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金秋九月，惠風(fēng)送爽，良辰吉日，姻緣相配。

    樂平公主出降桓府，浩浩蕩蕩，十里紅妝。桓公府上亦是處處張燈結(jié)彩，萬分精心應(yīng)對今日府上大公子的新婚之喜。

    除那離得最遠(yuǎn)的玉燭軒，陣陣秋風(fēng)從翠光湖上送來，吹得周圍草木嘩嘩作響，一片蕭索之意，更顯得有些與世隔絕了。

    二樓的小臺上，守玉坐在美人靠上望著湖面發(fā)呆，瓶兒見了以為她是因湖那邊的喜事而傷神，不禁亦有些難過。

    她從前便一直是在玉燭軒侍候的，只是那時候這里并無人住，大公子亦不讓任何人進(jìn)來，除了他自己偶爾過來歇息片刻，其它時候此處正是如同今日這般寂靜。

    自臧夫人住進(jìn)來后，她還以為這種日子就到頭了，全因大公子甚是喜愛夫人，她和其他派來侍候的侍女們個個瞧在眼里，因夫人長得漂亮性子也好，她們遂也滿心里替她高興。

    只不知為何，從半月前大公子便不再來了，一開始以為是因著與公主的婚期將近所以繁忙，可竟也再未派人過來問候一句，漸漸地侍女們之間就有了臧夫人失寵的說法。

    獨(dú)瓶兒不這么認(rèn)為，她堅持覺著，大公子既然能讓夫人住進(jìn)玉燭軒里來，就必定是不一樣的。

    再說起臧夫人來，瓶兒從見到她第一眼起便驚呆了，自己從不知道世間會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肌如聚雪，鬢若裁云，一身素練，仙子臨凡也不過如是。

    雖然臧夫人說話輕聲細(xì)語，亦從未發(fā)過脾氣，但其實瓶兒與她并不甚親近，因她只在那位善公子來時會說笑幾句，其余時間里卻不算開懷。臧夫人在這玉燭軒里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這樣靜靜地坐著發(fā)呆，雙蹙眉黛，似是有心事的樣子。

    夫人，還是進(jìn)屋吧，當(dāng)心著涼。

    守玉回眸沖她笑了笑，遂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屋里。

    瓶兒被那個笑容看得又是一呆，頓時明白起那個叫周幽王的家伙為何定要換褒姒一笑了，可轉(zhuǎn)念又覺得不對，今日是大公子的大喜之日，臧夫人怎么還笑了？

    她匆匆跟進(jìn)了室內(nèi)，絞盡腦汁地開解道，夫人切莫傷心太過，大公子的心里是有您的。

    守玉看著瓶兒一臉關(guān)心自己的樣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瓶兒這兩句話是怎么得出來的，且不說自己為何要傷心，后半句更是無稽之言。她雖與桓璧相識不久，卻也瞧得出他是個心里裝不下女人的男人，于她也好，于任何人也罷，左不過一時貪圖美色，末了色衰而愛馳。

    我未傷心，你先下去吧。

    瓶兒應(yīng)了聲，不得不行到了外間，等著守玉若有事再喚她。

    她剛一出去，守玉便默默嘆了一口氣。

    瓶兒雖腦補(bǔ)太過，但確實沒看錯守玉的那般失神。她方才臨湖而望，哪里是為桓璧的喜事，而是三日前的一樁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