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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三)

    

閣樓(三)



    卓尋雨打定主意再不去閣樓受那男版美杜莎誘惑了,她見了那美杜莎的眼睛就會溫度升高、臉紅心跳,還是在樓下和小姜聊天來得自在。

    下午四點,熱騰騰的稿件出爐,大家準(zhǔn)時讀上了第三部的第一章。

    別墅安靜得可以聽到風(fēng)抽打在竹葉上的聲音,編輯、注釋還是翻譯什么的都拋在了腦海,在各自的職責(zé)之前,這里的每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再簡單不過的身份真心喜歡的讀者。

    不知是誰先放下了手中的紙,發(fā)出一聲輕輕的驚呼,卓尋雨手中的打印紙還留有復(fù)印時的溫度,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嘆:真好啊,寫得真好啊。

    屋子里不一會兒就充斥了此起彼伏地翻頁聲、鍵盤的敲擊聲、小聲的談?wù)撀?,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崗位,有條不紊地進行。

    卓尋雨想起閣樓上的那美杜莎,他知道大家的反應(yīng)嗎?他知道他的筆可以如此輕易地牽動這么多人的心弦嗎?不管知不知道吧,估計譚思奇只會悠閑地躺進他那辦公椅里,抿一口周叔泡的好茶,扭頭露出那張眉眼分明的臉。

    卓尋雨惡狠狠地用筆戳了戳紙面上譚思奇的那三個小小的鉛字,才繼續(xù)在小姜圈畫的地方旁邊寫注釋。

    別墅很靜,風(fēng)也沒有聲音。

    底下忙碌的人們聽到了喬依蹦蹦跳跳地踩著樓梯去閣樓,也聽到了她走下來時沉重的緩慢的腳步,她顯然有些不開心,拿著稿子遞給卓尋雨說:譚先生想找你討論翻譯的一個問題。

    卓尋雨接過那文稿,喬依就轉(zhuǎn)身走了,留她不明所以,這文稿有什么問題,倒是說清楚啊。

    是關(guān)于用希伯來語的雨來命名這一計劃這一句的翻譯,喬依提議直接用希伯來語的雨來翻譯。譚思奇和卓尋雨解釋。

    那可不行。

    譚思奇:我知道,希伯來語里形容雨的單詞不止一個。

    卓尋雨也很堅持:如果英文版里用了任意一個,那都和中文版的信息不對稱了。

    我也是這么和她說的。

    怪不得喬依下樓之后很不高興。

    我并不為此負(fù)責(zé)。

    我沒有責(zé)怪譚先生的意思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譚思奇打斷:叫我譚思奇。

    卓尋雨避開了稱呼:你叫我上來有什么事嗎?

    如果卓尋雨你來選擇的話,你覺得這個應(yīng)該用哪一個詞?之后會用到。他拿起筆遞給她。

    卓尋雨稍加思索就在紙上寫下幾個詞:我剛剛也有在想這個問題,我覺得這兩個詞比較貼切,這個yoreh是希伯來語里形容雨季的第一場雨,而malkosh是指雨季的最后一場雨,一個是開始,一個是結(jié)束。

    譚思奇握緊卓尋雨拿著筆的手,又寫了一個單詞,卓尋雨立刻認(rèn)了出來,他沒有用簡化的英文版,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希伯來文:那geshem呢?

    涼氣從他的掌心傳來,讓卓尋雨想到白天他的大手覆在她腰間的冰冷,像是塊冰塊絲絲地發(fā)出冷意。

    她沒有從他的手中掙脫,反而扭頭問:譚思奇你沒病吧?叫起人名字來倒是駕輕就熟,畢竟已經(jīng)在心里嘀咕了幾百回了。

    譚思奇老神在在,沒有人被罵以后通常會有的脾氣:好好的,怎么罵起人來。

    多說多錯,卓尋雨痛苦地皺起臉,慌忙道:沒有沒有,我看你手上總是很涼,而且這一片不都是療養(yǎng)院嘛,而且白天你那樣,我就以為以為譚思奇年紀(jì)輕輕就有什么慢性病,所以那事做到一半就急忙叫停。

    你見過什么療養(yǎng)院供暖都供不上,要在屋里穿羽絨服的?他送了手,戳了戳卓尋雨那件愛豆同款長羽絨服。

    卓尋雨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悶熱,脫下外套扔在了早上的躺椅上。

    那片療養(yǎng)院是我家的產(chǎn)業(yè),不過這棟和那些四四方方的小白樓不一樣,是我留給自己住的。

    高端療養(yǎng)院有多吃香、又有多貴,卓尋雨還是有所耳聞的,再看譚思奇,她感覺是對著張百元大鈔,可愛又迷人。

    譚思奇看卓尋雨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家的產(chǎn)業(yè),不代表是我的產(chǎn)業(yè),別拿看人民幣的眼神看我。

    卓尋雨收斂了她死死盯著百元大鈔的眼神,語氣夸張地說:醫(yī)療新貴后代,明明有可以掙得盆滿缽滿的家族事業(yè),卻也愿意寫作,寫了這么一個波瀾壯闊的宇宙故事,我覺得特別厲害。

    他自嘲:沒什么,不過是有錢有閑的公子哥瞎貓碰上死耗子。

    卓尋雨急了,我沒那意思,我是說真的。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

    我說真的!

    譚思奇點了點紙上的單詞:卓老師倒是來講一講geshem這個詞。

    卓尋雨到底也沒看出來譚思奇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說到她的專業(yè),她還是拿起筆,點了點那個字:geshem這個詞泛指雨,但在圣經(jīng)里也曾被用于形容從天堂降下的雨,有上帝恩賜的意思,學(xué)術(shù)上這一點還有爭議。而且

    而且?

    卓尋雨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告訴他,聲音一低:Geshem是我希伯來文的名字。

    譚思奇笑了:奇怪,我查這個詞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你,真是巧了。

    你可別亂用。

    就用它了。

    哼。卓尋雨扭頭不看他,一時又被飄窗外的風(fēng)景吸引,譚思奇面對的是別墅這一側(cè)唯一的一扇窗,能看到山腳下的萬家燈火。

    見她看得入迷,他問:見過掛在窗沿的冰凌嗎?

    南方人卓尋雨搖了搖頭,她不曾見過鵝毛大雪,也沒經(jīng)歷過冷到掛冰凌的日子。

    壁爐還沒開以前,飄窗上會掛著冰凌。如果你起得來,早上七點可以上來看看。

    沒見過世面的卓尋雨受不了冰雪世界的誘惑,不爭氣地起了個大早,天還是灰蒙蒙的,她站在樓梯口探頭張望,不期然看到譚思奇撐著樓梯低頭看她。

    真是張漂亮的臉,縱是看了好幾回,卓尋雨還是不由地感嘆道。

    愣在那里干嗎?上來吧。

    卓尋雨幾乎是貼在窗上仰頭去看那幾柱大小不一、晶瑩剔透的尖錐,像一把插入空氣里的利刃,危險而美麗。

    我可以摸摸它們嗎?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看到壁爐也是這樣的,看到這不值幾個錢的冰凌也是這樣的,他沒辦法拒絕。

    他把書桌上的東西清走,筆記本、草稿都移到一邊,椅子拉遠(yuǎn),打開插銷向內(nèi)拉開飄窗,凜冽的風(fēng)呼呼地往里頭灌,窗框也被震得響亮。

    一旁的卓尋雨哪能看不出譚思奇的意思,已然躍躍一試,靴子一脫,兩手撐著書桌就利落地蹲了上去,扒著窗和窗框的縫隙,一手就往外探去,看得譚思奇是心驚rou跳,一手虛虛圍攏她的雙腿。

    但保護作用確實不大,伴隨著卓尋雨的一聲驚呼摸到了!??!人直直往后倒去。

    她本想站起身但是閣樓實在狹小,腦袋碰到閣樓天花板的時候一個沒有穩(wěn)住平衡,人眼看就要從書桌上摔下去,譚思奇用左手抱緊她的雙腿,卸掉了些力氣,但栽倒進譚思奇懷里后,他還是因為巨大的沖擊力摔倒了地上。

    卓尋雨急忙想要站起來道歉,還沒起身就被譚思奇拉回地上,臉對著他的臉,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眼里有殘留的驚懼,卓尋雨也安靜了下來,他拍了一下又一下,不知道是安撫她,還是安撫他自己。

    卓尋雨看得懂他真心實意的擔(dān)心,握起他的雙手圍在自己的腰間合攏。譚思奇讀懂了她的默許,第一個吻落在她的眼睛上,看她本能地閉上眼睛,乖覺地承受他細(xì)碎又熱烈的吻。

    飄窗還沒關(guān)緊,壁爐還未點燃,房間里如墜冰窟,只有肌膚和肌膚相貼的地方guntang,只有交頸處的呼吸灼熱。

    褪下最后一層衣物,卓尋雨在綿密的吻的間隙開小差,小聲地說:真沒???

    激得譚思奇差點失了準(zhǔn)頭,穩(wěn)住心神,不至于咬牙切齒:試試就知道了。

    卓尋雨也不知道這整天窩居在閣樓里的身板哪來這使不完的勁,挺身間依稀可以看到精瘦的腹肌,俯身用力時兩條凹陷的弧度不是人魚線那是什么?

    卓尋雨被譚思奇白皙的臉色給唬住了,沒成想人家是個實打?qū)嵉木毤易樱恳淮蔚挠昧Χ颊鸬盟?,疼痛里又帶著股子說不明白的酸軟,又在他一探再探下生出許多的快慰來,里頭的小rou被壓平,然后劇烈地顫栗。

    大腿因為久久地抬起纏繞在他的腰間而酸痛,不知道要在浪頭沉浮多久,卓尋雨有些意志消沉,一抬眸卻對上譚思奇深沉的眼色,饒是他底下的動作多么大開大合,他的目光不錯神地注視著她的眼睛,讓卓尋雨沒有出息地咬著牙堅持,只剩下一絲殘存的理智,告訴她應(yīng)當(dāng)真心換真心,可假若她捧不出一顆真心,只能笨拙地獻出她的所有。

    譚思奇哪能看不出她的咬牙堅持,小腿都在打顫,腳趾頭蜷縮著不知道在堅持什么,一聲示弱的話也不肯說。

    她的堅持他了然,放平了她的雙腿,換了個讓她舒服點的姿勢,他能把她這個人留在這方寸之間,也總要試試強求她的真心,克制住要把她縛住、困住、揉碎了揉進自己的身體,他的手輕柔地擦過她的臉,誓要義無反顧地要用身體捂熱這塊寒冰。

    卓尋雨緊繃的身體一時松弛了下來,雙手不知往哪里放,腹下三寸火熱濡濕,譚思奇地觸碰像是一根羽毛劃過,癢癢的、麻麻的,有電流流過心臟,她還是沒受住那誘惑,伸出雙手擁緊譚思奇精瘦的腰,在熟悉的木調(diào)香氣里被送上高潮。

    譚思奇用羽絨服包裹住她,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提著她的靴子,帶她回她的夾層,她的側(cè)臉貼在他的胸前,手這么冰涼的人,心卻如此火熱。

    她想,嘎吱作響的木頭樓梯,冰冷的壁爐,逼仄的閣樓,把他們困在這里。

    但也只能在這里。

    兩個月以后,閣樓出走,他們會有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