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25.力有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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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含笑的目光落在身上,喻陽指尖煙霧裊繞,神色卻平靜,視線卻落在了他鬢邊的白發(fā)上。幾根白發(fā)在父親鬢旁格外的亮眼——反射著燈光,和父親臉上的微笑一起,映入了眼眸。他夾著煙,神色不露。樹上那團黑影又挪動了幾下,發(fā)出了難聽的嘎嘎聲。“你們兩個怎么到這里來抽煙了?”媽咪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一起傳來的還有她懷里小朋友啊啊的學(xué)語聲,“阿遠你們吃完飯啦?我們幾點鐘去機場?那邊還在等著呢——”“還有一會兒,”從長子身上收回了視線,喻遠扭頭笑笑,開始往門口走,“難得見Alex一次——”男人哼笑了一聲,“他可真是個大忙人。我還有點事和他聊聊,聊完就走?!?/br>“哦,好。”媽咪讓出了路,站在門邊看著父親從自己身邊走過了——小朋友還在她懷里高興的一跳一跳。男人走過的時候,頓了一下腳,他看了看小家伙那綁滿了紅繩的胳膊——意興闌珊的樣子,男人的手,慢慢伸向了小盆友那rou嘟嘟的臉蛋。“啊——”活潑的小盆友顯然誤以為是有人要投食,配合的停下來張大了嘴,嘴角還有晶晶亮的唾液分泌了出來。可惜這回判斷失誤,這個路過的男人只是伸手捏了捏他rou嘟嘟的臉蛋,輕笑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啊——”沒吃的。小家伙看著這個騙子的背影,又在奶奶懷里不服氣的跳了起來,口水流滿了一個下巴。“好不容易放個假,陽陽你才在京城待這幾天,”父親走了媽咪來了,媽咪懷里還抱著一個鬧騰的小家伙——喻陽垂眸,看著這個只到自己胸前的女人,她正抬臉看著自己,“你爹地那天還說呢,你該在京城多陪陪你伯父——”“媽,這次您讓我?guī)н^來的東西我都帶齊了,”煙早已經(jīng)燃盡了,男人伸手隨意的摁滅了煙頭。他低頭看著媽咪那睜大的眼睛,笑了起來,聲音溫和,“我就都放在靜園那邊了。”下午他到靜園的時候媽咪就不在,說是去醫(yī)院了。“哦?!?/br>被兒子打斷了話的媽咪果然被移轉(zhuǎn)了注意力。她吸了一口氣,臉色rou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陽陽你回去拿東西,你伯父他還不知道吧?他那么忙的一個人,我們不要為了這么一點小事就去打擾他呀。”“沒有的媽咪,”兒子看著母親的臉微笑,“我就是按您的吩咐,直接找媽拿的,沒讓爸知道。媽還給您帶了兩袋子土豆——說是劉姨自己種的,請您一起嘗嘗。”“哦?!迸怂闪艘豢跉猓中α似饋?,“陽陽你辦事,媽咪可真放心。你以后一定要記得多孝順你mama,她是真心真意的對你好——”“好的?!眱鹤涌粗鴭屵淠歉吲d的臉。“哦對了,”抱著懷里扭來扭去抓她頭發(fā)的小盆友,媽咪想起了什么,她又墊著腳尖想去看兒子的脖子,“過了這個年,你就36了。36可是本命年,我上次說讓晴晴給你準(zhǔn)備大紅色的內(nèi)衣,她給你準(zhǔn)備了沒有?”“媽,”手指輕輕動了動,兒子站直了身體,任由媽咪靠了過來,笑得溫和,“我們**黨人,是從來不搞封建迷信的?!?/br>“這不是封建迷信!”兒子居然這么說,那就是沒穿了——媽咪瞪圓了眼睛,“這是美好的祝福!”喻陽含笑不語。“你從小就是你伯父帶大的,”女人看著微笑不語的兒子,眼睛又紅了起來,“你都不聽媽咪的,你就老是去聽你伯父的——”“我怎么會不聽您的話呢媽咪,”心里嘆了一口氣,喻陽又伸手去抱她,輕聲安慰,“只是我一個男人穿紅的——”“男人又怎么樣?”媽咪伸手推開了他,又去拽他的衣袖,“我就知道這個家沒人聽我的。所以媽咪這回自己給你買好了——我給你買了四套,你這就拿回去換著穿?!?/br>男人微笑,沒有說話。“恒恒最近也不好,我也給他買了四套,也讓他穿?!?/br>女人拽著他的衣袖開始往外面走,男人頓了頓,到底還是跟上來了。看著兒子跟上,媽咪放下了手里的衣袖,又開始絮絮叨叨,“只給你們倆買,不給念念買也不好——媽咪不能厚此薄彼呀,所以念念也有四套?!?/br>“你們都要穿?!?/br>女人一邊說話一邊拉著兒子跟著這邊的樓梯上二樓,小家伙還一直在她懷里啊啊啊的鬧騰——“媽我來抱一下吧。”到底還是不忍心母親太累,孝順的兒子伸出了手。“也好。”媽咪站住了身,松了一口氣。把懷里一刻不停的小家伙遞給了男人,嘴里還說,“然然伯父來抱你咯——”結(jié)實的小rou團落在了懷里,喻陽眸色微斂,低頭看他。小家伙第一次被這個人抱,倒是也不鬧騰了,只不哭不鬧的也抬頭看他。嘴角還留著一串亮晶晶的唾液。長的不像她。像老四。一行人上了二樓。二樓燈火明亮,走廊曲折,幾個大小套房左右分布——媽咪重擔(dān)卸下,走在前面,很快到了自己臥室門口,說了聲讓他等,推門進去了。男人抱著嬰兒站在門口。到底是已經(jīng)成年的兒子——不,就算是未成年的兒子,他也不會隨意進入父母的臥室。在這邊是這樣,在那邊也是這樣。這是規(guī)矩。母愛。走廊里鋪著地毯,墻上裝飾明亮,還掛著幾副油畫。男人抱著不哭不鬧的嬰兒站在門口,身姿俊朗。他抬眸,又慢慢看向了不遠處對廊的那道緊緊閉合的木色的門。有個人晚餐一直沒有出現(xiàn)。也不能出現(xiàn)。不出現(xiàn)也好。那種環(huán)境和氣氛,于她來說,恐怕也只能是艱難。“啊啊——”懷里的小家伙突然又喊了幾聲。男人垂眸而視。小家伙剛剛一直盯著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看了很久,現(xiàn)在似乎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到哪里,這里他很熟悉——綁滿了紅繩的rou胳膊指向了那套緊閉的木門,男人懷里的小家伙啊了幾聲,整個上半身都向了那邊撲了過去!“麻麻,麻麻!”他張著胳膊往那邊撲,嘴里還在喊。男人面色不動,只是力有不支似的,被他帶著往那邊走了兩步。冬(26.沖撞)26.“啊啊啊啊——”抱著他的男人往那邊走了兩步,偏又停住了腳。小家伙越發(fā)的著急了起來,一邊伸手去打他,一手指著那邊,啊啊啊的就要往那邊撲。“麻麻,麻麻,啊啊啊!”“陽陽你多抱一會兒啊,媽咪東西堆太多,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屋里女人聲音隱約傳來。懷里的小家伙還一個勁的往那邊掙,站在門口的男人眉目不動,似是未聞。那扇門就在不遠處靜靜佇立,緊緊的閉合著。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媽咪已經(jīng)下去很久了。也不知道去找了那個人問寧寧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在腦里滑過,他年前才拿了照片來看過的——要是有新消息,他會來告訴她的吧?又或許忘了。畢竟“他也很忙”。一個人待在溫暖的臥室,連月對著鏡子慢慢的做完了皮膚保養(yǎng)。鏡子里的那張臉依然動人。據(jù)華爾街分析師的最新估計,好吧這其實是林太告訴她的——她家林總可是在華爾街混的風(fēng)生水起——說華爾街分析師估計的,全球上市未上市的集團排名中,天意集團資產(chǎn)早已經(jīng)破萬億美金,全球絕對能夠排上前五。她現(xiàn)在是季念的太太,天意季月白的兒媳婦,那自然什么都能用到最好的。這什么產(chǎn)后保養(yǎng)系列,說是瑞士某生物科技公司還是研究所提取的高精華的羊胎素混合什么藥材制成,一滴售價數(shù)萬美金。不對外銷售,渠道隱秘。就和某些頂級常青藤校會對某些神秘的,或者耳熟能詳?shù)募易遄优苯影l(fā)“入學(xué)邀請函”一樣——“能讓貴公子/小姐來入讀我校,將是我校的無上榮光”——也只有得到邀請函的客戶,才能了解參觀和預(yù)訂購買的這些“尖端科技”的資格。小小的一瓶,不過幾十毫升,是媽咪那天神神秘秘的給她的。好像真的很有用。本來說不生孩子的,連月慢慢的描好了眉,又給唇上涂上了層薄薄的色,她看著鏡子里自己依然美麗動人的臉想,結(jié)果這都生了兩個了。誰也不會知道人生到底會怎么偏離自己預(yù)訂的方向去發(fā)展。女人正端坐桌前凝視著鏡子里自己的臉,門口那邊突然又傳來一陣弱弱又混亂的拍打聲,混合著小家伙“啊啊麻麻”的聲音傳了進來。連月側(cè)頭看向了門,站起了身,走了過去。這個小家伙又來了——是媽咪回來了吧?“麻麻——”門一拉開,八瓣牙齒流著口水的rou團猛地出現(xiàn)在了面前。小家伙被人抱得比她還高,在看見她的第一秒就快樂的撲了過來。抱著他的那個人似乎猝不及防,又被小家伙猛地一下帶得往前走了一步,半步踏入了房內(nèi)。男人神色沉穩(wěn),身姿頎長——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哎呀!”小腹傷口未愈,連月心里一跳。卻不敢抱孩子,只是伸手扶住了孩子,看著面前的男人一臉震驚。他怎么會在這里?還抱著然然——是來和她說寧寧狀況的?怎么一個人來了?媽呢?連月看著他身后空空的走廊,這里是她的門口,他是大伯——不能來看她的!心里一跳,連月扶穩(wěn)了孩子又馬上后退了一步,握著門框的手一下子緊了。“麻麻麻麻——”小家伙終于看見了媽咪,又一臉高興的要撲過來,這回被男人死死的抱住了。他站在門邊,半只腳在門內(nèi),卻沒有說話,只抱著懷里扭動的小家伙低頭看她。背對著燈光,影打在他臉上,他看著她,神色不明。她就站在這里。面前。三天沒見了,她的氣色倒是比前幾天好了很多。能站的起來了,臉色有了一些血色。那誘人的唇上像是涂了什么膏,在燈光下水亮亮的——男人看著這瓣粉唇,眸色微沉,手指動了動,又覺得喉嚨發(fā)緊——一頭秀發(fā)隨意的捆著,幾縷發(fā)絲飄蕩在臉頰邊。不是盛裝,只是平常的家居服罷了。粉色的衣服在她身上掛著,空空蕩蕩,襯托得身段更加的修長嬌小。肚子已經(jīng)平了下去,那纖弱的腰肢實則不堪一握——她也在抬頭看著他。燈光倒映在她的眼里,那么的明亮。他只一看,那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泊又無風(fēng)自動,泛起了粼粼的湖水。就在他的眼前。就像是那晚北風(fēng)凜冽,他站在大國漩渦的中心,四周外緊內(nèi)松,警衛(wèi)層層密布。他獨自站在廊中,低頭看著手機,北風(fēng)吹皺了他心里的那片湖,那一汪湖泊也在心里蕩啊蕩啊蕩,已經(jīng)微微的溢了出來,心里一片潮濕。“嗯喻陽,你——”女人抬頭看他。后退一步她似欲關(guān)門,卻又站住了,“你——”似乎是在等他說什么。他卻只是站在面前看著她。什么也沒說。“麻麻——”小季然還在撲過來。“哎呀陽陽!”身后又有女人的驚訝聲傳來。男人抱著孩子微微側(cè)頭。媽咪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出來。她提著幾盒紅色的盒子跑了過來,聲音帶著崩潰,“哎呀陽陽你怎么去看月月了!哎呀你不能見產(chǎn)婦的呀!哎呀呀,”女人提著紅盒跑了過來,一臉著急的伸手去拉著兒子退了一步,又一下子砰的一下拉上了門。連月猝不及防,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就那么突然消失在了門后。媽咪那著急的聲音還在隔著門板傳來,“哎呀都怪我沒和你說清楚,你是外面走著的人,是不能進產(chǎn)婦屋子的呀!最好見都別見!我今天都沒讓月月下樓去吃飯,就是怕沖撞到了你——”門外只有小朋友麻麻麻麻的聲音,還有那小嬰兒那混亂的拍門聲又響起。“沒事的媽?!彼犚娝穆曇?,那么的溫和。“有事有事!”連月靜靜的站在門后,感覺自己聽著聲音都能想象到媽咪那急得團團轉(zhuǎn)的模樣——不知道怎么的,她穿著睡衣站了幾秒,又突然覺得好笑,于是就真的一下子笑了起來。媽咪焦急的聲音還在門外,“這下可怎么好?”冬(27.這就是母愛?。?/br>27.“沒事的,媽,”連月站在門后,聽著男人溫和的聲音夾雜著小家伙的啊啊聲隔著面前這道門傳了進來,是在安慰著母親,“我和連月早見過的。在云生的時候——”“云生是云生,家里是家里呀。陽陽那時候你是要辦事,那是不一樣的!”臥室門突然又開了。連月站在門廳,再次猝不及防的又看見到了門外的那個人。室內(nèi)溫度很高,他的外套已經(jīng)脫掉了——穿著灰色的襯衫,身姿俊朗。懷里抱著那個鬧騰的rou團,他微微含笑,也在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也還在。他含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笑容上。“陽陽你就在這里等著,”又一次打開了門,母親站在門口側(cè)著身子和長子說話,紅盒子已經(jīng)放在她腳邊,“媽咪剛剛給你想了一個破解的法子——”“媽,”懷里的rou團又在開始鬧騰,男人抱住了孩子,視線挪向了母親,有些無奈,“不用的——”“你等著?。 ?/br>門第二次關(guān)上了。門板再一次出現(xiàn)在眼前。一切發(fā)生太快,簡直沒有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連月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還是沒來得及變化。“媽,”頓了幾秒,她喊了一聲進屋的女人,“我——”“陽陽他不懂,”媽咪已經(jīng)走了進來,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月月你還在坐月子。你大哥是外面走著的人,他是不能進你屋子的——”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母親的無意之言讓連月心里一跳,就連后背都一下子緊了起來。“媽,”她紅了臉,有些結(jié)巴,“大哥他剛剛沒有進來。是然然他——”“我當(dāng)然知道是然然,”媽咪睜著圓眼睛,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陽陽他從小就懂禮——就是小家伙鬧騰,非要找娘么!”被媽咪說了一頓,連月紅透了臉,抿嘴不說話了。“月月你這里有紅布沒?”關(guān)心兒子的媽咪已經(jīng)在房間里左看右看。“什么紅布?”連月定了定神。“就是紅的布,這么大的,給你大哥帶在身上,”媽咪拿手比劃了一下尺寸,又看她,“他剛剛見了你,你要給他破災(zāi)的——你大哥他常在外面走,又是飛機又是汽車的,又老是見生人。男人在外面,我們女人要懂——”“哦?!?/br>兒媳婦硬著背,又不敢忤逆婆婆的意思。她抿嘴想了一下,可這屋里又實在找不出什么紅布。——可又不敢說沒有。“這里沒有現(xiàn)成的紅布,我有條紅色的裙子,要不我把裙子剪一下——”她倒是有條大紅色的紅裙。“那怎么行?”媽咪已經(jīng)進了書房,是不滿意的樣子,“你穿過的裙子,那更不行了,要新布——”兒媳婦不敢說話了。門上又有了胡亂的拍打撓動聲,小家伙麻麻麻麻的聲音又傳了進來,連月扭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咦這是什么?”沒有管門口鬧騰的孫子,媽咪在書房走了一圈,從書架里扯出了一縷紅繩。連月還沒回答,媽咪卻又接著扯出了另外一串編好的紅色繩鏈,“紅手繩?月月你給念念編的?”連月還沒說話,媽咪又笑了起來,“我剛剛看見念念手上就有一串——”“他戴著也很好看的?!?/br>“月月你這事辦的好?!?/br>手里拿著紅繩,媽咪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破天荒的表揚了兒媳婦了一次,“就是要讓他們都戴。這幾兄弟——特別是你大哥,被他伯父教的,這不怕那不怕的。這回你們出了事,我都給他們都買了紅內(nèi)衣——念念的媽咪待會給你拿過來,你記得監(jiān)督他穿上??!”“哦。”連月站在書房門口哦了一聲。“就這條紅繩子就行?!眿屵溆职咽掷锏睦K子遞給她,“你把這串繩子的結(jié)收了,我拿出去給你大哥,讓他貼身帶著。”“念念的你再給他編過?!?/br>男人抱著嬰兒不過在門外垂眸靜靜的站了一會兒,今晚兩開兩合的房門又再一次打開了,媽咪的身形出現(xiàn)在門口。被男人抱在懷里的小家伙大約以為是在躲貓貓,流著口水又笑了起來,綁滿了紅繩子的rou胳膊在他眼前揮舞。媽咪手里還拿著一根紅繩,遞了手過來,“陽陽你把這個帶在身上?!?/br>“媽我不戴這個的?!?/br>兒子抱著嬰兒垂眸含笑,母親手里捏著的紅繩就在眼前——門縫里還有粉白色衣衫的一角。人影隱約,就在媽咪的身后。“麻麻——”小家伙拍著手笑了起來,伸手去抓奶奶手里的紅繩,口水順著下巴滴落在了衣服上。“怎么又說不戴?”兒子的執(zhí)拗讓媽咪生起氣來。女人胸膛起伏,手躲開孫子的搗亂,“陽陽你就是不聽媽咪的——必須戴!”男人低頭含笑不語。“你就是不聽媽咪的,你就聽你伯父的——”女人眼睛一紅,又要哭了起來。“怎么會呢媽咪?”兒子站了一會兒,似乎是終于妥協(xié)了。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接過了母親遞過來的紅繩,隨意的揣在了口袋里。“一定要戴啊!”媽咪睜大了圓眼睛強調(diào)。粉白色的衣角還在那里微微擺動。“好?!蹦腥撕Φ吐暬卮?。剛剛飯桌的沉重氣氛已經(jīng)不在,書房里幾個男人圍坐,談笑風(fēng)聲,桌上除了騰騰的熱茶,還有幾份擺開的文件。天邊炸裂煙花的時候,兩鬢斑白的男人看看手表,微笑的站了起來。這場似是而非的“家宴”顯然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還有人要奔赴京城的行程——機組人員一直在冬日里等待。告別。就如同來的時候一樣,黑色的汽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并沒有驚動任何人。大燈的光芒掃過窗邊后退掠過的國旗和卡通的小老虎裝飾,男人坐在車?yán)铮裆届o。他的手邊還靜靜的堆著四個紅色盒子。母愛。這是母親的宅子。也是季家的宅子。男人垂著眸,黑夜掩蓋了神色。母親不在。季家的當(dāng)家人卻在。他自然沒有在這里留宿的理由。也更沒這個必要。有人也在這里被照顧得很好。花園甚至還養(yǎng)了幾只孔雀——就是叫得難聽。今夜來自長輩的壓力如疾風(fēng)化雨,長輩的憤怒他可以理解——她闖了禍?;蛘哒f,不管是不是她闖的禍,總是會怪罪到她身上的——所以也必然有這一遭。只是這回,外面的人在過去的幾天已經(jīng)承擔(dān)了大部分的怒火,剩下的再落在她身上——她還是承受不起。他也不允許再落在她身上。男人看著窗外晃過的路燈,神色平靜。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他站了出來,父親和爹地的試探也如意料中一樣如影隨形。他的態(tài)度,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想起了什么,男人又摸了摸口袋,一根紅繩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指上。紅繩在指尖微纏。男人垂眸,神色平靜。前面的小司機似乎看了一眼后視鏡。男人抬眼,微微一笑。“小吳你老家有這種風(fēng)俗沒有?”男人把紅繩握在手里,聲音溫和。“您問的是什么風(fēng)俗喻書記?”似乎沒想到男人會和自己閑聊,小司機嚇了一跳,咳了一聲,就連聲音也緊繃了起來。“就是說本命年——”男人輕笑。“有的有的喻書記。”司機果然早看見了他身邊的盒子,現(xiàn)在一被問,他又清清嗓子,馬上開始為后排的天之驕子解說起民間的風(fēng)俗來,“我老家那邊也是這樣的,本命年都要穿紅衣系紅繩的喻書記,我們民間的mama都是這樣的啊——”話一出,小司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什么天家密事什么生母一直沒被頂端的那位承認,他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男人卻沒有介意的意思,只是垂眸輕笑。紅繩還在手里輕纏。“是啊,”過了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斑@就是母愛啊。”冬(28.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28.大燈的光芒照亮了白色的銅門不過一瞬,又很快移開,遠去了。幾輛車牌普通的黑車很快低調(diào)的消失在了路的盡頭。“拜拜,拜拜?!贝┲t色小唐裝的季家第六代長子長孫蜷在父親懷里,兩只小手手還握在一起作揖,嘴里還在盡職盡守的念叨著奶奶剛剛教的告別詞。現(xiàn)在還能讓頂級資本的家族成員,還是祖孫三代一起——親自送到門口目送的貴客顯然已經(jīng)不多了。直到車子消失在了遠處徹底看不見,季念依然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了那遙遠的盡頭,神色沉穩(wěn)。直到父親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收回視線,看見了父親笑吟吟的臉。父親含笑看著他。手在他的肩膀上。卻沒有說話。男人瞇眼看著父親,也沒有說話。父子對視良久。宅子內(nèi)暖氣涌出,外面的院子卻是充滿了冷冽的空氣。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奔赴某個她必須去的地方。父親含著笑,那只按著他肩膀的似乎能夠托起一切的手抬起,又重重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手上的力量,甚至重到已經(jīng)讓人感覺到了疼痛。然后他放下了手,轉(zhuǎn)身走進了大宅。溫暖徹底戰(zhàn)勝了寒冷。因為家里有剛出院的產(chǎn)婦,宅子里的溫度甚至都已經(jīng)讓人感覺到微微的燥熱。“我經(jīng)歷過的有些事,”父親已經(jīng)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了。他靠在沙發(fā)上,姿態(tài)閑適,翹起了二郎腿——客人已經(jīng)離開。這是在家里,又是只有父子獨處的時刻,一向繁忙又常年在美的父親也難得的展現(xiàn)了他居家的一面。慢慢點燃了一只煙抽了一口,父親吐了一口煙圈,又笑意吟吟的看著對面的兒子,“有些,我是希望你能有機會原樣經(jīng)歷的——這對你管理公司和理解這個,”手里夾著煙,父親上下?lián)]手示意了一下,“人性,有幫助?!?/br>“管理,說到底,不過都是在了解和規(guī)范人性罷了。調(diào)整人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父親笑意吟吟,“這十年,季念你在公司肯定也有感悟。貪污,尋租,舉報,高層內(nèi)斗——還有,”父親哼了一聲,“合作和背叛。都是利益驅(qū)動——了解更多的人性,才能做更好的管理?!?/br>嬰兒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爬動,季念瞇眼看著父親微笑的臉,一言不發(fā)。“可是另外的一些事,”又抽了一口煙,煙霧騰過父親依舊英俊的臉。歲月在他身上沉淀,留下的只有那令人心醉的魅力——季月白在煙霧中,微笑的看著兒子平靜的臉,“我卻不希望你也去經(jīng)歷?!?/br>季念看著父親微笑的臉,依然沒有回答。季月白看著對面沉默的兒子,又慢慢抽了一口煙。“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男人的笑容在煙霧里模糊,“我對你的關(guān)愛,其實是比季瑤多了太多?!?/br>父親唯一的兒子還是沒有說話。小嬰兒自己在沙發(fā)上爬了一會兒,又扶著沙發(fā)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后又突然自己開始喊起了“爸爸麻麻”。男人伸手,把他抱了過來。對面那個男人的視線,也落在了牙牙學(xué)語的小rou團身上。“十年前——”過了一會兒,夾著煙的男人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慢慢笑了起來,“看起來,也不完全是飛來橫禍么!”季念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父親的聲音又響起,“現(xiàn)在想起來,那時候到底還是藏得深,連我們都差點被騙過了——”男人拖長了聲音,又慢慢笑道,“不過我們寧缺毋濫?,F(xiàn)在看來,那時候收拾收拾也總是好的——”男人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這其實,對我們,也不算是完全的壞事。喻家后繼有人,”男人笑容古怪,“這對我們其實算是大利好么!”季念這回是真的皺了眉。對面的父親說了這幾句話,又抽了一口煙,“這半年,好像是接觸頻繁了些?!?/br>他靠在沙發(fā)上,抬眼笑看自己的兒子,慢慢說話,“以前十年,其實滿打滿算,也總共不過來了三五次——也是為了看你媽,成全孝子名聲。”“請都請不來的?!?/br>男人摁滅了煙頭,又哼笑了一聲,往上點了點手指,“怕也是這個意思?!?/br>季念沉默不語,男人又笑著看向自己的兒子。“今晚飯桌上的事,你好好想想。當(dāng)年我就是說——”男人哼了一聲,話說了一半又戛然而止,“不過你和我一樣,也有幾分傻氣?!?/br>“不說大自由,小自由總是有的?!?/br>“這也是季念你前年在書房說給我的話。我就你一個兒子,又怎么可能忍心讓你沒有自由?”話似乎是說完了,父親站了起來,低頭微笑,“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我的兒子,我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動機,去保證你得到的一切,就是你想要的一切;”“不過如果這是一個題目,那么它不應(yīng)該只有一個解法?!备赣H低頭看著兒子,又輕笑,“你也許可以考慮其他的解法——”“不過不管怎么樣,你應(yīng)該選擇符合你心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