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荒唐前塵
九. 荒唐前塵
要過年了,張士誠現(xiàn)在只剩下喘息的份兒, 老朱得意之余特地讓廖永忠在年底前將在滁州的小明王接至金陵。之前小明王被張士誠包圍,老朱不想張士誠勢力做大特意親自趕去支援,救出來后還把他接回金陵,奉為上座。但劉基就給老朱潑冷水,說不就是個放牛娃還啥天命不天命的有意思嗎。老朱雖然心里很不爽,因為他自己本來也只是個乞丐花兒,可不得不承認(rèn)老劉說的有點道理,還是把小明王送到滁州了。馬夫人見這次老朱把小明王接回來有點意外,但想著小明王也不再是個孩子了,可能老朱覺得把小明王擱眼皮底下看著比較放心吧。之前老朱還想著用小明王挾天子以令諸侯,現(xiàn)在陳友諒打下了,張士誠也只是茍延殘喘,小明王實在沒什么利用價值了,老朱甚至在討伐張士誠的平周檄里罵張士誠對元廷陽奉陰違,還直接說紅巾軍妖言惑眾,明顯要與過去的義軍老哥們割席了。說起來,馬夫人也沒覺得老朱這么多年與元軍有太多交鋒,比較起來,倒沒有與各路義軍、地方割據(jù)勢力的內(nèi)斗要多。畢竟當(dāng)年老朱一個要飯禿驢,心愿只是在這亂紛紛的世上盡力活著罷了??神R夫人不一樣,雖然她也只是個喪家孤女,但是她還記得父親與那些叔叔們的交談和資助,她記得父親對她說,希望每個人都用自己的力量,創(chuàng)作一個嶄新光燦的和平盛世。但隨著越長越大,她發(fā)現(xiàn)比起團(tuán)結(jié)一心的合作而言,內(nèi)部的割據(jù)與斗爭是永無停息的,千百萬人投身于抗元的大軍中,干的還是自相殘殺的事兒。她知道天下和平的那天快要到了,可她真的想問問父親,這和平真的需要這么 多的斗爭和殺戮嗎。尤其是,當(dāng)她讀到老朱的平周檄,看到老朱彷佛已然置身于至尊之位,斥責(zé)義軍與張士誠對元廷的不忠不義,老朱的野心也昭然若揭了。王朝更迭,江山易主,若是老朱取代元廷建立一個嶄新的王朝,自然不比現(xiàn)在的大元皇帝昏庸,但這王朝就會有截然不同的宿命嗎?這些想法亂糟糟橫在馬夫人腦內(nèi),這幾年讓她變了太多太多,她的父親為了做王朝的反叛者甘愿赴死,而現(xiàn)在她必須做王朝的維護(hù)者,讓自己和孩子活下來活得更好。 幼年時鄰家的鄭家哥哥也來信了,他除了在滁州做生意外,還被老朱安排為專供小明王生活起居物資的統(tǒng)管。在滁州做生意自然不比在金陵做生意,若是真能沾上老朱的光,比肩金陵富豪沈萬三都不一定,所以呀,他就寫信給馬夫人,說自己將隨小明王一齊前往金陵,希望她到時候能賞面敘敘舊。馬夫人當(dāng)然是愿意的,甚至可以說有點盼望,就好像是遙遠(yuǎn)的過去終于向自己伸出一只溫暖的手。自從她寄人籬下以來,她再也沒見著一個家鄉(xiāng)的故人了。眼下,雖然知道老朱肯定不會讓小明王好過,但鄭明不過是個稍稍富裕點的商人,馬夫人想他也不會受什么牽連。想法雖然是這個想法,可馬夫人總覺得心里不安穩(wěn),甚至眼皮都有點跳,想著索性就給老朱打聲招呼吧。老朱今天奏章啥的看了一半有點不耐煩,也不管啥白日宣yin對不對,就跑到孫姨娘房里了。孫姨娘是個可人兒,馬夫人沒有不喜歡她也沒有很喜歡她,倒不是膈應(yīng),而是孫姨娘的存在總有點微妙又奇怪。說起來,孫姨娘也是元帥義女,知書達(dá)理,溫順守禮,還幫著馬夫人處理后院雜事,老朱有的時候稱贊馬夫人賢惠順便都會把孫姨娘帶上。總而言之,就算馬夫人自己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們倆是有點相像,可是呢,好像這世界對女人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除了出身相貌就是賢不賢的,說實話,馬夫人自己有時候都不太清楚賢的概念,書上說是順從能干,實際上就是不僅能給男人幫上忙還謹(jǐn)遵夫命。這么一看的話,其實馬夫人自己比起孫姨娘不夠賢,畢竟她沒有人家溫柔,三天兩頭和朱八吵架。馬夫人也知道老朱喜歡這個更年輕,更順從的元帥義女,有的時候她也會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認(rèn)為老朱在孫姨娘身上看到了于他而言改良后的她自己。被替代的感覺并不舒服,尤其是這替代又有點像淘汰的時候,自然啦,馬夫人早就不糾結(jié)和老朱的情情愛愛了,可這些想法多少還是有點令人不爽,當(dāng)然她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頂多多夸夸孫姨娘古賢女也罷了。 老朱終于舒爽完了,邊撓癢癢邊想回去再看看奏折,一進(jìn)屋里卻發(fā)現(xiàn)馬夫人坐在他看奏折上的位子呢。哎哎哎,干啥呢,你咋跑這兒來坐了?馬夫人裝作生氣,把茶杯往桌子上一貫,怎么了,你天天讓我管這管那的,怎么今天我就不能坐這兒看你奏折了?老朱憨憨陪笑,嗨,這不是擔(dān)心你累著嘛,現(xiàn)在張士誠都打的差不多了,以后也不用你管這管那的,把后院管好就行啦。哼,那可不行,好不容易做出點事業(yè)了,就要把我撇開關(guān)系了?哎呀呀,哪有哪有,我這不都靠你這個好夫人嘛。馬夫人白了老朱一眼,說正經(jīng)的,我剛剛收到鄭明的信,就是之前跟你說的我小時候比鄰的鄭家兄弟,他說他年底要和小明王一塊來金陵,還想見咱們一面。老朱聽了,愣了一下,然后滿口答道,好好好。馬夫人輕微撇了下嘴,重八,我知道你對小明王的心思。鄭明只是個商人,他現(xiàn)在在小明王邊上也是你安排的,你就看我的面子上,讓他在金陵做生意行個方便吧。老朱點點頭,目光飄向馬夫人頭頂,那是當(dāng)然,等過完年,我再幫你找找你其他的親戚。馬夫人嘆了口氣,算了,爹爹被元兵通緝的時候,那些個親戚沒有一個伸出援手,就算是之前拿了我們家好多糧食衣物的也躲著我們,我看啊,倒不如沒有。哎,還是找找吧,就當(dāng)為老岳丈揚(yáng)眉吐氣了,馬夫人正想回她爹爹才不用這樣揚(yáng)眉吐氣,卻聽老朱繼續(xù)說:孫婉她也正想找她走失的哥哥,我看就一起找了吧。馬夫人怔了怔,哦我倒不知道她還有個哥哥,只聽說她之前有個哥哥在戰(zhàn)亂中死了。嗯,那是她二哥,她大哥早就遠(yuǎn)游四方,沒什么音信。,老朱回道。哎,她還有哥哥可以盼,我們馬家就我一個孩子,爹爹想來是找不到了,只剩我一個孤零零的,等我死了,老馬家也就。。。老朱把夫人嘴巴捂上,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年底你那個鄭明哥哥不就來了嗎,大不了,等找到你那些親戚了,再過繼幾個孩子給老丈人當(dāng)孫子不就行了。馬夫人把老朱臟手從嘴邊拿下,你心意我領(lǐng)了,過繼什么的就算了,我想我爹他也不在乎絕后什么的,等哪天終于有了太平盛世,我爹肯定就心滿意足了。老朱撫上夫人的肩,馬上就會有了,而且,我還要我們子子孫孫代代都是太平盛世。馬夫人笑了笑,沒有什么話可說。 小明王和鄭明還沒有來,孫婉的大哥孫瑛倒是找到了。孫瑛作為長子,卻早早離家遠(yuǎn)游,說是要四方訪學(xué),可也沒混出什么名堂。老朱還是挺開心,特地為他整了個晚宴。孫瑛臉黑黑的,又很干瘦,和他白嫩豐滿的meimei簡直是兩個極端。而且呢,比起孫婉安安靜靜的,孫瑛卻像是個話夾子,半天停不下來。他不斷數(shù)落著元廷一直欺壓漢人,早已氣勢已盡。紅巾軍等各路義軍都是好漢,尤其是老朱最為神勇,是天命所在,要為天下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是千年難遇的明主。馬夫人掛著職業(yè)微笑在老朱邊上聽著,內(nèi)心卻在暗暗搖頭,這人游學(xué)了幾十年沒啥長進(jìn),太過理想了,又耿直的很,大半是多年懷才不遇,這才遇到個老朱,以為畢生所學(xué)終于派上用場了。其實吧,他怕是根本沒看老朱的平周檄,不知道老朱早就站在元廷邊上罵紅巾軍沒事干瞎起哄了。盡管如此,這也并不妨礙老朱聽別人夸他。只見老朱不斷讓人給孫瑛倒酒,自己也喝得狗屁喧天。 孫兄弟少年時就游學(xué)四方,果然眼界了得啊。老朱笑著又喝了一杯,接著卻說我聽你meimei說,令尊本來是在元廷做官,沒想到你作為長子沒有子承父業(yè),還大丈夫志在四方,實乃佩服??!孫瑛有點不好意思,喝了酒的臉更加通紅,先父固執(zhí)守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雖然元廷殘害百姓,但先父當(dāng)年作為常州縣令也清廉愛民,就是辦事總太教條,我忍受不了就離家游學(xué)了。馬夫人聽了覺得肯定很有故事,便好奇問道:哦?令尊做了什么教條的事,逼得你這個長子都離家出走了?孫瑛的臉更紅了,只得老實說來。那年我和先父在茶樓吃飯,有個姓馬的老頭,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醉酒醉的一塌糊涂,說自己仗義殺人,得罪了元廷的人,只能流落他鄉(xiāng)。聽起來真是個了不起的大英雄,本來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可先父非覺著必須得繩之以法。。。啪嗒一聲,馬夫人的筷子落在了地上,此刻她的臉變得無比蒼白,孫婉趕緊打斷她哥哥,說一定是他記錯了,自家不光彩的事情就不要在這飯桌上說了。老朱也察覺到了,把自己筷子遞到夫人手上,又輕輕摸了一下她手,讓邊上小廝趕緊再上一副,順便遞個眼色讓孫瑛不要再說了。孫瑛酒喝得挺多,并沒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說道他就是不愿意放過那個老伯,非把他綁了送回他家鄉(xiāng)宿州處置。我明明和他爭了。。。夠了,不要說了!,老朱直接翻了臉,一時間飯桌上沒人敢發(fā)聲。馬夫人還在微微發(fā)抖,好不容易才緩下來,硬生生擠出個笑容,看向?qū)O瑛說大王怕你酒喝多了傷身體,孫meimei說得對,家丑就不外揚(yáng)了,我看你舟車勞頓挺辛苦的,今天就到這吧。孫瑛這才清醒下來,連連點頭,和meimei一起起身恭送老朱和馬夫人離開。 馬夫人走的有點快,老朱都感覺有些跟不上,干脆向前快走一步把她拉住。思安,有什么你跟我說好嗎?是不是?馬夫人想把手抽出來,卻被老朱死死拽著,只能任由他握著了,她定了定神,聲音有些微顫:我早就知道爹爹回不來了,這樣也好,總算有個交代著落了。老朱把夫人緊緊攬入懷中,吻上她的頭,低聲道: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會好一點,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還能做什么,父輩的恩怨和子輩攀扯本就勉強(qiáng)了,孫姨娘還早就給老朱生了孩子,這又大張旗鼓地找回來了孫瑛,多半還得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的,還能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了。馬夫人在老朱濕熱的胸懷里流不出一滴眼淚,只有鼻腔在無法控制的抽動。老朱拍了拍夫人的背,你啊,就是太要強(qiáng)了,岳丈大人如果在天有靈的話,會為你無比欣慰的。馬夫人忍不住了,眼淚瞬間弄濕了整個妝面,止不住地在老朱懷里抽泣起來。誰想要強(qiáng),她爹爹也沒想過讓她要強(qiáng)。爹爹一直說只希望她隨心所欲地糊涂過一生,不要做什么吃得苦中苦地人上人。諷刺的是,她卻正好相反,她不覺得爹爹會為自己欣慰,她只覺得爹爹如果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會無比心疼失望。老朱當(dāng)晚就在夫人房里歇下了,兩床被子,小心翼翼地睡在夫人旁邊。 馬夫人本是裝睡的,等聽到老朱的鼾聲,才長嘆口氣,躡手躡腳地下了床。隨便披了件外衫,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氣。遠(yuǎn)看著孫姨娘屋子里燈火通明,想必是兄妹重逢,徹夜長談吧。馬夫人本想繞開的,卻見前面迎來了一個身影,jiejie,是我!孫姨娘的聲音,溫婉恬靜,此刻卻很讓馬夫人奇怪。 馬夫人勉強(qiáng)笑了一下,怎么,要找大王嗎?他已經(jīng)睡下了,我本想讓他去你屋里的,他卻直接睡死了。不不不,我沒有,我是,,我哥哥說的話。。對不起,應(yīng)該早點告訴jiejie的,我從一開始知道就在擔(dān)心,沒想到真的是。。馬夫人搖搖頭,算了,這都是上一輩的事了,我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馬夫人見孫姨娘沉默不語,輕嘆口氣繼續(xù)說道:你哥哥今天讓大王有點生氣,但還是個忠厚正直的人,我想大王也不會虧待他的。 話音未落,就看到孫姨娘直搖頭,直接拉起了馬夫人的手。馬夫人有點錯愕,孫婉向來守禮,從來不是個沖動的人,可這時卻緊緊攥著馬夫人的手,雙眼真誠地望向她,jiejie,我不是來為我哥哥要什么封賞的,我知道您夜里肯定會心里難受,一直在門口等您,只要您舒服一點,您就算讓大王趕我出去都行。我實在是,實在是對不起你。孫婉的聲音越來越弱,甚至帶點哭腔。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看看,你倒哭起來了,你都給大王生了那么得人疼的小朱桉了,我還怎么趕你出去?你讓我被人罵嗎?孫婉繼續(xù)搖頭,jiejie,我進(jìn)門也有幾年了,雖然我是個姨娘,但您一直對我像親jiejie一樣,還那么關(guān)愛小朱桉。您輔佐大王,管理后院都是那么地得體,真的讓我很敬佩。jiejie,我家已經(jīng)對不起你,我又承蒙你這么多年照拂,以后我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是愿意了。 馬夫人看著孫婉,沒有說話,她自認(rèn)挺能看懂人心,此刻倒也不是懷疑什么,而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孫婉說她做的那些,她只認(rèn)為是自己的責(zé)任罷了,倒沒有想要什么報答之類,就是今晚爹爹的事情讓她確實有些不甘和怨氣,盡管她無比清楚這些和孫婉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寂靜了一會,才聽馬夫人幽幽嘆道:孫婉,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是真的羨慕你,不只是因為你還有親人??赡芪依狭税?,很多都厭了膩了。既然你今晚跟我坦白說了,我也跟你坦白了吧,我估計你也知道我和大王經(jīng)常吵架,后院前朝什么的。當(dāng)年我很年輕,嫁給他就想著多殺點元軍,也沒想到最終能坐上這吳王夫人。你也知道我爹爹是什么樣的人,我怕是從根子上就不適合做個貴夫人,不像你溫柔順從,是個做夫人的好料子。但我們畢竟還有六個孩子,我還是他的正妻,太多太多相關(guān)了。孫姨娘有點吃驚,怔了一會說道,jiejie,我絕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其實我,我一直很敬佩您跟大王爭執(zhí),尤其是遺孀改嫁那次。我,我在家就被父親管的很嚴(yán),現(xiàn)在也只是個姨娘,我不敢不順從啊。月光下,馬夫人笑了笑,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我也知道你是個嘴巴嚴(yán)的人,才會跟你說這些。做牛做馬吧,倒不用了,你還年輕,幫我好好伺候大王就行了。不瞞你說,我的身體實在不能再生育,桐桐那次太兇險了,我也老了累了,不合適了。jiejie沒有老,jiejie只是好了好了,你不用哄我了,你還有個任務(wù)呢,你聰明又細(xì)心,這事交給你應(yīng)該是最妥當(dāng)了。你也知道這院子里人會越來越多,我這時不時的還要跟大王吵吵前朝的事情,這后院的事兒我哪里管得過來呢?還都是些心細(xì)的姐妹們,我要是不耐煩處理地兇了,非得有幾個恨死我不成??蛇@么多人還是要有規(guī)矩不是嗎,我看啊,只有你這么得體的meimei唱紅臉合適。你放心,就算有人對你不滿,只要你占理,我定會護(hù)著你的。孫婉點了點頭,鄭重地應(yīng)下了。馬夫人回到房里,睜著眼睛躺在老朱身邊,看向房梁,說不清內(nèi)心里亂糟糟的情感是不是釋然之類的,只還是覺得很累,像是好不容易把緊纏著脖子的圈繩拉出點空隙,卻死活掙脫不開。另一廂里,孫姨娘也是一夜難眠,向來謹(jǐn)小慎微的古賢女,倒要cao起管人的心了,對她來說,并不算是個好活,但她既然認(rèn)了這個jiejie,自然也要為jiejie分憂了。 Notes: 貴妃孫氏,陳州人,父和卿,以仕元偕妻晁氏,至常州家焉。元末兵亂,妃父母相繼死,獨長兄瑛有材干,辭家遠(yuǎn)游,久未歸。妃年十三,隨其次兄?避兵江都。將以次北還,而江都城陷,?又死。元帥馬世熊妻得妃,育為女,年十八,未字也。上求有容德者納宮中,人或以妃告,及按果然,遂納之。妃敏慧端麗而嫻禮法,言動皆中矩。高后嘗謂上曰:古賢女也。妃痛無外家,間一請上,求兄瑛所在。久之,得瑛,官參省。上即位,冊貴妃,位冠諸妃上。妃佐高后相六宮事,高后以慈,妃以法,皆相濟(jì)得治。洪武七年九月癸未(一作庚寅)死,年三十二。上震悼,賜謚成穆。妃無子,只生四女。上命周王?肅主其喪,服慈母三年,皇太子諸王皆期,并敕詞臣撰。凡庶子為生母服三年,眾子為庶母皆期,推妃恩也。時命有司營厝于朝陽門外,褚岡之原,賜兄瑛田租以供歲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