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娘
黃毛娘
人報新豐公主至。 崔約略沉吟,擲筆,隨手攏髮挽髻,趿著葛履出迎。說清楚也好。 笥笥離宮時,精心畫了妝。 不知怎么的,她的發(fā)育較同齡人為遲緩,至今仍是瘦伶伶的黃毛丫頭模樣。替崔約想一想,帝室將閑云野鶴般的鳴珂掉包成一隻頂毛未燥的小雞雛,委實令人難以接受。 關(guān)于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的說法,笥笥極贊成。雖然嗤之以鼻,仍盡力修飾容貌,以期崔約能看到自己尚未綻放的麗質(zhì)。 崔約對鳴珂,確因驚艷而心儀。她的一顰一顧,散發(fā)著荀家女獨具的幽嫻氣質(zhì)。今生若能與她共度,必然是舉案齊眉,琴瑟靜好。甜夢做了多時,終未能成,說不失落是假的。 郡公,笥笥坐定,很嚴肅地問:吾以帝室公主之尊,誠請奉巾櫛,汝卻再三推卻,是耿耿于吾之反復(fù)無常,抑或難忘情于荀娘? 崔約一揖道:公主恕罪。臣只是忽而良心發(fā)現(xiàn),無意令公主難堪。 良心發(fā)現(xiàn)? 之前求尚主,純?yōu)楣?,非出于本心,幸得公主拒絕,不至于將您拖入一段無愛的婚姻。臣之私念,想來公主亦知之。既已避過火坑,如何又往回跳呢? 笥笥聽罷,無所動容,只問:有一點吾不明白,有愛的婚姻就一定好,功利的婚姻就一定不好么? 崔約一怔,這道理顯而易見,公主怎會不明白? 笥笥道:愛是極虛無易逝的東西?;橐鼋⒃趷鄣幕A(chǔ)上,一旦愛消失,便很容易瓦解。郡公先前求尚主,出于切實的需要,未來很長時間,也許一輩子,郡公都會需要吾,會不斷發(fā)現(xiàn)吾之好處,進而倚重吾,這是多么穩(wěn)固的基礎(chǔ)。如若以百年好合來判定婚姻成敗,吾與汝必成嘉偶。 崔約問:我所見之女子,率孜孜于情愛,公主真的不在乎么? 笥笥嘻然笑:吾愛汝甚,汝既自稱有良心,閱吾待汝之厚,假以時日,何至于不悅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