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和親的異國公主20
來和親的異國公主20
漪葉園位于后宮北側,距離其他后妃宮殿群有些距離,但離皇后宮殿還不算太遠。東方浩鄞如果懷念他的母后,這里應當是他常來的地方。 顧璃一邊想著一邊默默觀察這處清靜之所。 靈龕正中央的那面牌位供奉的正是先皇后許氏,桌邊周圍擺滿了幾排長長的燭臺,下方還有三個大小不一的香爐,正燃著的細線香朝周圍揮散出裊裊白煙。 顧璃也給許氏上了一炷香,又拜了一拜。 心里跟著想起了一些原劇情。 東方浩鄞是許氏親生的嫡皇子,在所有皇子中也人才出眾,原本是毫無爭議的太子人選。而之所以拖到現(xiàn)在還沒有被正式冊封,有個很大的原因便是先皇后許氏的死。 當初皇帝身邊還有個寵姬王美人,身懷六甲之時逛御花園,正巧與許皇后碰上,兩人起了些言辭上的沖突,許皇后曾經在盛怒之下扇了她一巴掌。 可誰知王美人回宮之后就腹痛難忍,緊急傳喚來太醫(yī)診治,但最終胎兒還是小產了,甚至連王美人本身都因為大出血而沒有保住性命。 當時王美人正值盛寵,肚子里的這胎也曾被太醫(yī)診斷出是位皇子,一下子母子俱損,惹得龍顏大怒?;实墼跉忸^上追查責任,一時也沒有查到別的蛛絲馬跡,只能將原因歸咎于許皇后的那一巴掌。 但許皇后直言是王美人言語挑釁在先,而自己那一巴掌只是出于訓誡意味,未曾使力,不可能就這么導致她滑了胎。只可惜這些話在當時的皇帝耳中聽來都是各種推卸責任的狡辯,引起了更大的反感,因此干脆令她禁足宮中,閉門思過。 許皇后見無論如何辯駁都無法自證清白,憂憤之下竟走了極端,懸梁自縊了。 她是想以死明志,以激烈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冤屈,然而這樁案子也沒有出現(xiàn)別的線索,至今沒有明確的論斷。但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王美人的一尸兩命可能還是最終歸咎于她。 因此許氏就這么成了一位不清不楚的失德皇后。 東方浩鄞作為這樣一位先皇后遺留下來的皇子,身份也確實有幾分尷尬。不過原劇情中,女主沐華笙同他在一起之后,很快就拿到了關鍵的證據(jù),幫東方浩鄞替自己的母親平了反。 眼下東方浩鄞看起來還同女主沒有什么交集,也不知那證據(jù)還會不會落入沐華笙手里。 公主,我們出來快小半個時辰了。旁邊圖雅見她上了香之后就一動不動地坐在蒲團上,跟入了定似的,不禁小聲提醒。興許四殿下今日不會到這里來了呢,不如我們改日 話未說完,兩人同時聽到了一個沉穩(wěn)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顧璃回頭看去,入眼處就是東方浩鄞一張帶著愕然表情的臉。 殿下。 他愣愣地看著少女站起身來,蓮步輕移地朝自己靠近。 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東方浩鄞的眼神掠過她的頭頂,看到了許皇后牌位前多了一炷香,已經燒了半截有余。 璃妃娘娘是過來祭拜母后的么? 顧璃在他面前站定,抬頭認真注視著他:我是來找殿下的。 為什么不去他住的宮殿找?這疑問剛出來就被東方浩鄞自己打消了,想必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換句話說,她想找他談的事,應該是較為隱秘,不愿為外人所知。 果然,他聽面前少女壓低了聲音道:此處說話也不方便,還請殿下今夜亥時左右來長樂宮一敘。 這樣明晃晃的半夜邀約,她還真是大膽。 只是那眼神里的鄭重和認真,和完全無關風月的表情,足以讓他相信她根本就沒有什么旁的旖旎心思。 長樂宮東側有一處小偏門,平時無人通行,今夜我讓圖雅守在那里,殿下請走那處小門。 她低聲說完,就帶著侍女離開了。 當日夜里,東方浩鄞避開宮人耳目,按照顧璃說的時間去了長樂宮。 圖雅悄悄給他開了東側門,一路將他引入內殿。 內殿里沒有別人,顧璃正穿戴整齊地坐在桌旁等他。 殿下請坐。 不知娘娘有何事相商?東方浩鄞面容平靜地坐到了她的對面,然而心里卻有些小小的起伏。 剛才趁著夜色匆忙趕來時,不知為何,他總有種在與人偷歡的錯覺,如此這般悄悄地、私下會面,實在太過曖昧。他忽然不理解自己為何也沒有細想是否妥當,居然就這樣按照她說的做了。 顧璃給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昨日遇刺的事,殿下可查出了些什么? 尚未。 你我二人在同一日、同一地點遇刺,顧璃刻意壓低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暗示的意味,殿下覺得這一切是巧合嗎? 東方浩鄞神情一斂:娘娘的意思是 他們看起來是兩伙人,也確實是以兩伙人的形式一前一后出現(xiàn),目標明確,一伙殺你,一伙殺我。之所以撞到一起,無非是我們正好都在那個時候出宮辦事,又正好都經過城郊那條小路。顧璃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但掩藏在這表象之下的事實如何,誰也不能斷言。至少,我有合理的證據(jù)懷疑,他們幕后其實是同一個指使者。 什么證據(jù)? 一柄長刀。 顧璃進一步解釋道:當時我同我的侍女坐在馬車里,聽到后面?zhèn)鱽須⑷说膭屿o,便跑了下來,而不過數(shù)息之間,一柄長刀就刺入了車廂之中。 東方浩鄞屏息凝神,聽得認真,卻未料此時顧璃給他拋了一個問題:依殿下來看,這柄長刀的主人,是刺殺我的那伙黑衣人當中的一個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么? 東方浩鄞沒有說話,但眼神透出的是肯定。 當時場面混亂,我沒有來得及看清是什么人拿了那柄刀插進車廂,后來有沒有拔出去,但最后殿下那邊收拾殘局時,那柄長刀卻出現(xiàn)在那躺了一地的黑衣人之中就掉在其中一人的手邊。顧璃一字一頓地道,殿下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東方浩鄞困惑:那人原本在刺殺娘娘,后來卻又跑來殺我?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那些人原本就是同一伙,只不過從主家那里領到了兩個任務,分別是刺殺殿下和我。于是他們被分作了兩組,分別行動。誰知我們恰巧撞在了一起,我又將大半的侍衛(wèi)分去了殿下那邊幫忙,導致他們原本的行動小組人數(shù)分配失誤殺我的這邊用不到那么多人,三兩下就可以解決;而殿下那邊又缺了些人,局勢僵持不下。 東方浩鄞懂了:所以這個殺手在察覺事態(tài)有變之后,便現(xiàn)場轉移了目標,為的是讓主家吩咐的這兩個任務都能圓滿解決? 不錯,興許也不止他一人這么做,但因為兩邊都穿著一樣的黑衣,無法辨認,而我也只認得那一柄長刀。 娘娘確信是同一把兵器么? 千真萬確。那刀背上開了一個小孔,穿了三個金屬圓環(huán),這裝飾不怎么常見,因此一眼掃到馬車廂里那把刀時,我便留下了印象。所以后來在殿下那邊的地上見到,立馬就認出來了。當時她疑惑了一下,但并沒有當場說出自己的猜想。 東方浩鄞沉吟著:如果真的是同一伙人,又何必特意分開呢?比起各個擊破,當時的地形顯然把我們圍起來合力絞殺更加有利。這計劃從一開始的制定就不太合理。 有一個最大的可能。 顧璃輕吁了一口氣,漆黑的瞳仁里透徹沉靜:就是如果讓人知道了他們是同一伙的話,容易令幕后主家的身份暴露。 東方浩鄞隱約明白了什么。 殿下覺得,誰會需要同時對付你我二人呢? 她的聲音里有幾分意味深長,東方浩鄞心念電轉間已經有了答案。 顧璃臉上帶起了笑意:不如我們一同寫出來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均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干燥的桌面上一筆一劃地書寫起來。同時完成后,又幾乎同時看向了對方面前的桌面。 果然。 他們十分有默契地都寫了同一個字:柳。 想要殺他,要么同他有仇,要么他死之后有利可圖;同理,想要殺顧璃,也必定有同樣或類似的動機。 而這世上同時具有這兩個動機的人,似乎只有一個。 沒了我,她就能安穩(wěn)地繼續(xù)做她的后宮霸主,而沒了殿下,她的兒子六皇子就有了當上儲君的可能。顧璃嘆道,這么明顯的利益關系,任誰一想都能猜出來她有最大的嫌疑,因此更加不能暴露那兩撥殺手其實都是賣命于同一主家。 東方浩鄞想起那個平時看起來端莊賢淑的庶母妃,忍不住心里升起了幾分寒意。真是蛇蝎婦人。 宮外的柳家應該也從旁協(xié)助了吧。 怪不得京兆尹查不出半點頭緒。京兆尹本身就是柳家門下的人。若是不能將柳家和柳貴妃一舉扳倒,那他們遇刺這樁案子最終就必然會不了了之。 既然都被人一起對付了,那殿下不如也同我結個盟,一起反擊回去如何?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東方浩鄞愣了愣。 顧璃毫不顧忌地繼續(xù)道:既為殿下掃除政敵,也能讓我在后宮里過得安生些。柳家全力支持柳貴妃的兒子六皇子,平日必然也在朝堂上給東方浩鄞使了不少絆子吧。 見對面的男人沒說話,她又道:殿下若是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往后有何要事相商,都可像今日這般,來長樂宮找我。 娘娘似乎比之前變了不少。 東方浩鄞好不容易開口,說的卻是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但顧璃聽懂了。 殿下可知,我在北域王宮十四年,從不知試毒人為何物。她臉上的表情似感嘆,又似哭笑不得,但在這大慶后宮,自從中招了一回,此后每頓飯都再也不敢自己先下口了。 原主性格純真善良、心思簡單,但如今她要是再這么簡單下去,就無異于慢性自殺了。 生存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