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身之火
焚身之火
他鄉(xiāng)遇故知,總歸是讓人高興的事。 云嶺中有形形色色的修真者,林瑯還曾經(jīng)擔憂弱小的自己在這里無法生存,不曾想在這里遇到了自己的師兄,而且對方還是個劍修。 自覺找到了靠山,林瑯出門的步伐都輕快了起來。她今日沒有去找工作,而是來到了迷陣外。都說修真者需要找到自己的機緣,可是她已經(jīng)漂泊了幾年,也未曾遇見,來到云嶺,她打算去碰碰運氣。 在學院修道的時候,她的陣法是學的最好的。雖然他們學的都是些老掉牙的陣法,但是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往往能舉一反三,有時候她提出的問題,就連老師父也回答不上來。 云嶺的迷陣在山谷的深處,她穿過煦陽谷,路上碰見了三三兩兩進谷挖草的人,又遇見了在林間跳躍的小獸,惹來后背一陣嗷嗷叫。 她不是沒想過把小犀放在屋里,只是每次她要出門的時候,小家伙總會過來拱她的雙腳,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望向她,讓她于心不忍,最后只能妥協(xié)把它帶上。 迷陣的入口也不難找,那里常年盤旋著煙霧,千年不散。只是入口處守著兩個壯漢,每個入陣之人都要向他們交入場費,這是林瑯沒有準備的。 可是來都來了,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問道:兩位高人,請問入陣要交多少靈石。 兩名壯漢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發(fā)現(xiàn)不過是個修為低下的黃毛丫頭,身上應該也沒有油水,粗聲粗氣地說:一人三塊靈石。 幸好林瑯前些天還有進賬,當即就掏了三塊靈石交到他們手中,其中一人看她還算知趣,提醒了一句:你想好了,進陣以后想要出來可不容易。 林瑯反問:若是進去出不來怎么辦? 那人呵呵一笑,掏出一塊傳音符:可以買我們的傳音符,若是出不來,我們會派人去接你出來的。 林瑯又問傳音符多少錢,那人伸出五個手指頭,說:傳音符五十,雇人的費用另算。 黑店??!傳音符又不是稀罕物,林瑯自己也會畫,這就要人五十個靈石,而且看樣子出來以后還要另外算錢。 她自然是不打算買的,何況她對自己有信心,也自備了干糧,大不了在里面轉(zhuǎn)上幾天,就不信她出不來。 對方見她是個窮鬼,也不打算跟她糾纏,粗魯?shù)赝屏怂话眩苯影讶送七M陣中。 林瑯毫無防備地被推搡了一下,幾乎跌了個狗吃屎,等她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眼前的景象大不相同,方才還是春意盎然的煦陽谷,如今已經(jīng)是一派蕭瑟的模樣。 她在周圍繞了繞,沒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只好憑直覺選了一個岔道繼續(xù)前進。 此時,莫崇的洞府中確是另一番景象。 他盤腿坐在自己的寒玉床上正是當日林瑯看見的那個石頭平臺,這也是洞府前任的饋贈,只是寒玉床雖好,已經(jīng)突破的劍修卻用不上了,干脆就留給后來者。 莫崇雙眼緊閉,額間青筋凸起,從臉部到頸脖都是一派通紅,分明是痛苦難忍的神色。 這是成為劍修的代價。 劍修以本命劍為修煉核心,要修煉劍體須得經(jīng)過焚身之火的無數(shù)次淬煉,好比一把絕世好劍,須得放進熔爐中多次煅燒再加以錘煉。 突破等級越高,焚身之火帶來的苦楚就會愈烈。住在底層的劍修會通過寒玉床來緩解焚身之苦,可是隨著實力增強,寒玉床的效果只是杯水車薪。也不知哪里來的大聰明發(fā)現(xiàn),可以通過與陰體者雙修來緩解這番痛苦,何況劍修往往為極陽體質(zhì),陰陽交互能大大地提升雙方的修煉進度。 即便知道了此等便捷之法,也不是每個劍修都能找到與之雙修的陰體。一來劍修是出了名的獨來獨往,不慣討他人喜歡;二來劍修皆為窮逼,就算想利誘也掏不起這個錢。有些陰體者得知了劍修的想法后,往往會獅子打開口,要求他們每月供養(yǎng)自己一千上等靈石。 是以,劍修們多是自己硬生生地扛過了每次的焚身之火,可是越靠近突破,焚身之火就會加劇,而且發(fā)作時間變短,扛不過去的人最終會隕落,此時劍修們往往選擇兵解,讓自己化為千仞璧下的一道道劍冢。 陰者,多為女體,偶見天生陰體的男體。便是陰體者,也分為弱陰、半陰、極陰、純陰。天生純陰者,世間難求,此類人往往會被某些大家收藏,化作爐鼎。極陰已經(jīng)是極好的資質(zhì)了。 莫崇之所以成為劍修,也是機緣所致。 當初他離開學院,開始尋找適合自己的道,也曾經(jīng)像林瑯一般渾渾噩噩,不知自己的機緣在哪里。只是他不是個輕易服輸之人,何況他曾經(jīng)請師父給自己算過,自己是有大造化的當然他有所不知,老師父給每個徒弟都是一樣的批語。 他四處尋找機緣,從不放棄任何可以提升用自己修為的機會。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一次進山打野怪的時候碰見了一位接近隕落的劍修。 也不知對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命數(shù)已盡,看見面前一個小年輕,突然發(fā)了善心,要把成為劍修的功法傳授給他。 莫崇大喜過望,當下要叩頭拜師,卻被對方躲過了,只讓他在自己隕落之后將其本命劍送回云嶺,拋進千仞璧下的劍冢。 莫崇答應了。接下來的日子他便一直跟著那人修煉,他也不知道對方的名號,只知道對方的本命劍是紫鋒的,他便暗地里稱呼其為紫鋒劍修。 他本來就體格良好而且體術(shù)過硬,對于劍修必修的練體自然是事半功倍,很快便入了門。 紫鋒劍修對此很滿意,在他的指點下,莫崇的修為一日千里,甚至成功修煉出了自己的本命劍,然而沒想到,對方在他抽出本命劍的時候,提出了最后一個要求:助其兵解。 但凡兵解者,需由刀劍砍其rou身,隨后元神便可脫離,投入法寶之中。身為劍修,他們的法寶自然是自己的本命劍,到時候元神將會藏于其中,直到有朝一日自己能重鑄rou身,又或者,元神消散。這也是即將隕落者無可奈何的自保之舉。 作為修道者又是以煉體見長的劍修,他的rou身剛勁,并非隨意的武器可以破壞,因此他才會傳授莫崇劍修的功法,為的是是對方能用本命劍來幫他兵解,莫崇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短短時間就修煉出了本命劍。 莫崇是個性情溫厚之人,兵解這個要求,對他來說太過強人所難。雖然知道兵解后對方不是全然死去,但是將一具有血有rou的rou體分解,任何一個良善之人都下不去手。 在紫鋒劍修油盡燈枯之際,他失望地看了莫崇一眼,也是這一眼催生了莫崇的勇氣,他最終還是將自己視為師父的人兵解了。 在擦拭紫鋒劍修的本命劍時,他覺得內(nèi)心深處有什么破碎了今日之后的莫崇,不再是從前的莫崇。 他把紫鋒劍修的本命劍帶回了云嶺,將閃著紫色鋒芒的劍體拋進千仞璧下的深淵,從此就在這里扎營,開始了劍修的生涯。 第一次的焚身之火,讓莫崇始料未及。 雖然他深知要成為實力強勁者,須得經(jīng)歷旁人未有經(jīng)歷的磨難,但是這種灼燒rou體,灼燒靈魂的痛楚未免讓他生出了一絲后悔之意。 但是,這種后悔的念頭只產(chǎn)生了一瞬間就被他掐滅了。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他都憑著自己的意志硬生生地扛了過去。后來,他運氣好,可以御劍而行之后,他在千仞璧上找到了一個廢棄的洞府,里面有一張巨大的寒玉床。 寒玉床是天生的陰物,自然可以壓抑焚身之火帶來的痛楚,讓他渡過了不少難關(guān)。 可惜,寒玉床的作用越來越小,莫崇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要突破了。這些日子,他發(fā)作的時間越來越頻繁,而且每一次都比上次痛苦萬分。 他不是沒想過去請教其他前輩有沒有壓抑的辦法,只是劍修一向獨來獨往,誰也不搭理誰,他只好下山,去尋找其他的辦法。 修真者之間消息倒也靈通,他打聽到關(guān)于劍修與陰體雙修的辦法。辦法是有了,可是上哪里去找人,何況不是與任何人雙修都有效果,最好是極陰以上的體質(zhì),最不濟,也要半陰體質(zhì)。 他也曾遇到過幾位極陰體質(zhì)的道友,未等他提出雙修之請,對方聽聞他是劍修后斜了他一眼:一個劍修與陰體做朋友,誰不知道他揣著什么心思。 何況,劍修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修真者,若是他/她要找人雙修,必定是找個實力更加強大的,要不然就是手頭比較寬裕的(劍修有多窮,人盡皆知),這樣子才能幫助自己的境界更上一層樓。 別看修真者們一心向道,他們可是很現(xiàn)實的,就算莫崇長得一表人才,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修真界,他什么都不是。 莫崇是認清了事實,收起心思打道回府,才會在山下碰見了好久不見的林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