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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囚禁于懷(偽骨科,第一人稱)在線閱讀 - 正文(全部)

正文(全部)

    

正文(全部)



    一、

    jiejie,你別不要我。

    少年身穿黑色長袍,金線滾邊,胸口的繡有五爪金龍,如同眼前人般張牙舞爪向人撲來。

    望著那他帶紅的眼尾,他似乎極力忍耐著某些情緒。近在咫尺的,本應(yīng)該是極為熟悉的一張臉,但不知為何我只覺得他格外的陌生。

    死死的控著我雙肩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人捏碎般。感受到疼痛的我,不由得皺了緊了眉頭。

    而這卻觸碰到那人的逆鱗,他手下更為用力。

    你就這么不喜歡我,厭惡我?

    好疼,我的牙齒止不住地相互碰撞。

    眼前的人,是我曾拼死護(hù)著的。

    可就在方才我喝下他的毒酒,現(xiàn)在被他死死扣住的肩膀也快要被捏碎了。

    我若不喜歡你?會將你從死人堆里帶回來?

    剛一開口,便察覺到嘴中的鮮血。

    原本鏗鏘有力的話,一出口便被鮮血模糊地不成原句。

    他聞言,大笑不止。似乎這是極好笑的話,他手上仍沒有卸力,死死地抓著我的肩膀,眼眶里都笑出了淚,你喜歡我?

    真不知是我的心太小,還是jiejie的喜歡真廉價。

    小山,你喜歡。所以,不惜起兵捉拿我為他報仇!重禮,你喜歡。所以,不惜反抗一眾大臣也要立他為太子,甚至連毒都舍不得他碰一下!文大人,你喜歡。所以,不惜用皇位換他的賤命!

    甚至連一個太監(jiān),你都喜歡,肯溫聲細(xì)語噓寒問暖!

    他的手早已轉(zhuǎn)移到了我的脖子上,面目猙獰地抵在我的耳邊,發(fā)泄著他心中的怨恨,我呢?我呢?

    我曾把你當(dāng)作皇姐般尊重,可到頭來發(fā)現(xiàn),我不過就是個你爭皇權(quán)的棋子!

    當(dāng)年,嘉幸宮變那晚,你把我從死人堆里拉出來,說會護(hù)我佑我。我以為我是皇姐心尖上的人,才能值得你那般庇佑??珊髞戆l(fā)現(xiàn),皇姐你心里有太多人。

    他惡狠狠的話語里,卻藏匿著諸多情緒,有埋怨有委屈也有狠毒。

    有忠心護(hù)主的小山,有幼年凄慘的質(zhì)子重禮,有高峰朗月的文大人,有滿朝文武,有八關(guān)蒼生,可獨獨沒有我!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我的嘴角,止不住的鮮血被他一抹而過,恍惚間看到庭院里的白雪飄渺,如同那年春節(jié),他第一次開口喚我皇姐時一般。

    皇姐,究竟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肯喜歡我,愛我

    你想要肅清朝堂,舊朝老臣敵國jian細(xì)我一個沒留,放眼望去滿朝文武哪一個不是應(yīng)了你的招賢令而來的?

    你想要衛(wèi)國鐵騎踏平關(guān)外,黑騎大軍現(xiàn)在就守著關(guān)外!

    你想一統(tǒng)八關(guān)收復(fù)天下,眼下日月更迭不出衛(wèi)國國土。

    我都做到了,可你可你為什么不肯喜歡我呢?

    我望著他滿是失望與嫉妒的眼神,張了張嘴卻是一字都沒有說出口。

    皇姐,也覺得自己無話可說了嗎?還是說,皇姐現(xiàn)在都不愿與我說話了嗎?

    他不斷用手為我擦去吐出來的黑色污血,甚至將沾滿污血的手指放在舌尖舔舐,原本俊美的臉因他的動作而帶著一股邪性,我倒想嘗一嘗,是怎樣的味道能讓皇姐明知有毒而義無反顧!

    我看著他的動作,雙眼朦朧起來,轉(zhuǎn)而便感覺淚水傾瀉,不

    他聞聲,帶血的嘴扯出一絲苦笑,不?

    皇姐,你是為我玷污了你而拒絕,還是因著擔(dān)心我而拒絕呢?

    他的手逐漸放緩,撫摸著我的臉頰,面上是從沒有過的悲傷,皇姐,你是在怨我恨我嗎?

    恨我囚禁你那顆比天還要高的心,恨我毀了你十幾年的苦心謀劃,恨我將你心尖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抹殺掉

    恨我一個本在爛在泥里的人,翻身將你欺在腳下嗎?

    我已經(jīng)聽不清晰他在說什么了,只感覺頭昏的厲害,身子也再支撐不住軟了下去。

    本以為會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卻不想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里。

    我聽到他的夾著哭聲的呼喊,皇姐,子潛在這呢。

    皇姐,子潛在這呢。

    曾經(jīng)的夜里,我也像這般抱著尚年幼的他。怕他受寒,怕他心驚。

    可笑的是,我倆的話語都極為相似。

    那時候的他,剛從被我從死人堆里領(lǐng)回來,夜夜受夢魘的折磨。

    隨從的小太監(jiān),聽著他夢中無助的哭喊聲,火急火燎地趕來尋太醫(yī)。

    我聽著消息趕去時,便只見他面色蒼白,就連嘴唇都煞白。他一雙丹鳳眼藏了一半在錦被里,怯生生地看著我。

    還沒張開的身子,縮在一角如同受傷的小獸。

    我輕聲喚他也不應(yīng),剛剛伸手想要撫摸他,便被躲閃而過。

    感受著這宮殿里的寒氣,我坐到床上。不顧他的反抗,直接將他連人帶被扯過來,和火熱的湯婆子一塊攬在懷里。

    子潛,jiejie在這呢。

    我望著手上被他扯的血印,笑了笑,子潛的手這么白皙干凈,當(dāng)用來寫字,而不是與我像小貓一般拉扯。

    懷中的人聽后,沒有再繼續(xù)掙扎,怔愣了片刻后,將臉轉(zhuǎn)到了一旁。

    子潛,又做噩夢了?

    你放心,有jiejie在,誰都動不了你了。

    你現(xiàn)在是君主的公子,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東苑小兒。

    我的父皇荒yin無道,寵幸的人不計其數(shù)。直到敬事房都細(xì)數(shù)不過來,昏庸的皇帝直接下令另起宮殿,名為春和宮以放置那些沒有名分的女子與孩子。

    宮里的太監(jiān)們,自然瞧不上春和宮那些沒名沒分的人,私下便直說東院那些人,久而久之人們也便都忘了春和宮。

    東院里的女子,有戲子出身有平民出身有關(guān)外女子,也有宮女,還有百官從不知道什么地方送來的禮物。

    而子潛便是里面最低罪女之子,據(jù)說她母親本是南江郡郡守的女兒,可惜因祖父犯錯而被滿門抄斬。

    那時候,他母親不過十一歲,入了軍妓。卻意外被那貪色的昏庸皇帝給看上,帶回了宮里。

    他母親聽說是極具涵養(yǎng)的大小姐,頗受老皇帝的喜歡。

    子潛出生后,更是備受寵愛,只是不過兩年。便因巫蠱案,被暴尸城門。

    而子潛也一夜失寵,在東院受盡了折磨。

    我雖未到過東院,可也知曉東院的恐怖。

    老皇帝早就忘了東院的存在,太監(jiān)們便做了東院之主。

    泄欲暴力充斥著整個東院,直至老皇帝倒臺,太后長久以來難以忍受的怒氣,化作了東院的流血場!

    那時我剛從公主府聞訊趕來,便見著東院的大火仿佛是燒不盡一般地染紅了衛(wèi)國半片天。

    而在大火外,我一眼便看到了東院門口的少年。不過十一二的模樣,眼神卻比誰都恐怖。如同利劍般的眸子射向我,只一眼我便知道他就是我需要的人。

    于是,我下令讓身邊的禁衛(wèi)軍,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給我救出來。

    就這樣,我將子潛從死人堆里拉了出來。

    子潛被救回后的數(shù)月里,都備受夢魘的折磨。

    為此,我日夜cao勞地照看他的起居,以換取他對我的信任。

    直到,那年春節(jié),在宮里最冷的一處梅園,他望著眼前綻放如血的紅梅,緩緩開口叫我,皇姐

    那是他第一次喚我皇姐,我記了好久。那晚的他,身穿白色貂絨斗篷,就連上面的青竹都是我親手繡的。

    他說,jiejie手下的青竹,果然傲然挺立如皇姐一般。

    想起他那時,勾唇說笑嘲弄我的子潛,我竟然不顧疼痛,只想著,原來這么多年,我的繡工到底是沒有長進(jìn)的。

    極具少年氣息的臉龐,與眼前猙獰的人相重合,我輕輕抬手,想去觸摸他。

    子子潛,你究竟想要些什么呢?

    感受著他緊握的手,用力的讓人心疼。

    所以到現(xiàn)在jiejie,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一話落地激起千層浪,我聽后,心如墜火一般疼痛如焦,一口血再次噴出,在黑綢上化成了濃墨。

    可本宮本宮是你的皇姐!皇姐啊!豈可容你這般大逆不道?

    這話用盡了我最后的一點力氣,零星著的一點清醒中,聽著他說,縱使不許我大逆不道,我也壞事做盡,又怕些什么呢?

    子潛的心思并不難猜,在這場與我博弈中,他是直接將欲望擺在了眼前。

    自他正名身份,搬去了朝天閣,我便派人教他識字讀文,練兵習(xí)武。一切起居研習(xí),都是按照帝王習(xí)術(shù)而來。

    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老臣扶持的小皇帝倒臺,太后趙氏一族與我的公主府能借正統(tǒng)血脈而延綿昌盛。

    如同我與太后所設(shè)想那樣,起初的子潛抵觸著所有人。

    太后以為是東苑給他留下的創(chuàng)傷所致,許過段時間便會安好。

    可后來發(fā)現(xiàn),真實的他就是孤僻而又狠厲,總憑著一言兩語便將先生堵的啞口無言。而下人們也沒有幾個敢服侍他,太后讓我注意些。

    她說,衛(wèi)國的君主從不會是一個孤僻乖戾的獨狼。

    受到警告的我,即可決定搬去朝天閣。于是,我對外稱病久不出門,實則每天在朝天閣照看他。

    子潛是極聰明的,從我搬入朝天閣的第一天,他便清楚我的目的。

    雖然他一直以來視我于無物,甚至一個眼神都不肯分給我。

    可想到太后的警告的話語,我還是硬著腦袋未曾懈怠。

    看著認(rèn)真讀書而未曾歇息的人,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勞累。

    我為他沏茶倒水,如同嫡親長姐般擔(dān)憂,讀書縱然需得辛勤,可也不能累壞身子。

    他手中的竹簡甚至沒有放下,一個壞身子的人,不是更方便cao控嗎?

    冰冷的眼神從他那方射來,比深秋的寒風(fēng)還要冷,你也無需這般,我會讓她滿意。

    之后,我便不敢再妄言。

    而子潛對外也換了副模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只是,朝天閣內(nèi)的他仍舊是不會笑的狠厲模樣。

    四、

    朝天閣里的生活,大概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了。

    那些舊臣從不把朝天閣放在眼里,一個沒有母妃幫助的懦弱棄子,也只是養(yǎng)在天子腳下以彰顯圣明親恭的擺設(shè)罷了。

    在朝天閣,我不敢向在公主府一般放肆。吃穿也都跟著他,一樣清淡無味。

    長公主府里有的是你歡喜的東西,又何必跟我耗在這里?

    我夾一直在夾那掉落的豆子,卻只是徒勞無功。

    他大步跨過門檻,利落干脆地夾起那顆任性的豆子,抵在我的嘴邊,輕輕送進(jìn)口里,又澀又苦。

    怪人!

    你不也是?次次皺眉,卻還是要了這盤豆子?

    他用力地將筷子放在桌上,頗有怨氣地坐在了一旁。

    這只有我一人份的,你若餓了便讓人再做一份。

    他剛動筷,便被我一句話塞了回去。他皺眉看著我,又看了眼擺在桌上的四菜一湯,弱柳扶風(fēng)的樣貌,卻是七尺大漢的飯量!吃的真多!

    本宮這般貌美,自當(dāng)竭盡全力吸收天地精華,以滋補(bǔ)養(yǎng)顏!

    那你應(yīng)該吃的是仙氣,而不是剔縷雞還有

    他說著挑了挑眉,眸色一暗,還有半杯八漢倒的陽江春酒!

    我迎著他探尋的目光,遮了遮自己的酒杯,年紀(jì)輕輕,懂得挺多。

    他臉色極為不好,冷哼一聲,接著沒有猶豫,直接夾起我偷偷讓人送來的的剔縷雞,不過三下就見了盤底。

    任我如何阻攔,他都不為所動。將桌上的菜一掃而空,除去朝天閣做的那些清水焯青菜。

    酒足飯飽,起身后還故意失手打翻了我的酒。

    白瓷酒杯應(yīng)聲而碎,酒漬印在他的白袍上有些顯眼,呵,我可真不小心。

    看他勾唇滿是得意的樣子,恨不得直接將桌子掀到他身上。

    殊不知,他如同洞悉一切般,太后要你好生待我,若是磕了碰了,不知你能擔(dān)待得起嗎?

    你

    他極為囂張地拿捏住我的命門,我只得放他而去。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我白日陪他讀書,生怕不小心他又惱了夫子,讓那些滿頭銀發(fā)搖搖欲墜的老人排著隊給太后告狀。

    半年里,看似風(fēng)平浪靜的衛(wèi)國朝堂,少不了的明爭暗斗卻都落在了朝天閣和公主府外。

    太后明里暗里讓我退出了,那天皇兄祭日,她跪在佛殿前,冷冷地說,你暗中拉攏左大人的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只再有一次,你便給孤滾出長陽城!

    佛殿內(nèi)富麗堂皇,大佛坐落高臺,威嚴(yán)而又莊重。我想起皇兄病逝那夜,也是在這座佛殿里。

    母妃發(fā)了瘋一般,將我按在地上,嘴中不斷重復(fù)著,為什么?為什么我日夜求佛,蘇兒還是歿了。是你奪了蘇兒的命,是你!一切都是你!為什么,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躺在地上,無助地望向慈眉善目的佛像。

    原來,自皇兄病后母妃她日日吃齋誦佛,祈求的是用我的命換皇兄的命。

    母妃,你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我看著那座未曾變動過的佛像,慈眉善目不似人間。

    太后捻著佛珠,連眼皮都未曾翻一下,你的職責(zé)便是照看好姜子潛,若他再有意外,衛(wèi)國公主也只會心急隕落。

    我走的時候,失魂落魄。仿佛再回到了那年,我從來都不是母妃喜歡的孩子呀。

    朝天閣里,意外燈火通明。

    子潛站在正堂門外,一身黑色袍子望向我。

    眼神里似乎帶著別樣的情緒,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我走過去,整了整他有些褶皺的衣領(lǐng),到底是個孩子,不過數(shù)月便長得這般高了。

    他打掉我的手,臉色極其不好,抿了抿唇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入冬的寒風(fēng)襲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天冷了,先進(jìn)屋吧。

    不知為何,今夜的晚餐格外豐盛??粗篱L的好酒好菜,甚至城東五芳齋的糕點都擺了幾道。

    喲,這是提前過春節(jié)了嗎?

    我由著婢女脫去斗篷,笑吟吟地望著他。

    話真多!

    他捏過一角的桂花糕,直接塞到我嘴里。

    有些涼意的手指,劃過嘴角,轉(zhuǎn)而被淡雅清香所包圍。

    餐桌上極為安靜,他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只是梗著脖子,一直為我夾菜。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他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繼而搖了搖頭,連看都不在看我。

    我以為這邊結(jié)束了,剛要抬腳回房間,卻聽到他說,你

    聞聲,我駐下腳步望他,他背著燭光,看不清他的臉。只見他直直地伸直長臂,手中是一枚發(fā)簪。

    聽著蕭公公說,今日是你的生辰。

    隨后,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看著他白皙的手中,梅花簪子格外的雅致精巧。

    梅花簪子做的大方精巧,只是送禮的人卻伸直長臂向后側(cè)頭,格外的別扭。

    我微微一笑,接過他手中的簪子,謝謝。

    繼而,見他脖子滿是紅色。不由得,笑出了聲。

    隨你,愛戴不戴!

    那日他落荒而逃,又怎么會見我一人把玩著簪子許久呢?

    只是,當(dāng)天夜里便出了意外。

    我被叫到他房間時,匆忙的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只穿著里衣,披著貂皮斗篷便趕了過去。

    他的夢魘又犯了,我本以為他又夢到了他母妃。

    只是,側(cè)耳傾聽才發(fā)覺,他喚的是我的名字。

    姜寧!

    姜寧!為什么?

    你為什么要這樣待我?姜寧!

    五、

    那時,我并不懂為何他喚的是我的名字。

    只整愣了片刻,便見他驚醒。雙眸惡狠狠地如狼一般,我不由得一驚。

    接著,便感受到他帶著狠勁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脖子。

    我掙扎中,斗篷隨之落地。瀕死的感覺,讓我心驚膽戰(zhàn)。

    你想干什么?

    他臉上的神情全然不似一個13歲的少年,目光狠厲,手下也是極為兇狠。

    唔

    姜寧!你好狠!我被你騙得好狠!

    零零星星聽著他的話,我陷入迷茫不知他在說什么。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無濟(jì)于事,只能由著恐怖蔓延。

    原來你也會痛嗎?

    唔子潛

    掙扎間,我的手上落下一點冰涼,不知是不是我被嚇出的淚。

    直到門外的婢子,聽到掙扎聲,推門將他硬拉開,這才作罷。

    糾纏中,我被推搡在地??粗霋昝撌`,而向我撲過來的子潛。

    他眼角微紅,臉上帶著淚痕。

    我有些失神,摸向自己的臉,上面沒有一點淚珠。

    原來是子潛哭了,他被三位下人聯(lián)合圍困著,如同困獸一般嚶嚀,我那么相信你,你為何獨獨騙我騙得那樣狠吶?

    話語間,滿是他的惱火與不甘心。

    我不知他在說些什么,但在看到他痛苦落寞的神情后,心竟也鈍痛起來。

    那時的我自然是不明白,子潛為何會那樣發(fā)狂。

    只懷疑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窗前望著子潛房內(nèi)燈火通明。

    不敢去想,他今夜是怎樣的難挨。

    第二天,他沒有任何要提昨夜之事的意思。

    我是不是對你做過什么?

    自皇兄去世后的8年,我都是荒唐而過。像一個傀儡一般,由著太后牽引。做過的壞事,我也記不清了。

    昨夜他那般,想必是怨恨極了我。

    本在寫字的他,身形一頓。我眼睜睜地看著,墨水滴落在他鐵畫銀鉤的寧字身上,卻沒有出聲提醒。

    直到他回神,苦笑一聲拿起宣紙,頗為無奈地望向那團(tuán)黑漬,這一紙安寧終究是被我毀了。

    我聽不懂他的話,明明在一個不諳世事的年紀(jì),但他身上的城府卻似乎深不可測。

    隨后,他將紙在手中揉碎,看著他白皙的手上沾了些墨汁,一白一暗之間,格外的引人注意。

    不過是癔癥犯了,昨夜是我沖撞了長公主。

    他說話時,眼眸不知看向了何處,話音落了。人人也邁出了門框,寒風(fēng)瑟縮中,他形單影只。

    那年春節(jié),小皇帝高堂而坐。

    太后依舊是告病不出,小皇帝也樂得自在。

    我坐在位置上,聽著他們?nèi)撼細(xì)g宴。眼神時不時向著形單影只的子潛看去,應(yīng)該是接觸到我的目光。

    他舉起酒杯,微微示意,隨后便一飲而盡。

    原本,我以為春節(jié)歡宴,我與子潛皆是局外人。

    卻不想那小皇帝,竟下了高堂,在群臣矚目下向子潛敬酒。

    他說,嘉幸宮變,便只有你我與皇姐三人了!

    我聽后,認(rèn)命般閉上雙眼,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宴會頓時冷了下來。

    嘉幸宮變,誰人不知這是出自太后之手。一夜間,血洗東苑。不僅殘殺嬪妃,更虐殺了所有皇子皇孫。

    獨獨留下了我救出來的子潛,還有那位高堂而坐的小皇帝。那小皇帝是因早年被寵妃設(shè)計陷害流放在外,而得以幸免一難。

    滔天的罪孽,因著太后的權(quán)勢而不了了之。多少大臣敢怒不敢言,此話一出,無疑為他們?nèi)计鹆艘话雅稹?/br>
    子潛聽后,臉色如常,溫良端恭,皇恩浩蕩,天災(zāi)終有時。

    小皇帝聽后,笑了笑,望向我,說得好!

    隨后,便又從我面前走回高堂,大笑曰:今日佳節(jié),多些熱鬧才好!

    蕭公公極具眼色,接著便是歌舞升平,一片太平景象。

    宴會吵鬧下,我實在難以忍受,提前托病告辭。

    我沒有去朝天閣,反倒回了公主府。

    宴會上,子潛那番話無疑是拒絕了小皇帝的拉攏。

    若是我再留在朝天閣,怕只會是對他不利。

    夜里,看著不斷綻放的煙花,我站在梅林下,看著紅梅綻放血。

    我想的出神,甚至沒有察覺到那人的到來。

    這片紅梅倒是養(yǎng)的極美。

    我看著他翻墻而來,不由得驚訝。

    你來這做什么?

    他迎著風(fēng)雪而來,身上的斗篷因著剛才的動作而沾了雪,自然是想你

    今夜無所事事會無聊,所以過來看看你。

    聽著他的話,我笑出聲,我沒這么無聊。

    不,你有。不然也不至于,一個人在這看梅花。

    賞梅乃雅興,一個人也是雅興。

    聽后,他卻笑了。笑的極為爽朗,隨后身形一頓。

    我順著他的目光,才發(fā)覺他是在盯著我的腦袋。

    他踩著雪而來,發(fā)出知呀聲。

    走近時,我抬頭望著他。不過數(shù)月,原已經(jīng)這般高了。

    他伸手,我目光不由得隨之而過。

    我就想著這簪子是配你的。

    他目光沉沉,眼神里滿是柔情,不由得讓我有些呆滯。

    隨后,又聽他在我頭頂微微嘆氣,似乎下定決心般,再信你一次,也信我一次。我來救你!

    你說什么?

    他聽后,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東西塞給我,沒什么,新春快樂,皇姐。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平安福,有些疑惑。

    卻見他開口笑道,如果新春不讓你快樂,希望我可以!

    聞言,我心中一動。

    六、

    日子不長不短,因太后的原因,我被徹底驅(qū)趕出了朝堂。

    我難以捉摸,太后究竟打的什么算盤,于是只能暗中游走在朝堂之中。

    直至有一天,探子來報。

    回主子,公子子潛今日暗中入了左大人府上。

    我飲茶的手微微一頓,這已經(jīng)是今月的第五次了。

    子潛接連暗中入左大人的府邸,究竟是所為何事呢?

    起駕,朝天閣!

    等到我進(jìn)了書房,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子潛原不過是個小廝。

    縱使仆人萬般阻攔,也沒攔住我。

    我拎著裙邊,闖進(jìn)書房時。那個小廝已經(jīng)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我由著那小廝跪在地上,陪我一同等子潛回來。

    皇姐,一直閉門謝客,怎的今日突然來見我?

    我看著下人打扮的子潛,沉聲道,你想做什么?

    他似乎沒有聽我說話般,命人將那小廝拉了出去。任由他如何求饒都無動于衷。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你想拉攏左大人反抗她?

    我面色十分難堪,語氣都有些不穩(wěn),她門客眾多,朝中大臣也多在她麾下。你不過是個棄子,何必冒這樣大的風(fēng)險?

    皇姐在擔(dān)心我?

    他眸中閃過一絲驚喜,皇姐,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我?

    我抿了抿唇,面色忽冷,不過是告誡你,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莫要做些送命的事情。

    沒敢看他,便想離去。卻不想還未踏出門框,便被他拉住了手腕。

    隨后,感受到一具溫?zé)岬能|體附了上來。他的長臂微微困住我,他似乎是極為小心,甚至連手臂都是顫著的。

    埋在后頸處的溫?zé)醾鱽?,皇?/br>
    皇姐

    說著他一聲又一聲呢喃而來的是,他不斷用力的雙手。

    皇姐,我不后悔的。

    聽著似乎有些哽咽的聲音,我心下一驚,你

    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只微微嘆了一口氣后,推開他走出了朝天閣。

    明面上我不再參與朝堂任何事物,但朝中所發(fā)生的事都有探子呈報。而我隱瞞了我所知道的一切,甚至暗中協(xié)助子潛。

    直到那日祈福時,意外出現(xiàn)了。

    太后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所有的計劃。左大人被她牽扯著沒法抽身,子潛裝作仆人在約定的地點干等著。

    探子來報時,我心中滿是慌張。立刻換了衣服,直奔約定的地點而去。

    好趕慢趕,終于趕在太后之前,給子潛通了信。

    皇姐,你怎么來了?

    他看著身穿婢女衣服的我,眉頭一皺。

    快走,太后那邊知道了。只怕左大人他們撐不了多久!

    一塊走!

    他拉著我的手腕便要向外走,兩人走了沒有多久,便聽到寺廟封鎖的消息。

    你先走!

    皇姐,你呢?

    聽后,我苦笑道,我沒事,我與左大人早有預(yù)謀。太后也不會真的責(zé)難我吧

    我后半句話說的極為心虛,太后又怎會不責(zé)難我呢?

    等到太后帶人趕來時,看著身穿粗布麻衣的我,面上滿是憤怒。

    當(dāng)即過來,扇了我一掌,孽子!哀家當(dāng)初就不該生下你個逆子!

    那一掌極為用力,我被打倒在地,路上的石子將我的手劃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

    我被強(qiáng)塞到轎子里,不知被帶去了何處。

    我問你,姜子潛究竟想干什么?

    明面上對哀家畢恭畢敬,不問朝政。卻在暗中與皇帝舊臣勾結(jié),這幾個月來一樁又一樁的案子,哪個沒有他摻手?

    我讓你盯著他,你便是這樣做的?

    我跪在她面前,看她猙獰的面容,苦笑,母妃,那些案子哪一個不是傷天害理的,那些被砍頭撤職的官員哪一個不是喪盡天良?

    母妃,既由著他們作亂,便早應(yīng)該想到今日了!

    混賬!那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條賤命,你公主府的榮華富貴都是他們保下來的!

    她手中的茶杯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guntang的茶水濺了我半身。

    母妃,滔天的權(quán)勢誰不想要,什么方法不能得到?可你為什么獨獨選擇了這一條,官宦勾結(jié),害人殺人呢?

    她聞聲,嘴角上揚似乎是極為嘲笑,為什么?因為我失去了我的兒子!失去了我的太子,只留下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聽后,我重重地合上雙眼,感受著臉上的淚水,嘆息一聲后問到,母妃,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嗎?

    從我一出生,你便是厭惡我嗎?

    她起身,緩步走到我的面前。感受到眼前的黑影,我張開雙眼,望向她。

    她似乎微微地嘆了口氣,輕輕撫著我的臉龐,面上是不曾有過的溫柔,你也是我的孩子

    我心中一動,帶著期待望向她。

    卻不曾想她手下突然用力,捏緊我的下巴,將東西塞進(jìn)了我的嘴里,可你為什么不聽話呢?

    被掐著下巴灌下了藥,我想努力推開她。掙扎間,她手中的佛珠滾了滿地。

    最終,她滿意地撒手,看著我在地上掙扎。

    我努力扣著自己的咽喉,卻是無疾而終。我絕望地望向她,滿臉的不可思議與難以接受。

    手掌下壓著的佛珠,狠狠地留下了印記。

    你放心你還死不了,只有等到有著趙氏一族血脈的皇子出生,你才有死的資格!

    感受到體內(nèi)的燥熱,我難以接受地看著她。

    既然所有人都不聽話,那就都給我下地獄!我要一手培養(yǎng)我的皇孫!

    不

    不

    體內(nèi)的燥熱更甚,四肢無力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推門走去。

    我用力地向門外爬去,努力地想抓住她的衣角讓她停下,卻怎么也實現(xiàn)不了。

    直到木門緊緊地關(guān)閉,我心中滿是絕望。

    側(cè)門香氣,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走過來。

    剛要彎腰抱我,在看到我手中的刀時,還是停頓了。

    公主,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這藥效猛烈,別說您身體嬌弱,只怕是七尺大漢也扛不住。

    我頭腦一片混沌,身上滿是燥熱,咬著牙割了自己的手腕,這才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貌似沒有想到我會這般,卻還是彎腰將我抱起到床上。

    我十分警惕地看著他,用刀斷絕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他抱胸,似乎是極為好笑的看著我。

    公主,您撐不過半個時辰的,還不如早些將事情辦。

    閉嘴!

    每隔一段時間,我便會在手腕上割一刀,直至滿身是血,仍不敢松懈。

    那人卻極為耐心地看著,似乎在等我提前撐不住。

    有些暗的房間內(nèi),只有我兩人的呼吸聲。格外的壓抑人心,我連眨眼都不敢,死死地盯著那人,他只要有所動作,刀便隨之而動。

    看著一旁桌子上的佛像,我滿是絕望。

    任由諸佛慈悲為懷,可他們誰又能救得了我呢?

    直至屋外傳來嘈雜聲,我心中一動。男人自然也聽到了,他起身走到門口想觀察外面的動靜。

    卻不想,下一秒連人帶門一同被壓倒在地。

    看著飛塵木屑中的那人的模樣,我手中的刀直直地落在床上,原本高度緊張的心情頓時瓦解。

    他接下斗篷,飛奔而來。下一秒,我便陷入一個夾著寒氣的擁抱。

    皇姐,我來遲了!

    七、

    我循聲望去,便是那張熟悉的面孔,門外的飛雪隨著他的光影一同閃進(jìn)來。

    皇姐

    他微顫的聲音,隨著抱緊我的顫抖的身軀而落地。

    子潛,救我

    子潛,救我

    我不成聲的句子不知他有沒有聽清,只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乞求著他。

    皇姐,我來了,子潛在這呢。

    他緊緊抱住我的身軀,溫?zé)岬哪橗嬀o緊貼過來,眼前英氣的面容被淚水朦朧的不成樣子。

    他伸手為我抹去臉上的不成器的淚珠子,輕聲細(xì)語道:皇姐不怕,我?guī)慊丶摇?/br>
    他便脫下身上的長絨斗篷,隨后將我攔腰抱起。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那張臉迎著門外的飛雪和屋內(nèi)的燭光,宛如神明般不容置疑。

    看吧,原來我也不是那么一文不值。至少,現(xiàn)在有一個人肯為了我這般舍命相救。

    回大人,下山的路被滾落封死了,怕是明天才能通開。

    隔這厚厚的長絨斗篷,我雖然意識不太清楚,但還是識出了那人的聲音。當(dāng)今圣上的得力助手李川。

    太后猜測的沒錯,子潛這幾年假意為太后所用,然而早已轉(zhuǎn)頭小皇帝那邊。

    在我還未來得及思考,他究竟是如何讓小皇帝放下戒備信任他時。便聽到,那人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那就給我炸開!

    狠厲的聲音,完全迥異于往日的子潛,甚至帶著他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樣子。

    如此的殺伐利落,干凈果斷。

    貌似,事情早已脫離了我的預(yù)判。我嗅著他身上的冷竹香,仿佛又增了藥效一般。我不由得攥緊他胸口的衣袖,卻不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極為貼心地俯身,小心翼翼地為我攏好斗篷,面帶柔情地安撫道,皇姐莫怕,我們一會兒便能回家。

    我不受控地伸手摟住他,馬車外處雪花漱漱外,萬籟俱靜。在無人敢打擾的禁忌之地,仿佛只有子潛才是我唯一的解藥。

    斗篷不知何時便被甩在地上,寒風(fēng)凜冽,不僅讓我打了寒顫。這寒顫卻有余勁般,只順著向心走去。

    我顫抖的手伸向他英朗的面龐,幽暗的環(huán)境中,彼此呼吸叫嚷著。望著眼前死死盯著我的人,原來不知何時他竟然紅了眼眶,我又湊近了些,他雙眸帶著霧氣,像父皇最愛的樺川池般令人向往。

    手順著他的面部輪廓描繪著,隨之而來地便是他微顫的喉結(jié)。

    皇姐,你會后悔的

    他緊緊地抓住我作亂的手,扣緊我的腰肢。

    子潛,我好難過

    我癡癡地望著他,呼吸不斷加重。

    是藥效嗎?

    他慌張地望向我,全是束手無策。

    子子潛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生著一張苦相臉,總讓人覺得他這輩子一定會過的很難。

    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靠近他,卻被他一閃而過。轉(zhuǎn)而,被緊緊地扣在懷里,無法動作。

    他似乎咬緊了牙,皇姐,再等只需一會兒便就到家了。

    隨后伸手馬車車窗,與外面的人極為小聲的低語了兩三句。

    還未等我反應(yīng),他便早已關(guān)上了窗,回到了我身邊。

    皇姐

    他寬厚的手掌,不斷撫摸著我的臉,帶著些繭子的手有些扎人。隨后,又附上已經(jīng)被包扎好的傷口。

    隨后,將他白藕般的手腕遞到我的嘴邊。

    皇姐,你難受便咬我

    八、

    望著那如冬日白藕般手臂,我有些失神,而下一秒一聲巨響襲來。

    我不由得瑟縮一下,子潛轉(zhuǎn)而擁我在懷,低聲安撫著:皇姐,莫怕,我在這。方才是手下的人在炸山路。

    我一眼望去,卻只滿是朦朧?;煦绮豢爸校挥X得一路顛簸。

    那馬車似乎行駛的極快,卻又轉(zhuǎn)而急急地停下。

    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音,我極力地豎起耳朵,卻是毫無辦法集中精力。

    只聽到一句,太后懿旨便毫無意識。

    醒來時,見著的是子潛的。

    他有些疲憊的面容,微微扯出一個笑,皇姐,你醒了。

    子潛,我怎么會在這?

    望著面色突冷的子潛,我心中有些怔愣。

    皇姐你總是這樣會忘記自己的言行

    他話語里有些苦澀,眼睛深深的似乎在追憶些什么。

    沒什么,皇姐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想起昨日的荒唐事,只覺得頭疼,輕輕扶著腦袋。

    皇姐可還有不適?

    想起昨夜攔下馬車的人,著急問到:太后那邊如何?

    子潛聽后微微一頓,苦笑一下,你盡可放心,有小皇帝的圣旨在,那邊自然無事。

    我微微松了一口氣,卻又陷入更大的慌張,此番與太后糾纏,只怕已經(jīng)決裂。以她的手段,日后便是不得安寧。

    皇姐,你在想什么?

    他望著我,眸色深沉,語調(diào)里有些微顫,面對太后的手段,你剛才是在為你而想,還是在為我而想呢?

    我望著他沉默不語,他硬朗的面龐上,劍眸星目,原來子潛已經(jīng)這樣大了。

    皇姐,這幾日好好休息。外面無論發(fā)生什么,您都不要管。

    說完,他便離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原來,那個站在東苑大火里的少年,已經(jīng)長得這般大了。

    他走的毫不留戀,正如他在朝堂上殺伐一般冷冽。

    我望著偌大的公主府,聽著朝堂上的子潛一路踏血而上。我恍惚間覺得有些事情不對,總覺得有些事情藏在子潛身后。

    那日之后,我再沒有踏出公主府半步,每天被小皇帝以慰問為由的探子守著,聽著如同話本般的朝堂軼事。

    聽著太后手下的人,接連倒臺,就連太后也都只得遠(yuǎn)赴罕山寺。名為為國祈福,實則被逼遠(yuǎn)離朝堂。想著那位遮天蔽日的太后現(xiàn)在應(yīng)是自顧不暇,自然也將我這個棄子給忘了吧

    可即便那人遠(yuǎn)離了朝堂又如何呢?我終究還是出不了門,終日受小皇帝的監(jiān)視。算來算去,這世上原來從未有人與我親近罷了。

    那天我剛喝下藥,便見人翻窗而入。

    看著那熟悉的模樣,忍不住調(diào)笑道:我只當(dāng)是哪來的采花賊,連公主府都敢闖。仔細(xì)一看,原真是個不要命的。

    子潛身上穿著的是許久前我做給舊袍子,那衣袖上傲然挺拔的青竹,在燭火中格外昂首。

    皇姐

    怎得還穿著這件舊袍子?我還以為當(dāng)今圣上的皇弟,朝中的新晉寵臣會是怎樣的光鮮亮麗,今天一瞧,過得到還不如我這個不入人眼的公主

    皇姐的嘴還是這般不饒人。他自顧自地坐在一旁。

    你要是煩了大可以走。

    那人竟放肆笑了起來,我樂在其中,畢竟皇姐只待我一人如此。

    聽后,不自覺地白了他一眼,你不陪在小皇帝身邊,到我這來做什么?

    他抬頭望著我,燭火中的眼神隨著燭火而搖曳。半響他才開口,聲音沙啞,皇姐金固關(guān)一戰(zhàn)趙將軍大獲全勝,將擇日回朝

    我征愣在原地,一些破碎的窒息感似乎再次席卷而來。

    當(dāng)今趙將軍是我的親舅舅。

    子潛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柔聲道:皇姐,趙將軍這次班師回朝,怕是來勢洶洶

    你不,你和那小皇帝想要怎樣做?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皇姐,明日會有人來接你

    你是怕我的親舅舅會謀害我?我聽著他的話,覺得格外的諷刺,你也好,小皇帝也罷,不過與我同父異母,又生在帝王之家何來的親近?我自幼看遍了手足相殘,你當(dāng)你這些日的溫情脈脈便可打動我?

    收不住的淚珠如斷線般往下墜,那是我的親舅舅,是我的母妃他們怎會害我?

    子潛疾步上前緊緊抱住我,皇姐,皇姐。

    他們怎么怎么會

    皇姐莫要傷心,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生母從不愛我。無論我如何努力,都不及我的皇兄,因為那才是正統(tǒng),才能給她她貪戀的滔天權(quán)勢。

    我是什么時候才意識到這一點的?

    許是早在皇兄去世那夜,她掐著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質(zhì)問我:為何死的不是你?的時候吧??晌乙恢辈恍?,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這么多年來我對她言聽計從,只想讓她看到我,看到她雖然失去了兒子,可還有一個女兒。

    為此,我為她招攬門客,終日與小皇帝敵對,手下養(yǎng)了一眾的探子為她的政治網(wǎng)服務(wù)。

    可直到祈福那日,我被她灌藥,望著佛祖時,我明白了從未有人能救我。

    那夜我不知哭了多久,仿佛將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吐露在那里。子潛在那待了許久,直到丑時才離去。

    臨行前,他緊緊攥著我的手,皇姐,無論如何等我。

    我還是聽從了子潛的話,趁著月色離開了京都。

    在城外的一處宅子里,被人繼續(xù)守著。跟著一同出來的還有一直服侍我的丫頭,冬雨。

    冬雨一直以為我是被小皇帝挾持至此,終日發(fā)牢sao。直到那天,她面色蒼白地走進(jìn)來,磕磕絆絆地說著:公主公眾大火朝天閣被一把火燒了

    在一處荒山上,我望著灼灼大火,心里格外的冷靜,果然,還是動手了。

    而朝天閣被燒的第三天,在驚蟄那天發(fā)生了宮變。

    在冬雨急的滿地踱步時,我心中竟然在想這時的子潛會是如何呢?

    宮變消息傳來的第二天夜里,門外便響起了馬蹄聲。冬雨聽著門外的響聲,拿著短刃的手不斷發(fā)顫,卻仍舊死死的護(hù)著我,公主,冬雨無論如何都會護(hù)著您的。

    直到那人推門而入,我懸著的心才落下。

    皇姐

    九、

    再后來,小皇帝清除皇后一派。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我再次搬回了公主府,我的門客早已走的走散的散。留下零零散散的,不過三人。

    我望著他們?nèi)思鼻械哪抗?,擺了擺手,冬雨差人將早已備好的財寶盡數(shù)奉上。

    我看著府內(nèi)那棵已經(jīng)枯敗的梧桐樹,聲音沙啞道:你們走吧,是我對不住你們。

    公主

    小皇帝得勢,并不動我多是因為子潛的緣故。太后待我雖壞,卻終究是母女。而子潛這般得勢后,又能守得住幾分真情呢?

    我望著那些人的目光,走吧,這國怕是再無你我的容身之處了。

    他們走后,這長公主府便徹底陷入了死寂。再無門客的高談闊論,再我姜寧的生息。

    我總喜歡在府內(nèi)發(fā)呆,從不想出門,也盡量不去想那些暗處的眼睛。而自從那日子潛送我回府后,我便再沒見過他。

    也許,他因自己毀了我母親的半生籌劃而不敢來見我吧。

    我以為日子總會這樣平靜度過,直到那天我在梧桐樹下發(fā)呆,聽到門外的嘈雜聲,我第一次迫切地想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我不顧一切地向外走去,那些暗衛(wèi)也不再隱藏,一層層地攔在府門外??伤齻冇衷跄軘r得住我呢?我自小便師從宮內(nèi)最厲害的武術(shù)師傅,不過幾下我便逃脫他們的阻攔,順著公主府內(nèi)的小道逃了出去。

    我順著嘈雜的人群走去,直到了宮門前。

    我看著拱門上懸掛著的數(shù)顆人頭,都是些熟悉的面龐。

    我也是那時候才得知我離開的那些日子發(fā)生了什么。

    望著城門上懸掛的人頭,其中一個是滿頭華發(fā)的中年人。沙場的風(fēng)沙都揉在了他的臉龐上,留下一道道溝壑。

    我望著那已經(jīng)被暴曬得不成模樣的人頭,我笑著嘆息:你真傻,舅舅。

    我印象中舅舅是一個威武的將軍,一生為國效命,為我混賬的父皇守住他的榮華富貴。也為我的母后,守住她的后位。

    他總是對母后言聽計從,一身卓越的武術(shù)為母后,為我,為趙家豎起最安全的屏障。

    在那段窒息的歲月里,舅舅仿佛是我唯一的思念。我思念他為我向母后求情,為我演練劍術(shù),為我置辦各種新奇的東西。我思念他滿身的沙場味,仿佛在靠近舅舅的那一刻,我便徹底脫離了這個深宮,走向了域外。

    可是在這一刻,我永遠(yuǎn)失去了我的思念。

    舅舅是聽到母妃被困,才帶兵歸來的。他是怎樣的傻,又或者說是怎樣愛我的母妃??梢詾榱怂?,為了她的野心,甘愿棄整個趙家不顧而起兵謀反。

    我仿佛已經(jīng)看到那日,宮內(nèi)舅舅帶著兵卒深入?yún)s被層層包圍,最終慘敗的情景。

    聽著那些民眾的責(zé)罵聲,我應(yīng)該是笑著離開的,不然子潛怎么會平靜如常呢?

    他的亂糟糟的頭發(fā)顯示出他的慌張,卻在見到我的時候又變成了一臉平靜。

    皇姐,回去吧,外面風(fēng)大。

    我望著他緊皺的眉頭,笑意更甚了,趙家滿門抄斬了嗎?

    他走上前來,將他的披風(fēng)該在我的身上。

    我問你,趙家滿門抄斬了嗎?

    我掙開他的手,那個我曾親手縫制的披風(fēng)落在了地上。

    嗯。明日太后便前往慶陵

    聽后,我笑的更加大聲了,那我呢?

    他望著我,眸中竟是憂傷,皇姐,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想哭就哭出來。他緊緊地抱住我,聲音滿是哽咽。

    子潛,是不是你的主意?

    是我,都是我。

    那你為什么留下我一個人?

    因為我要救你,我都是在救你,皇姐你信我,好不好?

    我聽后,輕輕推開他,向著公主府走去,子潛,被滿門抄斬的是趙家而不是你。

    第二日,我被人服侍著穿上禮服,送我的母妃離宮。

    仿佛是一夜之間,曾今那個威嚴(yán)的母妃便蒼老盡了。她望著我,搖了搖頭,似乎一句話都不愿同我說。

    你終會等到你的報應(yīng)!

    這句話是她對子潛說的。

    我望著她的背影,心中苦笑,為什么?為什么時至今日,她依舊這樣對我?

    淚眼朦朧間,我看到她有人攙扶著上了馬車。那模糊的身影,與記憶中的身影逐漸重合。

    那是我十歲時,失足跌下池塘,我掙扎中看到這樣的身影。我不住地求救,呼喊著母妃,可她卻不為所動。

    直到我沉入塘底,被護(hù)衛(wèi)救出。那次,我病了三月有余。每一天,我都期盼著母妃能來看我一眼,可直到我好了,能再次活蹦亂跳時,她都沒有來看我一眼。

    我望著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喊道:那年我跌落池塘?xí)r,那人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那人聽后竟然沒有一點遲疑,自顧自地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我望著遠(yuǎn)去的馬車,第一次御前失禮。我不顧旁人的阻攔,追在馬車后,不住地喊道:那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看著我跌落池塘而不為所動?

    你為什么為什么這般厭惡我?

    直到我跌落在青石道上,雙手額頭都跌破了,那輛馬車都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我聽著那悠悠的馬車聲,看她遠(yuǎn)去,就此徹底地離開了我的世界。

    子潛跑過來,將我抱起,一路抱回了公主府。

    我不知道那日是怎樣的情況,我只知道這世間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

    自那之后,曾今叱咤朝堂的公主姜寧再無消息,終日呆在公主府中,不知天地為何物。

    子潛總會時不時地來公主府,我不問他朝堂之事,他沒有對我說過一個字。

    我們兩人總是相對無言,我以為他會慢慢地退出公主府,但他卻還是堅持不懈地前來。

    有時是在下朝之后,有時是在晚上。每逢佳節(jié),他都會帶著陽江春酒和禮物,默默地出現(xiàn)在公主府。

    他的禮物,有西域紅珠做的玫瑰簪子,有泊良玉做的玉鐲,有青絲綢做的斗篷都是上等的東西。

    可我卻無動于衷,再也想不起來那日雪夜中他送我簪子時的場景。

    我有時望著坐在旁邊的他,都會懷疑之前那個在別扭著送我簪子的少年,真的是眼前的人嗎?

    一年又一年的春節(jié)過去了,子潛每一年都沒有缺席??晌覅s越來越懷念,那個春節(jié)乘著風(fēng)雪而來,只為喚我一聲皇姐的子潛。

    我的癆病越來越嚴(yán)重了,每天守著藥罐子親自煎藥。仿佛這樣,才會有點事情做。

    子潛來的越來越勤了,他看著院里的梧桐樹,也看著我在一旁煎藥。隨后,竟悄悄來到我的身后,趴在我的耳邊問道:皇姐,你看過金色的雨嗎?

    我心中一頓,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那我?guī)憧春貌缓茫?/br>
    說完,便見他飛身而去,不知何時他早已帶好了他的佩劍。隨著他的身姿而過,一時間院內(nèi)金黃的梧桐葉隨之而動,飄落了滿院。

    原來,真的還有金色的雨。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這個的,我只記得那是在我幼時,皇兄總在秋天時那這樣的小把戲逗我玩。

    斗轉(zhuǎn)星移,原來皇兄已經(jīng)離開這么久了。

    我望著子潛的身影,不覺勾起了唇角。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忘了那些歲月,原來那些日子一直都在我腦海中。

    曾經(jīng)有皇兄為我而來,如今竟還有子潛。

    那事之后,我們關(guān)系似乎有所緩和,我也會答他的話,可是我總覺得不太一樣了。我有時會望著那身子挺拔的少年而出神,原來他已經(jīng)這般大了呀。

    仔細(xì)算來,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了。子潛早已成年太久了,可我卻似乎忘記他的成人禮了。

    我記得曾今許諾過,會在他成人那日,給他挑選衛(wèi)國最美的女子嫁他??晌覅s對他的成人禮毫無印象。

    后來,我才意識到子潛并沒有辦成人禮。

    我問他,他卻說,怎么,皇姐這便是想要我說親不成?

    衛(wèi)國重禮,你怎可如此任性?

    他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