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irth
Rebirth
Rebirth / 瑪利亞住到沿河村落已經(jīng)有兩個月了,一切風(fēng)平浪靜,重新開始的生活里如遠(yuǎn)處看不見漣漪的蔚藍(lán)海面,神怡難得。這一次她沒有刻意躲藏,經(jīng)過熟思后選擇來到法國東部的邊陲小鎮(zhèn),這里的土壤和氣候都比較溫和,適合做很多細(xì)膩漫長的歲月閑事。她的余生計劃便是如植物般自然生長與萎謝。她沒再去想河勁認(rèn)真與否,但她還是覺得,這次她的離開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過去種種,如同身體里隨時保持流動的血液,跟著生命一點點沽動,抹不去的。 來到這里后,她買下了一片點,在這里種植了滿田的鳶尾花,藍(lán)色、紫色、白色紅色的都有,眼看著已經(jīng)含苞,花期將近。她預(yù)備將其中的一些帶到集市上去賣,售價不會高,能夠她也能從市場上帶回別的東西就好。 這個世界她感受的太少,這樣的機會對以前的她而言更像是一種妄想。所以一旦成為真實,她極易得到滿足。在非鬧市的時候,她曾去逛過小鎮(zhèn)中心的集市,談不上熙熙攘攘,來往的人大多都是附近居住的人家,小孩、大人老人都有,每個人都面露祥和安寧。只有這樣罕見的時刻,她才會想起家的概念。但是關(guān)于家的印象除了虛偽的和睦與費盡心機的拉長線,找不到任何關(guān)于溫存的痕跡。Cecilia生她育她,讓她成為眾人眼里閃閃發(fā)光的公主,也讓她做個沒有自我的傀儡?,斃麃啠@個在她還未出生時就被賦予的名字,因為藍(lán)家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圣母瑪利亞的名字鄭重而攜帶著福祉般。實際上,瑪利亞只是一個標(biāo)志,標(biāo)志著家族間得以承接的索橋。正如她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得知到曾經(jīng)原來她是有一個jiejie,遭遇了不幸后有了她,她們除了血脈一致外,都被冠以瑪利亞的稱呼。萬福瑪利亞,主與你同在,求你現(xiàn)在和我們臨終時,為我們祈求上主,阿門。他們常常這樣念禱詞。只可惜,這個瑪利亞非圣母般善類,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她想,即使是下地獄的話,也比那樣的人間好過無數(shù)倍。 拋去帶刺的回憶,現(xiàn)在的生活已完全符合她對于美好的定義。 人要很少去回憶,才發(fā)現(xiàn)得到當(dāng)下的美妙。所以她幾乎不去往回看,也不想起河勁。她只關(guān)心最近的天氣變化以及花開后她要處理的一堆事,雖繁雜但樂在其中。 所以當(dāng)村落里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發(fā)生,瑪利亞自然沒有知道的必要,她也沒有這么靈活的交際。她與人始終維持小心翼翼的距離,因她不善于此道且努力去做,報以虔誠和真實,她只是在熟悉這些的過程中,晚了一些,慢了一點。這個地方的人善良,亦為己身家人忙碌,從不對她見怪。 集市開始于五月中旬,整個村落前前后后為此準(zhǔn)備了各家最拿得出手的特色。集市上的花色也應(yīng)接不暇,像是裝進來了一整個春天。有曼陀羅、薰衣草,繡球、蘭玲,金雀花、夾竹桃、蜀葵、玫瑰,數(shù)量不多,但品種多樣,專門為了這個集市裝點出來的豐富?,斃麃喌臄偳颁仢M了各色的鳶尾,路過的人都會從她這兒每人買走一只,夸她的花兒是這里最美麗的。她笑著道謝,不出兩個小時,她的鳶尾花竟賣得一只不剩。 她滿心歡喜,收地毯時發(fā)現(xiàn)一朵遺落的藍(lán)色鳶尾,被壓扁了,花萼折斷,花瓣也被磨掉了一小片。不忍心丟棄,便將它別在了耳后。她在想這筆錢應(yīng)該怎么花去。路過的行人走得匆忙,言語間她聽到在說,前面在買酒,自己種的葡萄自己釀了幾年的好酒,一定要去嘗嘗。她許久未喝酒了,還是葡萄酒,更是久違。她跟著路人去買酒,如果好喝的話她打算用一半的錢囤一些酒。結(jié)果是。她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買酒上。真是可惜,賣酒的人不在,只有一張手寫的紙牌立在旁邊做標(biāo)示:自家陳釀,精心制作,歡迎品嘗購買。好瀟逸的作風(fēng)。她買了一杯嘗過,輕聲贊了句,好喝??上?,賣酒的人聽不見,否則他一定很開心這么多人聞風(fēng)來購買他的佳釀。 不知是很久沒飲酒了,還是今天太高興,回到家的時候瑪利亞的腳步感覺輕飄飄的,人也是,那顆心也是。她調(diào)轉(zhuǎn)了步子,去了花田??粗G枝盎然的生機,又增添上幾分歡喜,待到下一個花期,鳶尾花又將開滿。她笑了,壞了還抱著剩下的四瓶酒,其余幾瓶不見得全被她喝掉了,但是她也記不太清楚一路上是怎么沒的了,好像是贈送給了誰喝,又好像是跌了,不過沒關(guān)系,她還有四瓶。花也還是會再開的。想著,她縱著身體倒進花田的小徑里,從下往上看,鳶尾的枝、葉、蒂、偶爾飛過一只采蜜遲到的蝴蝶,皎藍(lán)的天,一望無垠的遼闊。直到腦海里印出那個人的臉,她才意識到自己是醉了。連河勁都想起來了,可不就是醉得一塌糊涂了么?她笑出聲來,起了陣微風(fēng),葉子晃動,她的笑也跟著在田間顫游。她閉眼,又睜眼,河勁的臉還在。她索性就不驅(qū)趕了,心情好的情況下,很多事情都是允許發(fā)生的。 例如想起河勁。 想起那一年在葡萄園里她死纏著他,跟他去酒窖里轉(zhuǎn)瓶,其實她哪兒做過這么專業(yè)又費體力的事兒啊,都是她提前看了書一個人的時候偷摸著模擬了許多遍的,不僅是轉(zhuǎn)瓶,其它釀酒方面的cao作她都有學(xué),知道河勁孤僻難搞,她一點也不能松懈,在這上頭下了不少的苦功夫。想起事后她餓得筋疲力盡,最后河勁只塞給她一個三明治。她又想起今天起的很早一直忙碌到現(xiàn)在連飯都沒吃。眼前那張臉還在,離她很近,眼神很柔和,不是她最近記憶里找到的那種冷漠厭惡,她像是被自己的對比給逗笑了,笑完后,所幸自娛自樂般,手覆在肚子上,對著眼前的幻相說起了話,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