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竹枝詞
第十五章 竹枝詞
話音剛落,胃里一陣翻涌,仇扶煙沖進衛(wèi)生間去吐,腳步虛浮差點跌倒,夏仲斯快步上前扶住她。 哇地一聲,仇扶煙一口嘔出來,吐得自己胸口、夏仲斯的胳膊上都是。 一股刺鼻的味道蔓延開,仇扶煙有些難為情,用肘子往后捅了他一下,惱說:誰叫你今晚過來的! 沒人叫,是我想過來。說著,夏仲斯扶她在馬桶旁邊,讓她吐,轉身他脫了沾著嘔吐物的黑色夾克,取了紙巾清理她身上的嘔吐物。 舒服點沒有?夏仲斯看她吐得差不多了,問。 吐出來后的確舒服多了,仇扶煙點頭。 夏仲斯給她脫了睡裙,俯身橫抱起她放進浴缸里,拿了花灑給她沖洗。 水流從頭上沖下來,溫熱的很舒服,仇扶煙閉著眼睛突然問:你小時候看過小黃片沒有? 沒有。夏仲斯先給她洗頭發(fā),來梧城火車上第一次看到。 我一直都沒有呢。仇扶煙吃吃笑,我媽管得嚴,到高中我都以為像電視劇那樣兩個人在床上滾滾就有孩子了。 夏仲斯樂了,洗發(fā)水打出了泡沫抹在她頭發(fā)上。 喂,你不信啊?仇扶煙想睜眼,但她臉上、眼角有頭發(fā)上滴落下的水珠,進眼睛就不好了。 信,別睜眼。夏仲斯給她按摩頭皮。 他十指修長有力,按著她的頭皮,舒服得能催眠,仇扶煙懶懶趴在浴缸沿上,閉著眼睛說:我第一次知道到這檔子事,不是看視頻,是真人。koujiao。 也不是koujiao,koujiao是相互的,她看到的只有女人跪在地上給男人舔jiba。 說到這兒,仇扶煙又不想再多說了,靠在他懷里,轉移了話題:我的手是車禍。 高中時候,她母親和那位舞蹈家的爭寵進入白熱化,仇振信心里已經有了把產業(yè)留給私生兒子的想法。 那天下午她放暑假,和以往沒什么不同,母親坐著車照常來接她回家,回去的路上汽車散熱器出了問題,剎車不靈,汽車朝著橋墩撞去。 人自救是本能,司機第一反應打死方向盤向左轉躲開,副駕駛座撞上橋墩,仇扶煙就坐在副駕駛座后面的那個位置。 車子是高安全性能特制版,她母親和司機都只是輕傷,除了她,撞擊中副駕駛座壓下來卡住了她的右手。 緊急送往醫(yī)院,斷裂神經接上了,但神經的損傷要徹底恢復需要多么漫長和僥幸,她的手間歇性會痙攣,握不了筆。 仇振信震怒,聯(lián)系公安系統(tǒng)徹查此事,看是誰敢動他的妻女。 僅僅一晚,就調查到司機大嫂的賬戶七日前暗中得到一筆境外匯款,匯款來源是那舞蹈家某位追求者的境外賬戶。 所有人似乎都心知肚明,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動她們母女的除了那女人還會有誰。車禍謀殺在豪門爭寵里屢見不鮮,不就有某領導小妻子為了名正言順,讓司機開車載著正房和孩子沖出大橋,葬身水中的事。 仇扶煙氣瘋了,她等父親給她們母女一個公道,可是沒有公道,她等了一周,等父親把那女人送上法庭,可是都沒有。 仇振信的說法是:扶煙,這事有蹊蹺,司機畏罪自殺,那個追求者現(xiàn)在也咬死不認... 仇扶煙聲嘶力竭反駁他:是畏罪自殺,還是你為了給那個婊子掩蓋罪行,派人暗殺? 仇振信氣得摔門而去,臨走前對她母親說:你生的好女兒! 晚上在書房,仇扶煙還在練字,紙雜亂鋪了滿桌,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滑稽不堪。 仇扶煙淚流滿面,去求母親。 她母親拍著她的手,說:小煙,相信你爸爸。 相信他?仇扶煙質問她: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別過了眼睛,墻上的鐘表還在滴滴答答走著。 六點多了,是那女人每晚來家里的時間。 這砸破了仇扶煙心里的最后防線,她從筆盒里拿出圓規(guī)沖出門,她想她瘋了。 小煙!是母親抱住了她,你想害死我們嗎! 仇扶煙回頭,咬牙:再沒動作還輪得到我來害死你? 掙脫開母親,仇扶煙沖下樓,沿路的傭人被她嚇了一大跳,看她這一副殺人的模樣誰敢攔,話再說回來,她畢竟是家里的千金,誰又真敢傷她。 一腳踹開緊閉的房門,房內的人和仇扶煙同時被驚住了。 房內的女人很漂亮,她二十八歲了,褪去了少女的天真,釀出了女人的韻味,比那些毛頭小孩有魅力得多,是秋收時候枝頭最粉嫩飽滿的那顆水蜜桃,一口咬下是甜滋滋的汁水,唇齒生香。 這樣美麗的女人穿了件粉白相間的情趣內衣,秀發(fā)上戴著兩只可愛的兔耳朵,她正跪趴在男人腿間,粉嫩的嘴里吞吐著一根粗黑的東西,隨著動作她白膩肥圓的屁股高高翹起。 男人一手按著她上下吞吐的頭,一手拿著個連著銀色金屬的毛茸茸小球往她撅起的屁股里塞。 女人搖著屁股去尋他的手,討好著。 她是如此的美麗,又是如此的不知廉恥,以至于她是如此動人。 看到仇扶煙進來,兩個人臉色都是一變,仇振信一把推開女人,趕忙拉好了衣服。 不要臉!仇扶煙怒喊出聲,但她不知道她在罵她父親還是這個女人,她只知道哭,那是我爸... 那是我的父親,他應該只屬于我的母親。 這是她想說的話,但仇扶煙喉頭顫抖,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像瘋子一樣撲過去將女人壓倒在地,用滿是傷疤的手握著圓規(guī)狠狠扎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 來人!仇振信叫人進來,想讓人將仇扶煙拖出去,卻在看到她痙攣著像雞爪一樣手時停住,而是說;叫鄒玫下來。 救我...那女人疼的一直尖叫,振信,救我。 仇振信沒說話,在旁邊坐下看自己的女兒發(fā)泄,圓規(guī)不至于扎出人命,只是一顆顆血珠布滿了女人光滑圓潤的肩膀。 仇扶煙!鄒枚進門就被嚇到,將仇扶煙拉開,低聲給滿肩膀血的女人道歉:對不起。 說完,鄒玫握住女兒不住痙攣的手,緊緊握著,又不敢握太緊怕弄疼她。 對不起。這一聲是對仇振信說的,鄒玫扶著仇扶煙起身,是我沒攔住孩子... 鄒玫沒有哭,她很少哭,她只是嘴唇顫抖,明眸蓄滿了淚,精致的鼻尖微紅,強行忍住哽咽轉過頭去。 對于男人來說,再美的女人號啕大哭也毫無美感可言,將哭又忍才是梨花一枝春帶雨。 仇振信擺手,沒事,別苦了孩子... 他這句話說完,鄒玫再也忍不住,那滴淚從眼中落了下來,而另一只眼里還強忍著淚水,房內曖昧迷離的燈光似紗似霧,披在她臉上,精致的側顏有著無與倫比的憂傷和美麗。 十五年夫妻,點點滴滴霎時涌上心頭,仇振信深吸一口氣,竟也有幾分哽咽,他說:你放心,這事我會處理。 振信振信,言而有信。當晚仇振信就立了一直拖著的遺囑,仇家產業(yè)給了他法律確認的女兒,讓其他人都絕了這心思。 人生一世有時極具戲劇性。仇扶煙奮斗努力就是為了能獲得在仇家產業(yè)上簽字的權力,但當她終于擁有這項權力的時候,她卻失去了簽字的能力。 后來仇扶煙出國做了手術,去掉了手上的疤痕,這事好像也塵埃落地。 直到她父親去世。 在病床前,鄒玫無心關注丈夫,而是握著女兒的手,輕輕將臉貼在她手上,淚眼凝噎,對不起...是mama不好,明明說好了,mama也沒想到...他會把方向盤往左打。 你...說什么? 仇扶煙不敢置信,所有的一切都是鄒玫策劃,就連女兒也不知情。 怪不得,怪不得仇振信說有蹊蹺,以他的頭腦自然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但女兒的憤怒如此真切,女兒的那雙妙手也真實地廢了。 或許他懷疑過,懷疑過妻子的溫柔和愛情是否都是假象,但是他不想去懷疑了,不想去細想了。人這一生,是愿意去相信一個人愛你護你,還是愿意相信她不過是蒙你騙你?罷了,罷了,他也不再年輕。 仇振信入葬那天,鄒玫長跪靈前、哭暈過去,整個仇家和梧城都被她的深情不渝、仇振信的無窮魅力而打動。 只有仇扶煙知道,鄒玫不是在哭仇振信,她是在哭她這一生。 花紅易衰是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這場金錢和感情的斗爭中,她反而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個。 故事到這兒就結束了,鄒玫機關算盡,鄒玫手腕絕頂,鄒玫看透人心。 唯獨,她沒有想到,她的卑躬屈膝,她的做小伏低,她的奴顏討好,都從小就深深地刻在了女兒心里,潛移默化地塑造她、改變她。 仇扶煙抗爭著,壓制著,這種負面的卑賤的情緒卻還是會在某些時候不期然出現(xiàn)。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竹枝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