講一下大家經(jīng)常出現(xiàn)問題的幾個點。

    顧青榆懶懶散散的趴著，倦怠的掀開卷子，沒聽幾個題就趴著進入了夢鄉(xiāng)

    溫念瞧了她一眼，繼續(xù)認真聽課。

    顧青榆睡得懵怔，一會清醒，一會熟睡，終于清醒的時候，這堂數(shù)學(xué)課也結(jié)束了。

    下課了，倒屬她最精神，早早的溜了。

    溫念依舊留在座位上，做著習(xí)題，做完習(xí)題后便為下堂英語課做準備，忙的不可開交。

    中午四堂課，在溫念這里，一溜煙兒就過了，而在顧青榆那里，這四堂課過的就如一個世紀這么長。

    溫念，走，去吃飯。顧青榆打完哈欠，捂著餓扁的肚子招呼溫念。

    溫念沖她搖搖頭，你先去吧！我還不餓。

    行，那我先去了哈！顧青榆說完就蹦蹦嗒嗒的走了。

    溫念繼續(xù)埋頭啃書，終于寫完作業(yè)了，她揉了揉酸澀的脖子，收拾了一下，就朝食堂走去。

    她到的時候，大部分學(xué)生已經(jīng)吃完了，就還剩幾個桌子上有人，所以，顧青榆在和一群女生吵架就顯得尤為突出。

    你再說，舌頭給你塞肚子里。顧青榆指著那女生大罵。

    喲！你還有這本事呢！沒瞧出來??！那女生抱著個膀子，嘴臉超級不屑，再看到溫念走進來后，嘴角的笑更是諷刺，虧你還是她的同桌呢？怎么學(xué)習(xí)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顧青榆氣的身子都在發(fā)抖，她上下牙打顫，你別他媽的挑撥離間，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顧青榆，怎么了？

    溫念走到顧青榆身邊，淡淡開口，顧青榆看著她。一把抱住，表情泫然欲泣，她

    對面的女生叫穆問辭，顧青榆不止一次在溫念耳邊吐槽，穆問辭，真是可惜了了，這么好聽的名字，冠在這么個女生頭上。

    穆問辭瞪了溫念一眼，對坐在一邊的朋友說：我們走。

    溫念心中冷笑，小女生做派。

    溫念去端了一葷一素一個饅頭過來小口小口吃著，顧青榆瞪大雙眼，對著溫念左看看右看看，不管怎么看，溫念依舊一點該有的反應(yīng)都沒有，她終于是忍不住了，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溫念將排骨都夾給她吃，快吃飯吧！不好奇。

    好吧！顧青榆也不想說，她自己惡心就夠了，說出來，惡心了溫念，還又把她自己氣一次。

    以后不要再去理她們，她們愛怎么說怎么說，嘴長在她們身上，不用理會。顧青榆正不甘的吃著飯，聽得溫念這么說，乖乖的點點頭，心下也釋然了不少。

    兩人回到班里的時候，就發(fā)覺了不對勁，一群女生圍在一起碎語，在溫念與顧青榆走過來后，又都和沒事人一樣，都散了。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穆問辭再看到溫念時，揚起挑釁的笑容，與之對視。

    溫念只作沒看見，平靜的回到座位上進行午間休息。

    她將頭壓在胳膊肘的空隙中，緩緩閉上眼睛，腦中回現(xiàn)她mama歉疚的聲音，念念，你生日mama回不去，mama給你轉(zhuǎn)500，你買個蛋糕吃，啊乖念念，mama去上班了！

    溫念側(cè)臉，眼睛望著窗外，陽光正濃，打在金黃的銀杏葉上，也落在她的額間，眸中星碎淚光慢慢隱匿，她復(fù)又閉上眼，這有什么的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溫念盯著鏡中自己的雙眼，幸好，并沒有哭過的痕跡。

    溫念，快點！老師點名了！顧青榆在外面著急的吆喝，溫念匆忙洗洗手，往外跑。

    體育課，點完名后，例行跑上兩圈。

    條條列列的隊形，統(tǒng)一的藍紅相間校服，慢慢騰騰地在cao場上跑圈，他們很快被兩個人超越，男生修長有力的雙腿跨越著，雙腳在橡膠cao場彈跳，奔跑向前。

    這兩個男生的經(jīng)過，小小的在初二三班的女生這里引起了一陣sao動，嘰嘰喳喳聲驟起，夸贊聲，調(diào)笑聲，笑罵聲。

    聽說前陣子陳北面剛帶人拿下市里組織的各高?；@球隊對抗賽的總冠軍！

    哇！果然是我喜歡的人！

    是啊，唉！他這樣的，學(xué)習(xí)又好，運動又好，性格還好，簡直是三好學(xué)生中的榜中榜，哪能是我們能夠夠得上的！

    眾女生嗟嘆。

    有個男生瞧著這幫女生的一副副花癡樣，不禁冷笑，你們可別讓他的表象給騙了，我昨兒個下午放學(xué)還看到他在學(xué)校門口蹲著抽煙呢！

    姐妹們，別理他！

    那男生無奈的撇撇嘴。

    溫念低著頭，安靜的跑著，兩圈跑來，兩個男生不知道超了他們班多少圈！

    溫念細微的喘氣，她討厭跑步，卻羨慕跑的健步如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