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進門
11.進門
喬微以為許之煜不會輕易放她離開,沒想到,他突然松開了手,回到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除了表情怪怪的。 你先回去,行李改天送過來。 噢。喬微下車了,急沖沖跑回家。整個晚上,盡管閉上了眼,許之煜那張臉在她眼前晃,怎么都甩不掉,還有他的吻。 第二天早上起來,一夜未眠的喬微恨死了那個始作俑者。想著,在公司能不見就不見,若是不幸碰到,也絕不會給他好臉色。 喬微。 嗯?喬微回頭,發(fā)現(xiàn)是易潮,他快步跟上來。 這幾天休息的好嗎?要不要再給你請兩天假? 這幾天我已經(jīng)休息夠了,能回來好好工作的。她說。 那就好,你的實習期是一個月,今天算是結束轉正了,需要交一份實習報告,趙經(jīng)理易潮有意停頓了下,有別的安排暫時不在公司,你的報告就交給許總審批吧,今天下班前要把審批完的報告交給我哦。 好的,我會的。 易潮眼神飄到喬微身后那道目光,從那道深幽的目光能感覺到,許之煜不知道吃錯什么藥了,情緒和昨天一模一樣的。他怕被波及,找借口溜走了,電梯也沒上。 喬微匆匆和易潮道別,一個人進了電梯。她來的早,電梯只有她一人。電梯要合上時,忽然又開了。許之煜進入了她的眼里。 喬微低下頭,一言不發(fā)。 他也一直保持著安靜。 片刻,許之煜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雙手插著褲袋,不經(jīng)意道,昨晚睡的好嗎? 一般。喬微的眼睛,正如計劃的那樣,表現(xiàn)的死氣沉沉。 那就是睡的不好。許之煜問,因為我? 我睡的很好。喬微回答他。 噢他有意拉長語調,那就好。 喬微第一次感覺十六層是如此的漫長。 李寄,師范學院學人文,今年讀大三,不到二十歲,沒有經(jīng)濟來源。你說,許之煜輕輕依靠電梯,正面上下打量著站姿筆直的喬微,尤其望著她那對圓圓的眼睛,你圖什么? 養(yǎng)個小白臉? 和你有半毛錢關系嗎?我覺得他好就行,什么時候輪到你對他指手畫腳,你憑什么?喬微忍不住開腔回懟他,音量大了不少。 憑什么?就憑他搶走了我的東西。許之煜臉上微微有了怒意,一只手撐在電梯上,喬微的身后側,他彎了彎腰,用彼此剛好能聽到的聲音音量,重復道,就憑他搶走我的東西我最寶貴的東西。 喬微的心刺痛地抽動了一下。電梯到了。 我不是東西,就算是,也不是你的。她推開了他。 自早上一別,喬微小心翼翼地在公司行動,吃飯也是速戰(zhàn)速決,所以沒再看到許之煜,也沒看到趙經(jīng)理。 她做完了一天的工作,下午六點半,直直盯著手上的報告犯了愁。 小微,我七點下班哦。是易潮的短信。 另一邊的易潮本該六點半走人的,絕不會因為一份報告提沒提交而義務加班。就因喬主管沒有主動,他被許總批了。 這也能賴我?易潮在許之煜的辦公室,滿臉委屈。他最近跟夾心餅干似的,要被兩人壓扁了。 許之煜沒有說話,在沙發(fā)上躺著,眼皮有了nongnong的倦意??雌饋砗芾?。易潮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許之煜。 你這兩天怎么了,太累了?在易潮的記憶里,許之煜從來不會喊累,更不會讓自己看起來累了。 他是他們永遠不會倒的旗桿,無風也飄揚。 沒有。他開口,眼睛緊閉著。 那就好,易潮聽到他的回答,放心地呼了口氣,不過還是意思意思道,累了休息就是了,這有我們呢。 嗯。 不過你這兩天有些不對勁啊。不對,許之煜這段時間都很不對勁。易潮忽然想到。 許之煜緩緩睜開雙眼,偏頭看著易潮,若有所思,我有點寂寞了。 他滿臉深沉地強調,身心寂寞。 易潮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嘴臉無意識地抽了抽,六點四十多,我該下班了。許總隨意。 易潮一出門就碰上了在門外磨蹭的喬微。他眼睛一亮,把她推進了辦公室內(nèi),從外面反鎖上門后,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公司。 許總,這是我的實習報告,您看一下。喬微垂著頭,把報告放到許之煜辦公桌上。全程看也沒看他一眼。 拿過來。他說。 喬微拿起來,走進他兩步,將報告遞過去。 這么遠,我怎么要?他躺著,眼睛始終不肯完全睜開,更別提伸手了。 喬微忍不住在心里給他記了一筆,又走近了些,將報告遞到他面前,離手不到兩厘米的距離。 昨天許之煜接了報告,喬微的手立刻收了回去,背在身后。好像他會對她做些什么般的警惕。 許之煜勾勾嘴角,高深莫測地笑了下,昨天晚上我腦子不清楚,如果做的是冒犯的事,還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今早的話也是。 喬微心堵得慌,是無法宣泄的悶氣。以前她雖然看不懂他,卻相信他是喜歡她的。現(xiàn)在,她只看到許之煜反復無常的一面,混蛋又神經(jīng)。 許總,報告您看一下,我七點過來取。 現(xiàn)在就可以取。許之煜起來了,拿起桌上的簽字筆,刷刷簽上了字,他說,好了,過來拿。 喬微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前,伸手拿起桌上的三頁報告。手還沒抬起,她只覺腰間忽然一緊,肩膀上沉了沉,是許之煜搭上來的下巴。 許之煜從身后抱上了她,雙臂一收緊,寬厚的胸膛緊密地貼身了她的脊背。喬微瞬間后背發(fā)涼,耳朵guntang的紅了起來。 你干什么!喬微抓住腰上的他的雙手,用力解開,卻無果,他抱的越來越緊。 給我抱一會兒。他低沉地說。 你快點放開!喬微的臉紫了又紅,許之煜! 嗯。他說,以后不要許總,我喜歡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你現(xiàn)在是性sao擾了知道嗎?喬微忍不住紅了雙眼,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掩蓋聲音里的哽咽,你真的太過分了。從見面第一天,就把她當猴子耍,剛跟她如無其事地道歉,現(xiàn)在又這么明目張膽地在公司里欺負她。 她不干了。喬微將報告撕個粉碎,嘩嘩地扔在他的辦公室里,我真的受夠你這樣了,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現(xiàn)在的你比以前更令我惡心。 喬微甩開了許之煜。眼淚終究沒忍住,一滴滴從眼里滑落下來。她跑出了辦公室,頭也不回地跑進電梯里。 許之煜愣了,看著地上的紙片和喬微離去的身影,竟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他回過神,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許之煜跑的是樓梯。他到一樓,看到電梯下到負二,又急忙跑到負二樓的停車場。 電梯門一開,喬微第一眼看到了許之煜,她承認自己嚇了一跳。鎮(zhèn)定下來,她看也沒看地從他身邊走過。 微微,我錯了。許之煜第一眼看到喬微通紅的眼睛,一想到是他造成的,他更心痛了,馬上跟上去,低頭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別跟著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許之煜拉了拉她的衣袖子,別走,我送你。 你不要碰我,說了多少遍不要碰我你是聾子嗎?!喬微轉回頭,直勾勾地盯著許之煜,原來你也會知道錯嗎,許總? 呵,喬微諷刺地笑了,沒站穩(wěn),向后退了半步,你根本不會,你嘴上道完歉,接著只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你根本不會道歉,也根本不會覺得是你自己的錯,不是嗎?一直是我在遷就你,我太累了,真的受夠了,求求你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好嗎,許、之、煜? 我真的知道自己以前的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年輕氣盛,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我真的很后悔,每一天都在后悔,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絕不會再犯以前的錯誤,真的。我只是想挽回你,只是想讓你回到我身邊不是故意欺負你的,真的。 你是覺得我還會信嗎? 會的,你會的,微微,你忘了嗎,你曾經(jīng)那么愛我,說過無論我犯什么錯誤都會原諒我,許之煜此時的眼神那么認真又帶著天真,更何況我沒犯原則性的錯誤,你能不能原諒我年輕時的蠢事?重新和我在一起? 許之煜把心里所有的心思抖了出來,問完喬微,耐心而期待地等候她的回答。身邊偶爾經(jīng)過幾輛車,幾分鐘的時間,度日如年。 趙佳柔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第一眼看到了許之煜,哎的一聲想叫他,注意到他前面的喬微,她眉毛擰了起來,沒出聲。將車停好后,她在石柱旁躲著偷看他們的情況。 你不覺的太晚了嗎。喬微說道,雙眼無神,看向許之煜的眼里再也沒有對他的崇拜與仰望,太晚了。這三年,但凡他有一次主動給她發(fā)一次問候的消息,主動找她一次,說不定她就信了他現(xiàn)在的話。 不晚,你不是說過想畢業(yè)就結婚嗎?畢業(yè)三年結婚要孩子,我都記著,現(xiàn)在一點也不晚,我們重新開始,今年結婚生子,都還來得及。對不對? 喬微對他說的話陌生了,想了好久,才記起來自己是隨口說過這樣的話。大一的時候面臨異地戀,為了穩(wěn)定自己沒有安全感的心,夜里睡不著覺,在手機上給他發(fā)了那么一句。但是,他沒有回。 你說的話我全部都記著,我現(xiàn)在一一兌現(xiàn)好不好? 不好。喬微看了他一眼,側身走過他身旁,走出停車場。 許之煜亦步亦趨地跟上,就像她當初跟著他那樣,現(xiàn)在他這么跟在她身后。 我不是不愛你,也不是不愛表達,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是我反射弧太長,懂得太遲了,忍了那樣的我這么久,你一定很辛苦。 喬微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意,聽到這句又涌上來了,不要再說了,你說什么我都不會信了。我現(xiàn)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過的比以前好,我很知足。我明天會來正式交一份辭職信,然后再也不會出現(xiàn),我們也再也不用見面了。 許之煜停下腳步,不忘拉住喬微,把她拉過來,你說什么? 他不停地搖頭,不行,不可以,我不答應,我不要,你也不準離開我。這一次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喬微樂于看到他臉上出現(xiàn)的慌張和擔憂,繼續(xù)刺激他道,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他是年紀小,是沒你有錢,但是他對我很好,比起你對我的,好不知多少倍,我們很合適,希望你不要做讓自己和別人都尷尬的事。 許之煜眼睛閃過復雜的神色,有期望,有出神,有質疑,也有隱在深處的絕望,接著,就是喬微看不懂的幽深。 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喬微撇開臉,下意識摸摸耳垂,道,在一起也快兩年了,我們認識的時候他大一,覺得彼此合適就在一起了,愛情不分年齡,小兩幾歲又能怎樣,我是因為他來這個城市的。她自顧自地說,全然沒發(fā)覺許之煜靠近的臉。 微微,他叫停了她,盯著她捏著耳垂的兩只手指,你騙我。 我答應你,在你完全接受我之前不會再碰你一根手指。許之煜一臉看穿喬微的表情,但是你也不要找這么拙劣的借口拒絕我。 我等你。 喬微回到家,不停地回想自己有哪里露出馬腳的地方。分開時,許之煜始終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讓她很不爽。 小微回來了啊。李寄端著一碗泡面從她身邊路過。 怎么吃泡面,我一會就做飯了。 來不及了,明天我姐結婚,我一會要坐地鐵回家了。他說,一邊大口大口地吃泡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順便見見我爸媽。 她為什么要見他爸媽?這句話喬微聽著不順耳,表情也怪異了起來,僵笑一聲,說道,我工作挺忙的,就不去了,你幫我?guī)€紅包,替我跟jiejie說聲新婚快樂。 知道了,就知道你不去。這周我不在,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我都清楚。 李寄離開的時候,許之煜正在樓下的咖啡廳和房東見面。 他拿著他們倆的只剩半個月到期的合同,是今天到此為止,最快樂的一刻。 如果許先生有意,待會我就能帶你看房,你看了絕對物超所值。 不用,許之煜看著李寄打車離開,他微微笑了下,全款,你擬一下合同,擬完我簽字。 好好好,最喜歡許先生這么爽快的人! 喬微送李寄出門,剛關門,坐下喝了杯水,敲門聲響起來了。 誰啊。她站了起來,去給他開門,你又落下什么東西了? 她門剛打開,來人比她手還快,側身進門,疾手反上了鎖,一氣呵成。 喬微仰仰頭,算是看清了他的臉。陰魂不散。 看清的那一刻,喬微承認自己心慌了,很慌很慌,在腦子過了一遍可能會發(fā)生的事,脊背發(fā)涼。 你,你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