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靈貓森遙

    梵花氣咻咻刮回寢宮，她臉頰發(fā)燙，五臟六腑火燒火燎，想叫喊、想打人、想摔東西，最想抄起一把大菜刀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一幫大jian臣，抱團欺負朕，抱團欺負朕！

    她跺腳，揮手往寢宮外趕人：出去，出去，都給朕出去！

    在皇帝寢宮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都是些有眼力見兒的，想也知道這位新帝在朝上受了氣，誰也不想給自己尋晦氣，眨眼間寢宮中十幾個太監(jiān)宮女退了個干干凈凈。

    梵花叉腰氣喘吁吁：不行，朕咽不下這口鳥氣！

    怒目環(huán)顧寢宮，幾大步?jīng)_到靠墻的云頭紋大供桌前，抬腳朝供桌的粗腿狠狠連踹三腳，氣出是出了，繡金龍靴里的嫩腳丫子也遭殃了。

    踢完還強裝鎮(zhèn)定，不消片刻就撐不住翹起踢桌的腳，單腿蹦到龍床一屁股坐下，脫掉龍靴，盤腿坐在龍床上揉搓火辣辣的腳趾頭，連珠炮似地開懟：

    可惡，人倒霉喝口水都塞牙縫。

    朕都當上皇帝了，還擺脫不了包辦婚姻！

    中年發(fā)福的潘落基，死胖子，肚子大得跟懷胎八月似的，想要孩子自己不會找個殺豬的給自己開膛破肚！

    jian猾狡詐的唐明倫，天天搓著小胡子故作瀟灑，說話陰陽怪氣，干巴巴的油膩臭老頭！

    還有姬令，整個早朝只說了一句話，別以為朕沒看見你站著打瞌睡！

    可惡的中老年太師天團，等朕來日手握大權(quán)，通通趕你們?nèi)ムl(xiāng)下種田，讓你們在田間看看花兒為什么那么紅！

    還有臉美嘴巴刻薄的齊放，成親后朕要折磨你，狠狠地折磨你，讓你每天給朕提鞋，讓你知道自古帝王出變態(tài)！

    憑你只會踢桌腿出氣的窩囊勁兒，想折磨齊愛卿恐怕有點難度，這樣吧，作者安排齊愛卿折磨你吧，夫妻之間還分什么你我呀。

    其實你挺能說會道的，上朝被jian臣聯(lián)合懟的時候就當堂這樣懟回去多霸氣，下了朝躲龍床上唧唧歪歪根本突顯不出你的王者風(fēng)范，還孤芳自賞，連個旁聽的太監(jiān)宮女都沒有。

    哦，不，還是有觀眾的。

    龍床里側(cè)放著一個平底圓筐，內(nèi)鋪軟墊，墊上一只黑貓在安詳沉睡。

    遍體烏黑油亮沒有一根雜毛，貓軀蜷成一團，梵花這么聒噪也沒被吵醒，若非貓軀伴隨呼吸上下起伏，真就跟死了一般。

    梵花懟天懟地、一通發(fā)泄后高漲的情緒冷卻下來，人轉(zhuǎn)瞬萎靡，覺得這個皇帝當?shù)谜娓C囊。

    拔掉滿頭珠釵，躺在床上蹺起二郎腿，心念一動，伸手抱起圓筐中沉睡的黑貓，舉到空中搖晃。黑貓用紅線戴在脖頸上拇指大的白玉瓷瓶蕩來蕩去，而他依然雙目緊閉，沒有蘇醒的跡象。

    梵花失望地嘆氣，把貓放在臉頰邊憐愛地磨蹭他的小身子：咪咪大懶蟲，你睡一年了，快快醒來。這一年發(fā)生了很多事，南國爆發(fā)瘟疫，皇兄在這場瘟疫中死了，我被迫登基，過不久還要跟皇兄指給我的男人成親聽見沒有，你再不醒我就要跟別人成親了。正夫的位置被人家搶走，到時候你只能給我當小夫，醒來肺可別氣炸了。她親親黑貓的額頭，在貓耳邊呢喃地傾述登基后她的處境和在宮中遭遇的一系列委屈事。

    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咪咪不是一只普通的黑貓，他是一只芳齡兩百歲的九命靈貓。

    咪咪的本名當然也不叫咪咪，叫森遙，咪咪只是她對遙兒的昵稱。

    遙兒一年前說他要閉關(guān)修命，此后便不吃不喝、沉睡不醒，跟她斷了所有交流。

    自打重生到這個世界，遙兒便日夜伴她左右，陪她適應(yīng)這里、習(xí)慣這里、直至打從心里把自己當成這里的人。

    她從沒經(jīng)歷過遙兒閉關(guān)修命，他除了會呼吸、有體溫，仿佛假死一般，任她怎么搖他鬧他就是不醒。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焦慮與日俱增，怕遙兒閉關(guān)修命的途中出了岔子，命數(shù)沒有增加反而把本命也搭進去了。

    遙兒可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定心針，他出事了她也不想活了。

    絮叨間梵花的眼皮越來越重，臉頰依偎在森遙綿綿的貓身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青天白日的能有這種睡眠質(zhì)量，一定是祖?zhèn)鞯凝埓蔡娣恕?/br>
    午膳時間，殿門外的老嬤嬤喚到口干舌燥才把龍床上四仰八叉的新帝喚醒。

    梵花起床下地，一手把森遙抱在臂彎里，一手摟著眼睛打哈欠，發(fā)髻凌亂，經(jīng)過改良的女式龍袍也被她睡得皺皺巴巴。

    就沖她這份懶散勁兒，別說人，就連宮里的狗都瞧不起她，覺得梵氏江山交到她手里遲早藥丸，已經(jīng)提前刨坑藏骨頭了。

    老嬤嬤推開殿門，傳膳太監(jiān)捧著朱漆食盒魚貫而入。

    老嬤嬤瞧見不修邊幅的新帝又抱著那只整日睡覺的妖貓，嘴角向下，不喜地癟癟嘴，喝斥兩個小宮女道：還不快去幫皇上寬衣。

    梵花權(quán)當囂張的老嬤嬤是只吱吱叫的老鼠，顛了顛臂彎里的森遙，走去偏殿更換常服。

    南朝建國幾百年，頭一回讓母龍當皇帝，且孤零零的年歲又小，看起來還很面善，因而宮中這群成精的老奴才便沒了王法，時常當著她的面對低微的宮女太監(jiān)大呼小叫。

    梵花換好衣裳出來，外披紫金牡丹裙，內(nèi)搭粉嫩錦緞裹胸，肩若削成，腰如束素，三千華發(fā)盤在頭上梳成簡式宮髻，發(fā)間插支翠龍簪，踱步挪移間仿若風(fēng)拂揚柳，婀娜多姿。

    她在膳桌前坐下，將森遙放在腿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他的黑毛，執(zhí)筷開吃。

    皇帝的伙食還是很給力的，不為別的，就為這兩口吃的，她賴也要賴在龍椅上當幾年皇帝吃個過癮，到時候被人踢下龍椅好歹她還賺了一身肥膘。

    你的心理預(yù)期只有幾年皇帝命，對自己這么沒自信？

    沒事，齊愛卿一定會竭盡全力扶持你，你就踏踏實實坐在龍椅上埋頭苦干到死吧，好酒好菜絕不會少了你。

    她吃時想起一事，扭頭對侍立在旁的小宮女說：你去內(nèi)醫(yī)署找許太醫(yī)要一份汝國的守宮砂。她有事一向叫小太監(jiān)小宮女去辦，不勞煩嬤嬤。

    宮女領(lǐng)命退下。

    皇帝寢宮到內(nèi)醫(yī)署要過幾道宮門，等宮女捧著東西小跑回來，梵花都吃飽飯坐在羅漢床上逗貓逗得不亦樂乎。

    宮女低頭喘著氣呈上東西，看得出一去一回的途中沒有怠慢她交代的事。

    梵花接過，隨手拿了塊碟子里的蜂蜜糖塞進宮女手心：賞你的。

    宮女受寵若驚：謝、謝謝皇上。

    這新帝還知道施點小恩小惠拉攏人心呢，拉攏的還都是宮里最低微的奴才。

    梵花把貓放一邊，興致嫣然地把玩起女尊國檢驗童男的小玩意兒。

    印章沾了沾紅色藥泥，拿張紙在上面亂蓋一通，覺得不過癮，瞥見蜷著貓身沉睡的森遙，眼眸一亮。小手不懷好意地在貓臀上摸了又摸，把黑毛摸得整整齊齊，張口哈了哈印章，結(jié)結(jié)實實蓋在貓臀上。

    依遙兒潑辣的性子，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白玉無暇的屁股被她種了朵洗不掉的花苞一定氣得七竅生煙。

    于是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就目睹新帝突然樂不可支起來，神態(tài)癲狂，疑似撞邪。

    梵花玩了兩下子就丟開印章，因為她想到一個更好玩的。

    抬起森遙一條后腿，露出兩顆毛絨絨、紅棗大小的貓蛋蛋，手指頭在上面起勁地抖啊抖啊抖的。

    小宮女羞紅了臉，沒蛋蛋的小太監(jiān)本能地將手移到襠部。

    她上午怎么評價自己來著：自古帝王出變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