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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那么大雪,你腦子壞了吧!”他莫名盛怒地揮落煙缸,青白灰燼潑灑一地,殃及了梁迦的雪地靴頭。鞋面是濕漉漉的,灰一沾上就嵌進去了。她淡淡俯視一眼,淡淡抬頭道:“行吧,是我腦子壞了,餃子你趁熱吃,我先走了?!?/br>尾音不殆,她就移步門口。梁池驀地沖過來攔腰抱起她,抱至一簾之隔后的值班板床上。“我腦子壞了,你他媽別碰我。”梁迦犟著勁躲避,學(xué)他的口吻。梁池抿著唇,手下行探她的靴頭,拽開了摸拭襪子。怎會這么冰?他血液也跟著凝滯。梁迦貼著墻,想重復(fù)“你別碰我”,面前人卻伏下了,摟她很緊且充滿悔意。“幺兒,”他嗓音幾乎喑啞,眼尾猩紅也漲潮,“我錯了,是我錯了……哥給你認錯。”PO18開往春天的地鐵(真骨科)0909煙花聲似有若無,像臥在南紀門軌道橋下聽火車滾軋而過的悶雷。梁池脫了meimei的襪子,將那雙腳焐進懷中。實在是凍得厲害,都成了兩棍冷鐵,隨時能豁開衣布扎進他腹里。他說:“我去裝個熱水袋?!?/br>梁迦始終戧著臉不言聲。“外面雪太大了,”梁池輕嘆,“你完全不用來啊,我明早不就回去了?”“我想來就來,你管我?”她掙回雙腳,有些慪氣,“腳是我自己的,不長你身上!”門外小劉一眾為晚會喝彩,窮叫頻頻。梁池愣視她良久,笑道:“你整個人都是我身上分下來的rou?!?/br>一句話淤塞了梁迦的喉嚨。正四目相接,外頭斜進周正民的呼喊。他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今晚不當班,早回家與親人共度除夕。梁池卸下外套罩在梁迦腳上,出門迎人。“大晚上的怎么跑來了?”他給周正民遞煙。后者手上拎滿行頭,有火鍋底料,還有未化凍的食材。“你師娘惦記你們幾個辛苦,叫我送點東西給你們煮個火鍋?!?/br>“師娘也是客氣?!?/br>梁池接下,劃開打火機為他點煙。二人站一排,手邊是個半滿的垃圾桶。周正民夾著煙揉揉鼻子,說:“今年除夕還挺安寧的,這一片的派出所接警率都不高。”“罪犯也是人,也想過個好年嘛?!绷撼卮蛉?,不過眸底無笑意。“聽聽,過個好年,”周正民看向他,“這話多心酸!叫你討個堂客嘛,保證能過個好年?!?/br>梁池求饒,“大過年的,放過我?!?/br>周正民笑,面對他時習(xí)慣性和顏悅色,再打再鬧也是源于關(guān)系過親無需避諱。“哎呀,年后那案子不曉得能不能有個進展……”“能的,”梁池的神情淡在煙霧里,“用你老在報告上講的那套話,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br>“人精,又學(xué)舌,還他媽學(xué)挺像!”白氣填滿過道,辦公室燈光泄出門縫,有人影晃悠出沒。周正民察覺后探頸一望,恰巧對上梁迦穿鞋間昂起的目光。“你幺妹?”他直回身問。“嗯,”梁池呼煙的嘴浮起笑,“非要冒雪來送餃子,鞋都濕透了?!?/br>“可以啊,”周正民神色贊許,“從前我除夕值班,你師娘對我都沒這么好,結(jié)了婚就更無所謂了?!?/br>匆匆一瞥,他到底還是看清了梁迦的面貌,印象中見得不多,僅僅記得她眉眼姣好,和梁池七八分相肖。閑吃了蘿卜,周正民道:“她也還單著?”梁池一陣失語,吞煙的力度更狠。“我突然想啊,這警民一家親也挺好實現(xiàn)的。隊里好幾個大小伙子當婚呢,個頂個的帥氣,性格又無可挑剔,回頭讓她考慮在其中揀一個?!?/br>其實周正民只是在說鬧,沉浸在興頭上,未注意梁池的不茍言笑。他又說:“這要成了,日后得是親上加親,每年開家屬聯(lián)誼會,你幺妹一手攙一個警察,多好多好,生娃娃了也讓他來當警察……”當啷一聲,話被攔腰斬斷。周正民低頭,梁池踹翻了垃圾桶。“你勒是做啥子嘛?”鄉(xiāng)音都被嚇了出來。梁池不動聲色扶正它,碾滅了煙,說:“腳誤?!?/br>*初四林靖博來理發(fā)店,梁迦正是這天年后開業(yè)。生意略顯冷清,他捎來的白糕濡熱了空氣。梁迦收納后坐下來吃,林靖博則在店內(nèi)閑逛。冬天玻璃缸保持常溫,烏梢蛇正臥榻酣睡。他居然反常地不生畏懼,回頭問道:“它有名字嗎?”梁迦咀嚼糕屑,說:“叫春嬌?!?/br>一個完全不貼合它外貌的賜名,再配上她回答時肅穆異常的面色,林靖博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有意思,這名字真逗?!?/br>“有意思嗎?我起的。”“蛇也是你自己買的?不便宜吧?”“還好,這品種不貴,”梁迦眼神浮游了一霎,“我哥送的。”“為什么會送蛇?我見過很多寵物,養(yǎng)蛇的真不多見?!?/br>林靖博問著,拽張椅子與她相對而坐,挨得過近,女人抿動的雙唇就在他眼下,他心臟隨呼吸蜷縮陣陣。仿佛,他就是那塊流連她齒間舌底的白糕。梁迦抬眼會他的視線,淡淡說:“蛇有幸運的寓意。”也因此,一三年她生日當天,又剛巧從美發(fā)技校師出開店,梁池帶她去逛花鳥城,買下了這條蛇做禮物,一養(yǎng)就是好幾載。說起來,那會兒他畢業(yè)不久,是派出所小嘍啰的水平,月收入捉襟見肘,對她倒是永遠大方。林靖博作恍然大悟狀。他并不會因一條蛇對她敬而遠之,正相反,她在他心里的投影愈發(fā)特別了?;畹浆F(xiàn)在,他接觸的女性大多平凡尋常,讀書時代爛漫純真的女同學(xué),步入社會后成天為升職奔波的女同事……從前被考學(xué)壓迫,現(xiàn)在在職場鏖戰(zhàn),每個人都能與他友好地說說笑笑,卻給不了他悸動的新鮮感。只有梁迦不同。一個山城犄角里淡然處之的女人,一爿小門面,一條神秘的蛇。還有……還有她偶爾像掙脫軀殼束縛的微笑。林靖博覺得,他對她的喜歡已然收不住了,就要決堤而出。“小迦?!彼p喚。梁迦應(yīng)聲看他,唇角粘著白末。“做我女朋友吧。”林靖博趁勢追擊,掌心發(fā)汗。梁迦輕笑,“我們才認識幾天啊?”“可是我過完元宵就要回四川了,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前給個答復(fù)!”他忐忑地失態(tài),“我是真喜歡你,想對你好,你別想太多,結(jié)婚什么的都遠得很,我單純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梁迦抬眉,“可你也說了,過不久就要回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