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意外
12.意外
你害怕我? 許之煜留意到喬微驚慌失措后強裝鎮(zhèn)定的眼神變化,他自然笑了,像回自己家似的脫下外套。 這里是我家,請你出去。喬微指著門口,腰板挺的老直。 你家?許之煜越走越近,四處打量這房子,家具還算齊全,但因為房子面積不大,顯得東西多又亂,走路都覺得狹窄,他不由得眉頭一皺,你在這住了三年? 他竟讓她獨自在A市生活了這么久,而且住的還是這樣的地方。 準確來說是三個月。喬微來A市快四個月了,第一個月在找工作,怕找不著,為了省錢,在青年旅社住了一個月,吃了大半個月的泡面。后來認識了旅社老板的侄子,也就是李寄,覺的他人不錯也靠譜,才決定搬去與他合租。 喬微面露難堪,她清楚此刻自己的臉一定比哭還難看。她自認為在許之煜面前內(nèi)心已經(jīng)足夠強大,與他對話面不改色。然而,她寧愿謊稱李寄是男朋友,也要掩蓋與人合租的事實,就是為了在許之煜面前,生活看起來不至于這么的慘敗。 她又輸了。 喬微已經(jīng)放棄做無謂的抵抗了,她過的不如他,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沒這么長,就住了一段時間。 這里不歡迎你。喬微又說。 你的小男朋友呢? 有點事回家了。喬微說道。 回家? 對,她順著許之煜的話,面不改色道,本來我也想陪他一起回去的,不過工作太忙,就沒回去。他過兩天就回來。 這樣。 喬微瞥了瞥許之煜的臉,發(fā)現(xiàn)他沒什么表情,直到坐到沙發(fā)后,嘆了口氣,雙眼流露類似悲傷,又像遺憾的情緒。 他應(yīng)該是信了。 如果你沒什么事,可以離開這里了。喬微接著說。 我好餓,你這里有飯嗎?許之煜抬起頭,問她。一點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的樣子。 我吃完就走。他說。 喬微和許之煜對視若干秒,她拗不過他,不情不愿地去到廚房把晚飯做了,心里難受地給他盛上本來屬于李寄的飯,吃完就走。 許之煜不客氣地自己去拿了筷子,好。 吃上第一口牛rou,他滿足地看著喬微,愣愣地笑了笑,很好吃。 傻子一樣,喬微心里暗暗吐槽道。她當(dāng)初怎么會把他當(dāng)寶。 許之煜將飯菜一掃而光,碗里的米飯一粒不剩,吃完將喬微的碗筷搶了過來,殷勤地到廚房將鍋碗瓢盆全洗了一遍。 洗完出來,他看了看在沙發(fā)上坐著的喬微,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間。 怎么這么多事兒。喬微沒敢松懈下來,雙手抱胸,說,去吧。 喬微沒想到許之煜進了她臥室里的衛(wèi)生間,明明廚房旁邊就有一個的。他已經(jīng)進去了,她也不好抓他出來,于是在客廳里等著。 許之煜進來將近一個小時,目前為止是沒做什么出格 的事,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終于正常了。喬微安心了,玩了會手機,沒注意時間,等回過神來,許之煜已經(jīng)在她房間里半小時了。 她跑進去,洗手間的門開著,許之煜不在,她走進臥室,他正在她床上躺著,身上緊緊裹著她的毛毯,身體不知道在干什么,像蟲子一樣挪動。 喬微吼他,一邊立刻上前搶自己的毯子,你干嘛啦,不要睡我的床! 她把毯子從他身上扒下來,幾乎同時,看到里面是怎樣一個他后,她火速蓋了回去,扔下毯子,背對著他。 你,你,把衣服穿上! 泡水了,穿不了了,許之煜從毯子里出來,下半身綁著喬微粉色的浴巾,勉強能遮到膝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語氣略顯無辜,剛剛本來想洗臉的,不小心澡也洗了。既然你小男友不在,那我頂上了,在這湊活一晚。 鬼才會信他。喬微趁他走到客廳,將臥室門反鎖起來,他愛住哪住哪,只要她的小天地不要再被他污染就行。她不想管他,也管不著他了。 氣死我了,流氓! 喬微一整晚都沒有理許之煜,任他在外面怎么呼喊,在手機上怎么瘋狂給她發(fā)消息。她一律當(dāng)聽不見,當(dāng)看不見。 第二天,早晨。 她從臥室里出來,客廳煥然一新,變得干凈又整潔,李寄平時落在客廳里的東西都不見了,快遞盒也被清理地干干凈凈,她去穿鞋的時候,李寄的球鞋被重新擺好了。 都是他干的嗎?許少爺親自干打掃衛(wèi)生的活,喬微很難想象。她看著蜷縮在沙發(fā)上的那個人,沒有被子蓋,拿自己的外套蓋著身體。 許之煜忽然醒了,眼睛睜開,第一眼就看到了喬微,直到她也在看他,他知道,自己的此刻目光是多么的溫柔,他說,早上好。 鼻音很重,他不幸感冒了,明明這么多年都沒有生過病的。不過也好,許之煜轉(zhuǎn)念一想,喬微一定會心疼他的。 他看著喬微,特地加重鼻音,你等我換完衣服,我們一起去公司。 喬微沒有說話,她知道家里哪里有感冒藥,但是她無動于衷,任許之煜怎么打他的車喇叭,也沒有坐他的車,一個人進了地鐵站。 許之煜立刻下車,跟著她一起坐地鐵。 你為什么要這樣,沒用的你知不知道? 那怎么樣才有用?許之煜問。 什么都別做。喬微回。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仍默默跟著她,到了公司,他算是聽進了她的話,保持著陌生人的距離。 可下了班,喬微一只腳剛踏出公司大門,許之煜又回到了寸步不離的狀態(tài),他跟她去地鐵站搭地鐵,到了小區(qū)門口又隨她進去,一點沒有要止步的樣子。 你何必呢!喬微氣的直跺腳,在外面朝他大聲說話,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我和你在一起整整四年,你從沒有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給你發(fā)消息一周后才回,你不是很忙嗎?忙著比賽,忙著實驗,打電話沒時間,出去玩沒時間,你不是沒時間嗎?現(xiàn)在在干什么? 你這樣特別沒意思你知道嗎?你這么做只會讓我覺得那時候你不愛我,我的真心,付給了一個從沒把它當(dāng)一回事的人。 不是,我沒有,許之煜聽完她的控訴,眼神自責(zé)又憂傷,對不起,我沒有不愛你,是我不知好歹,是我自己沒有好好珍惜。 以后不會這樣的。 你愛我嗎?喬微眼神一凜,直直地盯著許之煜的眼睛。 他輕輕眨了下眼睛,回道,當(dāng)然。 喬微難受又諷刺的笑了,表情很憋屈,當(dāng)然是什么?。磕愀緵]有變,自私自利沒有感情的薄情鬼,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喬微轉(zhuǎn)過身,踩著清脆的步子大步流星地離開。 我很愛你,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許之煜的聲音一句句傳來,我現(xiàn)在就能告訴你,我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比你的少。 喬微定住了,腿怎么也抬不起來,單方面聽著許之煜對她的控訴。 我明白你想聽甜言蜜語,這些話我也可以說,但從我們第一天認識起,你應(yīng)該清楚我是一個做比說多的人,你把我當(dāng)做生活的全部,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沒有看錯人,所以每一天都很拼命很努力,想給你一個好未來。 從答應(yīng)你告白的那一天,我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做我未來的妻子??芍钡轿覀兎质值哪且豢?,我才知道你從來沒有把我當(dāng)過相伴余生的人,不是嗎? 你總說你愛我多么深,多么熱烈,可是那一天你明明這么絕情,說不愛就不愛了,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說夠了嗎?喬微出聲打斷她,你說夠了嗎? 她再次折回到他眼前,你要是說夠了就回你自己的家。還有,從明天起,我不會再去你的公司工作了。 許之煜第三天沒有見到喬微,才意識到她真的生氣了,他很后悔自己的那番話,想挽回卻不知怎么做。想厚著臉皮去找她,工作量卻突然增加一倍,今晚他要和易潮參加酒局,看來,又得過十二點才有空了。 盡管吃了兩天的藥,感冒不僅沒好,反而加重了。晚上十二點,也不知她有沒有睡。他想給三天前的自己一拳,老老實實道歉不就行了,胡說八道些什么東西。 喬微三天沒看手機,在自己臥室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聽到有人回來,才從幽暗的臥室里出來,滿臉寫著虛弱。 小微,你怎么了? 我沒事。喬微蒼白地笑了下,眸子暗了暗,怎么可能是他呢,他又沒有鑰匙。算起來,她曠工三天了,他也三天沒來找她了。 他不也沒這么喜歡她嗎,裝什么深情。 對了,我給你帶了好多很好吃的喜糖。李寄放下背包,將喜糖全倒到桌子上,他拿一個給她,吃一個。 好。喬微接過來,拆開放進了嘴里一口一口嚼著。 吃了喜糖就有喜事,小微,你感情線準備開始了,你看我怎么樣?他眉毛滑稽地挑著,無時無刻不在暗示自己英俊的外表。 喬微差點沒被一顆糖噎死,小屁孩。 愛情不分年齡好嗎,再說,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歲。 男人沒一個靠譜的!李寄也不例外。 喬微回了房間,手機已經(jīng)堆滿了信息,有欣雨的,工作群的,易潮的,也有許之煜的。 手指在他的名字上頓了下,剛要點開看看,易潮的電話過來了。 喂? 喬主管,你這幾天怎么不回消息啊,我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她以為許之煜會跟易潮說的,就沒通知他 人沒事就好,你現(xiàn)在有空了嗎?能過來醫(yī)院一趟嗎。他說,我現(xiàn)在送許之煜去醫(yī)院。 他,他怎么了?生病了嗎? 我沒勸住,讓他喝多了。易潮略帶歉意地說,好像挺嚴重的,你要是方便就過來一趟吧,好嗎? 喬微掛了電話,手機被她用力地捏著。他能出什么事? 小微,你去哪?李寄叫住匆匆忙忙的喬微。 我有點事,出門一趟。她說。 這么晚你要去哪,要不我送你? 喬微回絕了李寄。剛打上出租車,易潮發(fā)來了新的地址,不是醫(yī)院而是許之煜家。 他不肯去醫(yī)院,現(xiàn)在我送他回家了。他說。 喬微打了幾行字,又一個個刪除,她決定看到實際情況,一會要是他倆聯(lián)合起來騙她,她的擔(dān)心不得成了笑話。想是這么想,喬微希望許之煜什么事都沒有。 他能有什么事? 在車上的時間很難熬。喬微到許之煜家的樓層,是易潮給她開的門。 他怎么了?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醉暈了。怕他酒精中毒所以馬上送去醫(yī)院了。誰知道半路又醒了,讓我送他回家,現(xiàn)在在臥室睡著呢。 那他好點了嗎?喬微緊接著問。 現(xiàn)在應(yīng)該睡著了,進去看看。易潮和喬微一起進入房間,你這幾天怎么沒來呀? 喬微著急尋找許之煜的身影,沒答話,我們先看看他吧。 人呢? 洗手間穿出水流的聲音。喬微走上前去,開門一看,許之煜正趴在水池里一陣陣地嘔吐,要把肺嘔出來的程度。整個人完全是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聽到聲響,許之煜回了頭,看到是喬微,身體明顯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后,看著易潮,低沉的嗓音說道,誰讓你把她叫過來的。 都出去。他轉(zhuǎn)開臉,有意回避喬微。 喬微還是看清了他的臉,嘴唇發(fā)白,毫無血色。短短三天,黑圓圈重的不行。他一向?qū)ψ约和獗硪髧栏?,如今衣領(lǐng)凌亂,頭發(fā)蓬燥,有些狼狽。 你把衣服脫了吧,會舒服些。喬微提醒他。 你們先出去。 喬微抿抿嘴。這時候,許之煜仍想著不給讓別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磥硪膊皇呛茏恚X子還算清醒。吐一吐就好了。 她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好,既然你人沒事,那我出去。我先回家了。喬微說著轉(zhuǎn)身要離開。 別。許之煜抓住喬微的手,你先別走。他眼神暗示了下易潮,示意讓他趕緊離開。 易潮當(dāng)然識得許之煜的眼色,要不,他也不會第一時間讓喬微過來了。他默默地離開,讓他們好好處理彼此之間的事。 你許之煜剛想開口,胃部的不適再次襲來,又吐了好幾次,久久才緩了過來,問喬微,你怎么回來? 易潮說你出事了,喬微說,他叫我來我才來的。 這樣。許之煜笑了,一直抓著她的手腕,他的話這么管用? 嗯。易潮是我朋友。 挺好的。許之煜再見到了喬微,別提有高興,而且地點是在他家,他更高興了,顧不上酗酒后的頭疼,拉著她的手,端詳她的臉,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喬微沒有回應(yīng)許之煜熾熱的目光,使勁掙脫他的手心。 許之煜被喬微拉著走了兩步,身體沒了力氣,直直地摔在她身上,他怕她站不穩(wěn)摔倒,緊緊地擁上了她。 陪我一晚上。 一會兒也行,就一會兒。 以前,這些話是喬微為求他說的?,F(xiàn)在角色互換,她有些許的惆悵,也感慨,拒絕的話一直沒舍得說出口。 你快點躺下來休息吧。 許之煜嗯了一聲,爬上床,慢慢平躺下去,我躺好了,你別走,留下來陪我一會兒。 喬微沒有出聲,但也沒有離開,坐下等他閉眼睡著。她必須承認,接到易潮電話,聽到許之煜出事的那一刻,她慌了神,意外總是令人難以承受,好在他沒事,純粹是自作自受。 在她的記憶里,許之煜沒生過病,反倒是她,三天兩頭感冒,一感冒必定找他哭訴。 見許之煜一直不閉眼,喬微蹙起了眉頭,催趕緊他睡覺。 不困。我睡著你走了怎么辦?他幽然地望著她,蒼白的面容增添幾分可憐,我不想你走。 她當(dāng)然要走了,不然在這過夜嗎?況且他又不是生什么重病。喬微沒有將心里話說出來,她看到許之煜示弱的樣子,罕見又珍貴,她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她好像聽見三年以來,她辛辛苦苦給心臟筑的冰墻裂開的聲音。 我不走,可以了嗎?你要睜眼到天明嗎? 許之煜放心下來,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了,笑容淡淡的,漸漸合上了眼睛。他明明長著一張清秀俊朗的臉,卻整天板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聽到均勻的呼吸聲,確認他睡著了,喬微看著他的臉,竟足足看了半個小時。 喬微清楚記得,她以前最喜歡等許之煜睡著了,她可以對他胡作非為。她喜歡摸他滑滑的臉頰,堅挺的鼻梁,輕飄飄的發(fā)絲,以及柔軟且紅潤嘴唇。 如果不愛你,怎么會沒有回應(yīng)仍堅持,追了你一年又一年?如果不愛你,怎么能一直無限遷就著你?如果不這么愛你,她從一開始就放棄了。 喬微再次確認許之煜真的睡著了,才慢慢伸出手,觸摸他的眉骨,額前發(fā)絲。 三年的時光。好像什么都沒變,卻什么都不一樣了。 眼里泛起一陣酸意,眼淚不知什么蓄滿的眼眶,身體輕輕一晃便落了下來。 許之煜好像心有靈犀般的感受到了她的痛苦,眼角泛起了淚,他忽然睜開雙眼。 喬微倏地抽回手,卻被反應(yīng)更快的他抓住了。 許之煜坐了起來,緊貼著雙眼泛淚花的喬微,低聲詢問,你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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