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追妻千里
番外二 追妻千里
盛京,平康坊。 月在窗欞上落下清淡的影兒,而南曲的青樓里卻正是氣氛濃烈的時候。 雅間的案幾上,酒水糕點鋪了一桌。幾個空掉的酒壺橫七豎八地躺著,被夜風(fēng)吹動,發(fā)出簌簌聲響,伴著小倌兒悠揚(yáng)的琴聲,多有酒盡言歡之意。 兩人都已喝得半醉。 花揚(yáng)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腳踝搭在豎起的膝蓋上,足尖和著旋律一點一點,懶懶散散地問花添到,你說你把宋毓睡了? 嗯,身側(cè)的人撐著頭,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花揚(yáng)不禁起了一絲好奇,一轱轆爬起來,湊到花添面前追問到,所以,你現(xiàn)在是他的嬪妃么? 面前的人似是沒聽清,醉眼朦朧地怔了好半晌,才緩緩地?fù)u了搖頭。 哇花揚(yáng)感嘆,那你這是睡了就跑,空xue無情啊 花添聞言,眼神冷冷地掃過來,花揚(yáng)立時乖巧地轉(zhuǎn)了話題。 可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真的沒心沒肺呀。想當(dāng)初我睡了顧荇之,也不像你這樣,一副為愛傷情的說到這里,花揚(yáng)一頓,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不會是反過來的吧?她瞪大了眼睛,盯著花添染上酡紅的臉頰,是他睡了你,還不給名分,你不想再跟他這樣不清不楚地糾纏,所以才 身邊的人默不作聲,只面無表情地一杯接著一杯,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rèn)。 這讓花揚(yáng)愈發(fā)覺得自己的推測正確。 師姐脾氣這么好的一個人,要是都被逼得千里迢迢來找她喝酒,宋毓那個混蛋一定是不知道干了多么缺德的一件事! 她頗有些不忿,但看著花添,終是沒把話撩明。 哎花揚(yáng)嘆口氣,又沒骨頭似得躺了回去,繼續(xù)搖著足尖道:不過這也不奇怪,宋毓長著那副禍水模樣,又久經(jīng)風(fēng)月,一定是油嘴滑舌、勾搭女子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不過 她頓了頓,百般糾結(jié)之下,終是沒能敵過心里的那點好奇。 你們究竟是怎么開始的呀? 怎么開始的? 花添自己也不知道。 只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被他扒光了抱在腿上。 雖說她知道那是為了救她的命,可這么被一個陌生男人看光,說什么都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被拋之腦后的事。 也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對宋毓多了一分留意。 后來她跟著他做事,替他搜集情報,也慢慢地更了解了這個世人眼中不務(wù)正業(yè)、名聲不佳的風(fēng)流紈绔。 她記得顧荇之來找他的那個晚上,他一個人在書室里,默默地剝了一整晚的栗子。 那個孤獨的身影在昏燈下飄搖,她忽然想起沈家將敗的那些日子里,枯坐靜室,身形佝僂的父親。 原本毫不相關(guān)的兩顆心,因為相似的傷痛,就這么貼近了。 花添也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個很溫和的人。 對meimei寵溺、對下人寬松、對她,更是有著一種奇怪的縱容和小心翼翼。 所以在他身邊的這些年,她幾乎都是來去自由,不受任何約束的。 動身去易州的那一晚,他喝了酒,卻不知怎得就竄到了她的屋里。 花添本來想把他踢出去,可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個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兒的燕王世子,竟然歪在門口,蒙著頭哭得不能自已。 她隱約知道他的身世,自然也猜到了幾分他此時的感慨。 十六年的隱忍蟄伏。明里,是世人和宗親的指指點點;暗里,還有敵人的輪番試探、十面埋伏 這樣的擔(dān)子要背起來,花添自認(rèn)做不到,便也就對宋毓再多了一分敬佩。 可是下一秒,這點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敬佩,就被宋毓利落的寬衣解帶給終結(jié)了。 花添看傻了眼,不敢喊人,只能上前試著阻攔??烧l知這個醉鬼力氣頗大,花添好幾次都險些被他摁在地上。 于是拉扯之間,只能由得他將自己剝了個七七八八,繼而四仰八叉地往她床上一躺,便再也不動了 花添氣得不行,奈何她雖然武功高,但力氣還沒有大到可以從床上撈起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的程度。 結(jié)果就是那一夜,宋世子躺在她床上歲月靜好的時候,她卻撐著頭,在外間的矮榻上坐了一整晚。 花添本還擔(dān)心次日醒來,要怎么應(yīng)對這種尷尬,宋毓卻跟個沒事人似的一早便走了。只在她桌上放了一包剝好的栗子,和下面壓著的一張新的任務(wù)條。 也就是從那以后,她發(fā)現(xiàn)宋毓會以各種借口將她留在身邊。 而她的身份,也就從之前躲在暗處的刺客,變成了他名正言順的親衛(wèi)。 當(dāng)宋毓的親衛(wèi)是件很累人的事。 除了正常的執(zhí)勤范圍外,她要守著宋毓上朝、守著他睡覺。 甚至是在沐浴更衣的時候,宋毓都會以需要人保護(hù)為由,將花添扣在自己的凈室,而兩人中間,只隔著一架薄薄的屏風(fēng)。 花添覺得宋毓是故意的。 因為凈室守衛(wèi)呆在外面就行了,刺客不至于突然從浴桶里鉆出來殺他。 但宋毓卻說,花揚(yáng)曾經(jīng)就在他沐浴的時候從天而降。 花添無語,但想了想,又覺得這確實是花揚(yáng)能干出來的事,不知為何便沒了反駁的底氣。 于是,她又這么渾渾噩噩地成了他身邊唯一可以近身的人。 后來新帝登基,前朝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藩王權(quán)臣各懷心思,北涼人對宋毓的強(qiáng)硬外交手段不滿,幾次明里挑釁、暗中使絆。 可這些風(fēng)風(fēng)雨雨在他眼里仿佛不值一提。 他手段凌厲,對上鐵血、對下懷柔,秉公辦事、精于朝政。 也只有在抄了貪官家的時候,他會把那些名畫字帖都拿給花添,讓她幫自己收著,卻從未向她要回。 花添漸漸覺得,從前那個嬉笑怒罵、沒有正形的燕王世子,正在一點點地蛻變成一個真正的、能統(tǒng)御天下的帝王。 就連在世家仗勢逼婚的時候,他也能凜眉怒目,沉聲問到,是不是朕空置后宮,便不能坐這帝位了? 一句話堵得朝臣無言。 廊外的陽光,透過勤政殿的菱花窗灑落,落在他玄色的龍袍上,斑駁一片。 而在那片斑駁之中,花添看見宋毓側(cè)過頭,對著她沒臉沒皮地眨了眨眼。 那一日滿室春陽,她的心就此怦然。 再后來的事,就有些順理成章了。 花添從小長在閨閣,也是到了八九歲的年紀(jì),生活所迫才進(jìn)了百花樓。 所以端莊大氣、知禮明儀的大家閨秀,是永遠(yuǎn)做不到宋毓那樣沒臉沒皮的。 兩月前的一次微服私訪,北涼人不知是從哪兒得到了消息,提前埋伏在了宋毓必經(jīng)的山道上。 那一夜瓢潑大雨,御駕被截,隨行親軍寡不敵眾,宋毓失血受傷。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原本在床上都踢不動他的花添,竟然扶著他在夜雨瓢潑中,突了北涼刺客的包圍。 兩人尋到一個暫且能做避雨之用的山洞。 一把篝火之后,宋毓就不負(fù)眾望地做了所有男人在此刻夢想能做的事情。 那一晚,花添是有些暈的。 很多細(xì)節(jié)記不清了,只記得洞外嘈雜的雨聲,洞內(nèi)男子放肆的索求、和自己難耐的嚶嚀。 宋毓真是浪蕩。 明明都傷成那樣了,還滿腦子都是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兒。 而他也不知是從哪個風(fēng)月場上學(xué)來的手段,花添越是咬牙隱忍,他越是變著花樣的撩撥、換著體位地折騰 滲血的傷口、淋漓的汗,一場咸濕與血腥的纏綿。 最后就連習(xí)武出生的花添都有些受不住,險些心一橫,干脆將他打暈扔在山洞,自生自滅好了。 可眼見那人一次又一次地纏上來,甚至厚顏無恥地對她說歡愛可解疼痛,可憐巴巴地求花添救救他的時候,花添又鬼使神差的心軟了。 那個時候花添就在想,會不會宋毓傷得根本沒有她以為的那么重。 這人之所以奄奄一息,大約就是為了向她討個心軟和憐惜。否則山洞里連著的四次,怎么會次次都無比生猛。 下一次,花添想,下一次可由不得他再這么胡來了。 云雨初霽,洞外露出一個黎明。 陽光驅(qū)散了山洞里潮濕的空氣,也驅(qū)散了那一夜的纏綿旖旎。 宋毓一回宮,便開始肅清朝綱,嚴(yán)查北涼細(xì)作。前朝又是一段不見刀劍的腥風(fēng)血雨,而花添能見到他最多的時候,就是勤政殿內(nèi)與朝臣們的拉鋸博弈。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宋毓不再要她事事都跟在身邊。 這一次的刺殺,北涼人有內(nèi)應(yīng)。花添能看出這一次,宋毓是真的瀕臨絕境。 他本就不是名正言順登的帝位。朝中勢力單薄,需要自己一點點去拼。 有時候她也會想,倘若宋毓肯松口,在后宮塞進(jìn)去幾個世家大族、前朝權(quán)臣的女兒,他會不會,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可每當(dāng)她看見宋毓披星戴月,寧可費力去掙,也不靠女人裙帶的時候,花添又覺得,自己那樣的想法,實則是辱沒了他的志氣。 于是她又決定只要宋毓不放棄,她便不能先做那個逃兵。 他們依然是人前人后的君臣關(guān)系。 直到一月前,內(nèi)侍不小心將宋毓回復(fù)禮部的選妃名單放到了垂拱殿的桌案上。 那份批文,她實則是看得渾渾噩噩的,就像她不知道怎么就渾渾噩噩地逃到了盛京。 花添實則還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除了那一晚的放縱,并沒有在他面前放下太多自尊,也慶幸自己從未對他坦白地表達(dá)過心意。 這樣不是正好嗎? 反正那一晚的事,他們兩后來誰也沒有再說起過。那些她不愿意承認(rèn)的私心、竭力掩飾的不安,就當(dāng)是一次玩鬧。 燕王世子,向來都是萬花叢中過,染得一片香的人。 大約也不會在意她這個犯上逃逸的小侍衛(wèi)。 過幾年,后宮佳麗多起來,自然也就忘了。 師姐?花揚(yáng)喚她,拽了拽她的手臂。 花添從回憶里抽離,看見滿地的冷月,像水一樣流了一地。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笑了笑,覺得自己實在是不適合當(dāng)閨秀、也不適合當(dāng)侍衛(wèi)。 喂!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壺,頂著花揚(yáng)的胳膊肘問道:學(xué)堂里還缺師父么?從今往后,我都留在盛京了,可以么? * 月色清冷的另一頭,顧荇之揉著眼淚巴巴的顧花花,看著一桌已經(jīng)冷掉的飯菜,臉黑如墨。 阿四在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師、師父前山后山都找過了,沒、沒看見師娘 哇顧花花哭得更大聲了,娘親一定是被壞人抓走了!嗚嗚嗚嗚嗚 壞人?顧荇之側(cè)頭看著哭得打嗝的兒子問到,什么壞人? 就、就是下午那個壞人呀!顧花花抽泣,他的狗欺負(fù)我,他還罵我,娘親才教訓(xùn)他的。他們?nèi)撕枚啵€有人拿長棍子打了娘親的肚子 什么?顧荇之心頭一凜,瞬間感覺整顆心都被揪住了。 爹爹,他們是不是、是不是將娘親抓走了呀?嗚嗚嗚嗚嗚你快去救她 顧花花已然哭得失控,一吸鼻涕,險些嗆到自己。 而顧荇之此刻卻顧不得安慰兒子。他滿腦子都是顧花花方才那句,壞人拿棍子打了娘親肚子 拳頭在廣袖下拽緊,骨頭都被捏得咯吱響。 阿四,他起身吩咐,一邊往門外走,你照顧好花花,我出去一趟。 嗷阿四愣怔地點頭,抱住不能自已的顧花花。 顧荇之撩袍就走,一抬頭,卻被門口倏然闖入的一個人影嚇了一跳。 面前之人頭戴玉冠身著錦袍,大冷的天還拿著一柄折扇,如畫的眉眼底下,是不知累積了多久的烏青,就連下頜都生出了些淡青色的胡茬。 一副遭遇了愛情毒打的模樣 故友相見,兩人都沒有先問候?qū)Ψ?,而是頗為默契地異口同道: 你看見花揚(yáng)(添)了么? 一時,周遭皆寂。 顧師父:我老婆離家出走了。 宋皇帝:好巧,我也是 阿四&顧花花:難兄難弟 大家除夕快樂!非常感謝去年中大家的陪伴!安老師一直心存感激!說起來都想哭,只覺得自己既幸運,又不配! 希望大家來年都喜樂安康、工作順利、學(xué)業(yè)有成、萬事如意!么么么! 微博上有抽獎,還有個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給你嘿嘿嘿的活動。 哈哈哈哈哈,來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