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穆至聽到穆啟關(guān)門的聲音，瞬間精神起來。

    穆至和穆啟生活這么久，早就摸透他的脾氣秉性，知道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繼續(xù)硬剛下去，受傷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她選擇示弱，賭穆啟會心軟。

    還好她賭對了。

    最近的一家海鮮粥，開車來回怎么也得半個小時，時間不算充裕。

    穆至踮起腳尖，強忍著腳腕的疼，拖著椅子，一步一步往床邊挪。

    幾乎每走兩步，穆至就要停下歇一歇。腳腕上的疼，她尚且還忍受得住，可身體里插著的蠟燭，卻隨著她的行動而震蕩，帶給她一陣陣的酥麻。

    穆至咬牙，不讓一絲呻吟溢出，像只烏龜緩緩地移到床邊。她穩(wěn)住身體，做好心理準(zhǔn)備，呼出一口氣，咚得一下跪在地板上。

    穆至來不及顧膝蓋上的疼痛，也無暇顧及壓在她小腿上的椅子。她把頭湊近枕頭，張開嘴咬住枕頭邊，用力向外扯。

    枕頭扯開，下面藏著一把刀。

    穆至往前湊了湊，咬住刀把，像一只銜著骨頭的狗，把刀緊緊咬在嘴里，直到離開床，穆至才張開嘴，刀子落在地上。

    穆至背轉(zhuǎn)過身，用綁在一起的雙手摸索躺在地上的刀。

    摸到了！

    穆至把刀握在手心里，吃力地上下拉動，割開手腕上的繩子。

    兩只手自由之后，穆至立馬伸手下去，拔出在體內(nèi)作怪的蠟燭，她泄憤地把蠟燭砸到墻角，隨后拿起刀利落地割開綁在腳上的繩索，脫離身后的椅子。

    穆至扶著床邊站起，低頭查看自己的膝蓋。膝蓋因為剛才那一下被撞得通紅，鉆心的疼。穆至抬手揉兩下，倒吸一口涼氣。

    穆至從衣柜里找出一身黑色的衣褲換上，又從衣柜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包。這個包，從穆至離開穆啟時就帶在身邊，幾個月過去，依舊保持著原樣。

    穆至拉開包，檢查一遍。身份證，銀行卡，父母的遺照，休學(xué)證明，還有一沓現(xiàn)金，所有的東西都在。

    穆至拉好包鏈，背上包，撿起摔在客廳地板的手機，又匆匆去廚房拿了個面包，拉開門就往下跑。

    穆至租的房子在三樓，從三樓到門口，往常她都需要花費三十多秒，而今天卻只用了一半的時間。而這短短的十幾秒，卻如此的驚心動魄，穆至生怕撞上回來的穆啟。如果被穆啟撞到她逃跑，那她的下場一定生不如死。

    穆至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她把門打開一條小縫，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有穆啟的身影，她才沖出來往小門跑，月色下，她一瘸一拐的身影隱匿在黑色中。

    穆至消失沒一會兒，穆啟的車就開了回來，依舊停在剛開始停的位置。

    穆啟拎起副駕駛上的粥，還有他買的一些點心，拉開車門邁著大步往樓上走。

    其實，穆啟開車走出小區(qū)大門時，心里便有些后悔。

    小地方，大半夜沒有外賣，他在手機上搜索到最近的海鮮粥，路程也得有一會兒。這一會，萬一穆至又跑怎么辦。

    哪怕她的手腳都被他綁上，穆啟也不安心。他想調(diào)轉(zhuǎn)車頭回去，隨便買點什么應(yīng)付她一下。

    踩下剎車，穆啟的眼前突然閃現(xiàn)出，穆至剛才哭著控訴他的模樣。

    她說這么多年，她愿意像個傻子一樣照顧他，是她犯賤。穆啟想起，穆至曾為自己一句喜歡，而在廚房忙乎大半個下午的情景，他嘆了口氣。

    犯賤就犯賤吧！

    穆啟踩下油門，繼續(xù)往前開。

    買海鮮粥的這個過程，穆啟一共花費了二十七分鐘。而穆至逃跑，用掉二十五分鐘。短短兩分鐘的差距，穆啟錯過了穆至。

    穆啟拉開臥室的門，看著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散落滿地的衣服，床頭的刀，還有被扔在墻角的蠟燭。

    穆啟把海鮮粥放在地板上，踩著穆至的衣服，走到墻角，撿起躺在地上的蠟燭。

    套子上的水漬已經(jīng)干了，卻依舊絲滑。

    穆啟摘掉套子，把蠟燭重新點燃。他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在床頭打量著混亂的屋子。

    海鮮粥靜靜地放在地板上，穆啟走上前拿起，掀開蓋子，氤氳的熱氣冒出來。

    穆啟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粥，像在啖穆至的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