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
“算了,下去看電影吧,放映室里隔音好,沒這么吵。”放映室在地下一層,關(guān)上門以后果然十分安靜。寶姿跪坐在地毯上,將那碟片一張一張地翻過去,認真的神色像是在律師樓簽文件。何世庭又開了一盞燈,負手立在那里看她挑來選去,不由得笑道,“隨便選一張吧——反正也看不完。”寶姿一下子紅了臉。上一次他們在這里看電影還是她剛回蓉島那陣,公司的事千頭萬緒,她忙得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何世庭的事情也多得很,兩個人總隔了大半個月才抽出時間來見一面,電影看了不過十來分鐘他便壓了上來,她被他折騰到半夜,第二日腰酸得幾乎起不來床。她把碟片推到一邊,“你這人真討厭。”何世庭笑著坐了下來,伸手便去捏她的臉:“我討厭?你一會兒可不要后悔?!币娝鹕硪?,忙一把拉住,“不許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彼话逯槪瑔柕溃骸笆裁??”他說,“昨天晚上,你到底想說什么?”他還記得,她倒是已經(jīng)忘了,這么一想,倒是忍不住微笑起來。何世庭也看出來大概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圈住她的腰,卻故意說道,“好好想一想,我可是一直惦記到現(xiàn)在?!?/br>今日沒打算出門,寶姿家常只穿著一件織錦的晨衣。衣襟上繡著一朵一朵小小的茉莉,她身上也真的有一種縈繞不去的幽香,他忍不住低頭去嗅,“你身上怎么這么香?”她眨一眨眼睛,笑顏像月色下熠熠閃光的靜湖,流光瀲滟著直映到眸子里去,說道:“哪里有香氣,你是真的老了,都已經(jīng)有了幻覺?!?/br>何世庭不由得“嗬”得一聲,傾身便要壓過來,“過生日的這天說我老,真得讓你看看我老了沒有。”寶姿知道他說到做到,當真不會放過她,立刻便開口討?zhàn)垼骸笆劳ノ义e了……世庭,為什么不要我準備禮物給你?”她話題轉(zhuǎn)得倒是快,何世庭想起那樁心事來,忽然覺得這樣也好,他本來不知該如何提起,她既然這樣問,倒真是水到渠成。他微笑起來,手指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側(cè)臉,溫和地說道:“不是說了只要你?”他的神色寵溺而認真,她不由得怔了一下,他已經(jīng)俯身在她的眉心上一吻,眼中盡是如春風(fēng)和煦般的溫潤笑意,說道:“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LancasterTerrace那塊地皮幾個月以前就買了下來,拓寬一條小徑修了私家路上去,等我們?nèi)ソㄖ熌沁呥x好樣子,房子就可以開始建了?!?/br>她有幾分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心里卻有一種驀然的歡喜,如同天邊的流云倒映在波心,明明無聲也無息,可是整個世界的光影都流轉(zhuǎn)起來。何世庭果然拿出一只小小的絲絨盒子,打開來便是一枚式樣簡潔的鉆戒,那鉆石邊緣還鑲著一圈小小的碎鉆,晶瑩剔透的光照到眼睛里,直讓人眼框發(fā)燙。他已經(jīng)握住她的一只手,一雙黑眸目光炯炯地望住她:“寶姿……嫁給我好不好?”一句話有千萬重山的重量,他低沉的聲音里竟有一絲微不可辨的顫抖,她認識他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他也會緊張。她的心里酸楚得厲害,眼淚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她抬手去擦,可是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何世庭也紅了眼眶,卻還笑著說:“是不是要我跪下來,你才肯答應(yīng)?”她順勢點點頭,真的站了起來,何世庭單膝跪地,將那一枚戒指套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他英俊的面容上是極為鄭重的歡喜,低下頭去,將她的手指放在唇邊一吻。她哭得止不住眼淚,連那鉆戒的光芒都模糊起來,他站起身來將她摟進懷里,任由她像個孩子一般地哭下去,只是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背,過了許久,才緩聲勸道,“不哭了,眼睛要腫了……就這么不愿意嫁給我?”她用力地搖了搖頭,他于是笑了,將那滿臉的淚水一點一點地擦拭干凈,又吮一吮她泛紅的眼皮。她哭得他襯衫的前襟都濕透了,當真是梨花帶雨,他捧住她的臉,直望進那雙水色朦朧的眼睛中去,含笑問道,“寶姿,你到底愿不愿意?”寶姿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回答道,“愿意?!?/br>她眸中的水色像流光一樣瑩潤,如同夜色中閃耀的繁星盡數(shù)照進他的心底,一剎那騰起絢爛萬千的煙花,滿天滿地都是澄澈明凈的喜悅。他忽然將她一把打橫抱起,連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兩個人驀然倒進柔軟的沙發(fā)椅上,四目相對,她嫣然一笑,清艷的眉眼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婉溫存,時光當真哀而不傷,韶華盛極。她垂著頭去看手上的那只戒指,專注而愉悅的神色像個小女孩一樣,他極少見到她這般歡喜的面容,握住她的手指問道:“喜歡嗎?”寶姿含笑點一點頭,半晌才將目光從那戒指上移開,揚起臉來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她自幼見過無數(shù)名貴珠寶,今日竟這般珍視這一枚鉆戒,他心里是充盈的暖意,不由得摟緊了她。忽然有敲門聲響起,并不重,可是卻急促地一路敲下去。何世庭皺了皺眉,沉聲道:“進來?!?/br>是棠生,仿佛淋了一點雨,衣服和頭發(fā)都有些濕,那神色分明有幾分焦灼,說道:“少爺,老爺派了車來——說在老宅等你。”門外已經(jīng)隱約聽得見呼嘯的風(fēng)雨聲,寶姿垂下眼睛,見那鉆戒的光芒也像是驟然冷了下去,倒像是記憶里遍地清寒的雪光。沒有月亮的晚上(一)臺風(fēng)已經(jīng)移動到蓉島鄰近的海域,隨時都有可能登陸,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比傍晚時分更甚,饒是派來的司機訓(xùn)練有素,這一路也開的極為辛苦。棠生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始終提心吊膽,等看見車燈一閃,終于駛進老宅的前院時,心里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無數(shù)條扭曲的雨柱狂亂地甩在車頭的擋風(fēng)玻璃上,什么也看不清楚,老宅只有前廳點了一盞廊燈,昏暗的光線在風(fēng)里被吹得凌亂。他下車替坐在后座的何世庭打開車門,手中的雨傘瞬間就被狂風(fēng)吹得變了形。他忽然覺得不對,一轉(zhuǎn)身看見那廊下竟是站滿了黑衣人,如臨大敵一般,忽明忽暗的光線掃過去,一個熟悉的面孔也沒有。他不由得低聲叫道,“少爺!”開車的司機卻已經(jīng)走了過來,只是僵硬地一抬胳膊,指向里面說道,“大少爺請?!焙问劳サ拿嫔蠜]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對棠生吩咐道,“你在外面等?!苯又銖娜莸刈吡诉M去。前門重新關(guān)了起來,夜色中只有潑墨般的黑暗。風(fēng)勢驟然轉(zhuǎn)了方向,那盞廊燈被風(fēng)吹得磕向屋檐下的石柱,叮叮鐺鐺地響了起來。搖晃的光影直照的人頭暈,而呼嘯的風(fēng)聲如同暗夜行走的鬼魅,粗暴地卷起潑天蓋地的暴雨,狠狠地抽在地面上。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雪亮的閃電劈過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