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皇女(二)
【囚禁】皇女(二)
母妃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不再干涉我與趙幽的相處。就這樣,早晨有老師在瑞央宮單獨為我輔導賦論或是禮樂茶道,下午練習騎射,我和皇妹們有時會跟著尚衣局的姑姑學刺繡。宮中日子平淡無聊,一晃就是五年。 這五年里,風國的勢力愈來愈強,越國仗著太靈山等山脈和沙漠的阻擋,依舊醉生夢死于南方天然優(yōu)越的地理條件,不思進取。二哥趙域在北邊抵擋著雪國時不時的sao擾,邊境也尚算安寧。趙幽如我預料的一般,逐漸嶄露頭角,修建運河,洪澇大旱,太傅有時會問他這些問題,他的回答常常令人眼前一亮,顧太傅跟父君交談時會提到趙幽令人耳目一新的建議。于是逐漸幽蘭殿用度不再受到宮人的故意克扣,他身量像雨后的春筍一樣瘋狂拔高,已經(jīng)微微高出我的頭頂。 如果宋廷山?jīng)]有出現(xiàn),恐怕我們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xù)下去,趙幽會悄無聲息地強大,我會迷失在他為我編織的牢籠里,知道身邊空無一人,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獵物。 遇到宋廷山,是我短暫一生中,最好的年紀。 那一天,趙祁迎娶雪國的二公主風靈雪,宮中大擺宴席。這一場婚姻毫無疑問是政治求和的產物,兩國終于意識到來自西邊勢力的強大,密探匯報的風國軍事力量,已經(jīng)到了我們意想不到的程度。而終于促使其他兩個弱小國家聯(lián)姻的導火線是一支越國商隊被殘忍殺害于博爾忽沙漠,這不是一支普通商隊,而是風越兩國往來十年,象征著兩國友好關系的貿易紐帶。這跟紐帶上的兩百號人,永遠沉睡于博爾忽干燥的沙土上,手法干脆利落,直接宣布了風國對越國的敵對態(tài)度。 且不說這些政治大事,我常年生活在宮中,對這些知之甚少,也不感興趣,那一天我好奇的不過是雪國的二公主有多漂亮,晚宴有多熱鬧云云. 今晚的皇城是個不夜城,似乎是為了慶祝兩國的聯(lián)合,宮外宵禁取消,一片燈火通明;宮里九千九百九十九顆夜明珠將天乾殿染得炫亮奪目,我向來以為夜明珠的光是溫潤的,沒想到今夜看來,它們明亮逼人,映出大殿內奢華喜慶的景象。宴卓如兩排瀑布一樣擺下,各個前來拜謁的小國使臣帶來一車又一車稀奇珍貴的禮物,高坐于大殿東側首座的父君和母妃笑得暢快,我也幾乎被這種景象晃花了眼。八弟坐在我旁邊的宴卓上。他快十四了,少年時的五官逐漸長開,他不愛笑,但與我相處偶爾流露出的幾絲笑容總是美得令人眩目,濃眉下一雙流光溢彩的丹鳳眼,襯得連這夜明珠也失了璀璨之色。薄唇輕啟抿下一杯上好的葡萄酒,暗紫色的酒釀溢出,令我看著發(fā)怔。 寧jiejie他笑著把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終于回了神,尷尬地移開目光,那一道液體流入他下巴,直至鎖骨。不能再想下去了,我捧起右手邊的酒樽,一口飲下試圖隱藏我的手足無措。沒想到被狠狠嗆住,趙幽擔心地靠過來,輕輕拍打著我的背。我咳得面色通紅,道: 這酒烈得很。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瞧去怎樣,但趙幽凝視著我,目光深沉得很,最近以來我總是瞧不透他的眼神,好像把我剝光了看著。 粉色的紗衣領口開到我的鎖骨以下,隨著呼吸的起伏,連胸口的圓潤也若隱若現(xiàn),我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衣裳,抬頭望他。趙幽的呼吸撲在我鼻尖,我只覺得他的氣息愈發(fā)濃烈,似乎下一秒就要低頭吻來。我顫了一下,趙幽像是突然清醒過來,急忙放開我,起身重新坐好。 大殿突然安靜下來,歌舞已停,不知道是誰提議,玩起了流觴曲水。這里沒有溪水,但卻有歌有酒,還有正在興頭上的眾人。游戲規(guī)則是歌姬們唱歌,歌聲停下時銀酒杯在誰手中就歸誰作詩。 我向來對這種游戲興致勃勃,便跟著叫好,連果子也不吃了,就等著酒杯傳到我手中來。這是趙祁的大婚,眾賓客們便調笑著讓趙祁出個主題,趙祁沒有什么不快,微微沉思了一下,道: 那就桃花吧。 他目光微移,似乎看了我這里一眼。 我淺淺一笑,我最愛的便是桃花。 歌聲即刻響起,幾輪下來,倒也出了幾首好詩,對面有人吟: 桃花片片隨水流,清溪何向是歸處。 還有人道:恩寵漸疏去,桃李敗春風。 趙祁坐我上座,似乎有意看我表現(xiàn),傳到他時他微微向歌姬使了個眼色,在宮廷里服侍的歌姬是何等眼色,待酒杯到我手上,歌聲便恰好作罷了。 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聚在我面上,那些方才不好意思明目張膽打量我的人,全都有了借口,放肆眼神游離于我臉龐,我沉思,吟道: 中意也,盈盈紅袖誰家女;文質何,郁郁青衿是吾生 正要繼續(xù),思緒卻被打斷了,下闕就在唇邊,卻又想不出該如何編排語言,就這樣沉默著,大殿隱隱傳來躁動的聲音,我正覺得要丟臉時,一道聲音如清風朗月,溫潤如美酒,在我對側響起: 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我驀然抬首,耳墜輕擊于我臉頰。 君如朗月,如雨后新虹,風神俊秀。我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美好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見到他第一眼的感覺。 他溫潤笑道: 在下翰林修撰,宋廷山。 那是我見到宋廷山的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