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臺北的天空
番外·臺北的天空
王芷蕾在1985年3月發(fā)行了她加盟飛碟唱片的第一張專輯,其中的主打歌在那個年代傳遍臺北的大街小巷,也隨著移民潮傳到了大洋彼岸的洛杉磯、舊金山、溫哥華等華人聚居的城市。 是屬于那個年代臺北人的小小記憶。 唐綿第一次到臺北是2003年8月,一個炎熱的夏天。 她通過學校報名參加了省教育廳組織的兩岸中學生暑期文化交流活動,她是唯一被選上的準高中生。 那一年,兩岸還沒有實現(xiàn)三通,大都只能從香港轉(zhuǎn)機,有時得花上一天的時間。 受SARS影響,盡管世衛(wèi)組織已經(jīng)宣布香港解除風險,但相關領導出于安全考量,文化團還是選擇從東京轉(zhuǎn)機。 從蓉城出發(fā),飛抵臺北松山機場,整整花了三十幾個小時。 千禧年間,臺灣偶像劇攜帶著臺灣流行音樂席卷整個華人圈,偏居西南的蓉城當然也不例外。 唐綿跟著同學趁著夜深翻過圍墻,小跑到隔著兩條街的網(wǎng)吧,看了一晚上的。 那是她的第一次叛逆,盡管她還在懷里揣了一本英語習題,在碟盤卡住時,她會第一時間低頭背兩個單詞。 后來,手抄SHE、蔡依林、周杰倫的歌詞,成為了她整個青春期為數(shù)不多的消遣時光。 再后來,唐綿多次拜訪過臺灣這座小島。 多是為了音樂,或是演唱會、或是唱片展、或是交流活動,她的音樂興趣也一變再變。 當然,眷村文化也牽動著她的心。 每一次來,她對臺北、臺灣的感情就增加一份。 不過,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與臺北會扯上這樣的關系。 2016年春夏之交,黎靖煒攜同唐綿到達松山國際機場的那一刻,臺北這座城市收起了記憶中那淅淅瀝瀝的小雨,潮濕中夾帶著炎熱,與往常相似,又并不相似。 透過舷窗,去年年底在這座混雜著老民國、日式以及美國風格的混亂城市里的種種畫面,又重新涌入唐綿的腦海。 拉拉雜雜,像是天上白云,飄忽不定,難以感觸。 不過,她不再是只知道逃避的那個人。 稍稍側頭,黎靖煒正在接電話,是他的表姐打來的。 前幾天,表姐帶小朋友到香港考試,他們已經(jīng)一起吃過飯,是一位非??蓯邸⒉⑶铱床怀瞿挲g的氣質(zhì)職場女性。 那邊說有點小堵車,可能還有十來分鐘才會到機場,讓他們慢慢出關,別著急。 盡管有司機和助理,但每次黎靖煒回臺北,黎家總會有人到機場來接。 一個小時前的飛機上,黎靖煒說:如果你母親不表態(tài),我們回臺北不對,但一直拖著不回臺北也不對。我這個女婿,確實做的不夠合格,所以,謝謝你唐綿,謝謝你的勇敢,也謝謝你一直在你母親面前說幫我說話。 不客氣!在我心中,你本來就有這么好但是我現(xiàn)在想來想去,今天我最最不好意思,老人家兩個月前久提出然我們回臺北這么久,結果因為我那邊沒處理好,拖到現(xiàn)在才回。 唐綿握上他溫暖的手,也接過他的話。 在廊橋上,唐綿捏緊手提包的金屬鏈條,盡管已經(jīng)見過雙方的朋友和父母親,劉女士甚至讓他到家里一起吃過好幾次飯。 但是,此時的情況又不一樣,臺北對于黎靖煒的意義,唐綿很清楚,所以她有些不自在,也有點害怕。 是直接去家里吃飯嗎? 外婆說在自己家里方便些,她要親自做兩個菜。 天吶!不需要搞成這樣~我很緊張,我終于體會到你之前的心情了唐綿感覺自己手心冒汗。 看著抵達臺北的歡迎語,唐綿越發(fā)得近屋情怯,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打扮還有沒有什么不得體的地方。 在意一個人,所以希望展現(xiàn)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他在意的人面前。 說實話,這段時間唐綿整個人暈乎乎的,從申請到正式注冊,再到劉女士與Emily接受,唐綿都沒感受到有多少的真實感。 唐綿很清楚臺北這邊對黎靖煒的意義,因此,盡管已經(jīng)做好見他家人的心理準備,但直到此刻雙腳真正踏上臺北的土地,大腦也仍舊出現(xiàn)瞬間的空白。 還有兩步路到海關,黎靖煒拉過她扣在包鏈上的雙手,牢牢握在寬厚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干燥溫熱,是專屬于男人的寬厚和沉穩(wěn)。 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黎靖煒看著女孩臉上忐忑不安的表情,安撫道:沒事,別緊張。我們就當作到臺北來玩一下?吃了飯我們就回家。 說話間,唐綿望向不遠處停機坪上一排排飛機上那中華航空的大logo,逐漸放松下來,反握住他的手,緩緩開腔:你這么說也對。這兩年,我來臺北比較頻繁。香港過來實在太方便了,我常常當天來回的演唱會之類的,偶爾有些眷村展覽,我也愛來。 黎靖煒嘴角噙起笑,很淺:外婆知道你感興趣,說是要跟你擺一擺。 那我是求之不得~ 她的話音剛落,機場響起甜美的女聲,是一則催促旅客登機的廣播。 唐綿抬頭環(huán)視了一圈,再輕輕開腔:我每次來臺北,落地或者離開,只要是在機場,我都會想起那句Flight CX450 for Hongkong is now b. 后半句,她模仿起標準廣播腔,讓黎靖煒哈哈笑出了聲 但現(xiàn)在看來,臺北的機場其實是一個團聚的好地方,對嗎?他說。 同那個秋冬交際之時,唐綿在夜雨中趕赴桃園機場的出租車上一樣,黎靖煒總是能夠精準get到自己關于某一首歌的無聊想法。 在這一方面,不會有兩顆心,像他們這般和諧。 能侃侃而談,也能彼此溫暖。 唐綿點點頭,彎起了嘴角:對。 仁愛路的寓所,按照黎靖煒大舅舅的話來說,是很多年以來,最熱鬧的一天。 黎家非常重視這一次的聚會,重視到包括黎靖煒6個月大的表侄在內(nèi),基本上所有人都到齊了,所有的菜都是家里人自己做的,擺了兩大桌,人多,太熱鬧,小朋友還全部去了客廳。 但也并沒有給唐綿壓力,都說只是一家人簡單在一起吃個飯而已,沒有過分熱情,可仍舊是相當周全。 倫敦回來的小舅舅是主廚,其他人打下手。 黎婧燦負責擺碗筷和花式,忙前忙后甚至沒來得及喝一口水。 她穿著比較生活化的衣服,化著淡妝,同那天到紅棉道觀禮差不多。 這兩次見面與之前比起來,黎婧燦轉(zhuǎn)變很大,但仍舊非常有風韻,很有自己的氣質(zhì)。 在唐綿剛進門的時候,兩人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不親熱,但也沒什么敵意。 唐綿不知道這份態(tài)度轉(zhuǎn)換,有幾分黎靖煒的作用,還是說又有幾分其他因素在? 不想深究,她自然接受了對方的這份轉(zhuǎn)化。 別人怎樣對待她,她也以怎樣的面貌待之。 打過一圈招呼后,黎靖煒體貼地拉過唐綿在沙發(fā)坐下,然后低聲問她要喝什么。 周圍有晚輩、長輩盯著,唐綿被他問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微紅著臉說:喝開水就好。 黎靖煒替她倒好水,抬頭問坐在小沙發(fā)上的:姨媽呢? 在雜物間幫你舅舅找東西。舅媽朝廚房那頭努了努嘴。 黎靖煒捏了捏唐綿的小手:我過去一下。 嗯。唐綿仰頭看他,彎了彎唇角。 雖然獨自面對七大姑八大姨有些害怕,但唐綿也知道自己跟去廚房的行為不討喜,所以果斷留在了客廳里。 等唐綿起身一走,立刻有人坐到她身邊。 是黎靖煒表姐的女兒,叫郭玲凌,只比唐綿小上三歲。 唐綿不是小家子氣的性格,在人際交往這塊,應對起來是游刃有余,但現(xiàn)在面對那么多的親戚朋友,她就是有些放不開,生怕自己不當?shù)难孕信e止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郭玲凌看出她的拘謹,就隨意拉些家常:jiejie,你也是蓉城人嗎? 唐綿點了點頭,說:土生土長的。 我兩個祖祖也是從蓉城來的臺灣。那,jiejie你之前來過臺灣嗎?你怎么和我小舅舅認識的啊 話音還沒落下,唐綿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小玩偶就砸到女孩身上。 唐綿轉(zhuǎn)頭,就看到表姐端著炸好的酥rou,假裝惱怒走過來:沒大沒小的!什么jiejie?這是你小舅媽!別給我亂在那里叫! 唐綿汗顏,因為黎靖煒輩分高,她也跟著被叫老了些。 玲凌假裝揉了揉肩膀:嗷,好的mama你下次輕點,我很痛的欸。 痛才長記性!去帶弟弟meimei洗手,快點!表姐說完,神色一轉(zhuǎn),笑瞇瞇將酥rou遞給唐綿:奶奶剛教我爸炸的,趁熱快嘗嘗。 6點準時開餐,這餐飯吃了接近三個小時,沒有冷場過一分鐘。 黎靖煒的兩個表姐一個做媒體,一個做公關,都是活絡氣氛的高手,但這份活絡,表現(xiàn)得并不刻意,包括他們每個人對唐綿的親切與愛護,也是如此。 唐綿原先其實有點尷尬,尤其是在黎靖煒的小舅舅,也就是自己的第一個老板,邊用圍裙擦著手,邊從廚房出來,打趣著讓她嘗嘗今天的涼拌雞正不正宗的時候。 倫敦的那些日子與畫面,不可避免地會重踏進她的心房,可以說是歷歷在目。 快九十歲的外婆聽說唐綿挺喜歡玉蘭片燉雞和砂鍋魚,托人從南部帶了土雞和鮮鯽魚上來,帶上老花眼鏡、系上圍裙準備了整整兩天。今天一大早,又硬是要和保姆一起到市場去采購最新鮮的蔬菜。 而外公曉得唐綿對眷村文化感興趣,在從新加坡趕回來的姨媽的陪同下專門去國宅拿回了些具有紀念意義的小圖章。 你們弄得這么隆重,別把唐綿嚇到了,我們就回來吃個飯,一家人簡單些。黎靖煒點上一支香煙,再恭敬地遞給外公。 不行哈!回都回來了,必須住兩天。老輩子非要黎靖煒表態(tài)之后再接過,說的是標準的蓉城話。 唐綿想到剛才在客廳老人家拉住自己擺得那些閑龍門陣,瞬間紅了眼眶。 不想出丑,她抿了口果汁,甜甜的味道從舌尖直抵心頭,也緩解了情緒起伏。 兩桌挨得近,主桌除了外公外婆,還有三個舅舅一個姨媽,還有他們兩個以及同輩的幾個表哥表姐。 聽著他們聊天,唐綿忽然就想起去年在宿舍看黎靖煒在南城某派出所被記者攔住時的回答,自己當時心里的小九九 他的國語帶點口音,但比香港那個圈子里的大多數(shù)人要說得好不少,是有原因的。 還有就是,黎靖煒的煙癮大并不奇怪,因為黎家從上到下,男女老少幾乎個個都是煙民。 男人吃飯,總是少不了煙酒,何況現(xiàn)在小孩子在客廳那邊自己玩自己的,而飯桌上男人居多,說到高興處時說話聲也跟著放大,不時還會有人冒泡神劇出來,逗得大家哈哈笑,歡樂不斷。 相較于聊得起勁的表哥表姐和載歌載舞、搞笑作怪的幾個表侄,黎靖煒就顯得安靜許多。 他往后靠著椅子,手里挾著根煙,話題講到他時,他會露出笑意或簡單地答上一兩句。 綿綿 唐綿正要答應過來叫她的玲凌一起去打麻將,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轉(zhuǎn)身,是坐在桌對面的姨媽。 這位跟季老青梅竹馬的姨媽,早年間遠嫁新加坡,丈夫前兩年也走了,現(xiàn)在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xiāng)。 已經(jīng)上了些年紀,不過保養(yǎng)得當,用風華絕代、雍容華貴這種詞來形容她,絕對不為過。 唐綿從一進門就覺得她眼熟,但又記不得是在哪里見過。 她之前還害怕因為師母的關系,可能會覺得尷尬,結果完全沒有。 有些事很多年沒提過,也沒有再提的必要。但既然小煒愿意讓我們大家認識,我們有緣分,變成真正的一家人,有些過往,不應該被永遠埋在地下,不見天日。外公外婆年紀大了,一輩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很多話都不會說,那就只有我這個做大姐的、做姨媽的,我來講 她看到唐綿因為自己的話,重新坐正,也一邊說,一邊放下了筷子。 唐綿的視線,從她因動作露出的名貴翡翠鐲子,轉(zhuǎn)移到她的臉上。 小煒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小妹,她不在臺北,她的身體狀況,我想你們?nèi)馗缛A也已經(jīng)看到過了,為什么變成今天這樣,成了黎家的禁忌話題,沒有人愿意去提歲月若能重頭,我不知道小妹還會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跟著只見過兩面的男人就去了香港出了事碰到他,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孩又裝瘋賣傻那么多年,最后假的都冥冥中都變成真的,小煒和燦兒都這么大了,但時間似乎治療不了我們大家心中的傷痛到了今天,不管是怪誰,到底是誰的錯,擺在我們面前的現(xiàn)實就是她沒有辦法再這樣再來回奔波況且,就算她趕回來,也已經(jīng)不知道我們今天在這里是為了什么而歡聚。想想是悲涼的,這樣的好日子,她體會不了 唐綿望向說著說著哽咽的姨媽,不知該如何接話。 餐廳陷入一種無法言喻的安靜氛圍,與客廳那邊小朋友的嬉笑打鬧形成鮮明對比。 常年住在西雅圖的二舅舅見大家全部沉默,連忙起身走過去半彎腰攬住姨媽的肩膀,說道:姐,我回臺北前才去看了小妹,她挺好的。小煒給她安排的房子,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海,又舒服又漂亮。今天這種日子不說這些,一大家人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一次不容易,道理我想小煒和綿綿都明白,綿綿是個好女孩,很多話我們不說,她心里清楚得很。人生就像是醇酒,有時濃烈,有時薄,過去的事盡管滴滴在心頭,但確實不能夠再改變?nèi)兆舆€要繼續(xù)過,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小妹雖然表達不出來,但她都懂的,我想也能理解大家。 小舅舅也附和:人家里面說了:合理的要求是鍛煉,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煉。老天爺賦予大家痛苦、快樂、悲傷、歡樂,都是一樣的,都是大家必經(jīng)的旅程,并沒特別的苛待誰。至于對小煒、燦兒的那些要求,既有鍛煉也有磨煉,所以合理與不合理,如今來追究,又有什么意義呢? 大舅舅看了眼都沉默的大家,緩緩開腔:以前有一首歌是怎么唱的來著?誰能為世間的是非,恩怨分分明明,誰能面對創(chuàng)傷以后,完美地作個決定,太多的悲劇,都是我們自己負自己,何必再說明,負心是我還是你,很多事,過了就讓它過吧。 姨媽沒回應,拿紙巾擦了擦眼角,沒看大家,低頭繼續(xù)道:作為眷村第二代,七十六年年底跟著爸爸mama回大陸探親,說實在話,除了對那種大人口中的人事物、課本當中描述的種種有感觸之外,對那些從未見過的親人我不明白父母為何哭成那樣,直到第二年的夏初,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分,我們在香港把小妹找到的那一瞬,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小煒和燦兒,那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血脈是斷不了的,不管見沒見過,那種親人之間的久別重逢,原來就是這樣的滋味我們家五姊妹,就我和小妹兩個女孩,雖然年齡差了些,但她從小最粘我、跟我感情最好。年輕時,我在清泉崗的美軍俱樂部駐唱,那時候她才在讀國中,膽子可大了,每個禮拜都下臺中來看我,給我?guī)銈兺馄抛龅牟?。我也帶她到外面玩,她很活潑,很受歡迎,我的朋友都很喜歡她如果不是后來我,我那么叛逆,她不會在讀書時擔憂錢的問題這怪我 話到這里,姨媽平靜了些,反倒是外婆那邊和隔壁桌有了啜泣聲。 是不該在這種日子說這些,姨媽吸吸鼻子,但我想,如果今天小妹在,她的心,一定跟我一樣,跟所有人一樣,非常喜歡你,綿綿我一輩子無兒無女,但我都把我弟弟meimei的小孩都當作自己親生小孩那樣對待,我相當開心小煒能夠遇到你這樣的好女孩。我明白感情是雙方的,我不會只要求你要如何對小煒好,那樣不公平,我也不會說什么面子話小煒欺負你了,你回來告訴我,我來教訓他,都不會,經(jīng)營一段感情,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也聽你小舅舅說了,你們認識好些年了,既然雙方在猶豫與彷徨過后都選擇了對方,走到今天,肯定不算容易,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一定要更加珍惜這份緣分,互相體諒,互相包容,遇到問題,一起去面對 眼淚無聲地劃過唐綿的臉頰,她不自覺地抬手抹掉,不知何時,另一只手已經(jīng)被黎靖煒不著痕跡地攥住,搭在他的腿上。 有些糙,但很溫暖。 此時此刻,唐綿的心,找不出任何形容詞來形容。 時光流逝,很多東西不敢再提起,但卻無法逃避。 風依舊在,雨依舊在,思念與懷念依舊在 離飯廳不遠的陽臺的推拉門未關,窗簾被撩動,就像是那綿綿如絲的記憶,在微微清風中,蕩過匆匆歲月。 第二天大家一起,包括外公外婆,幾輛車浩浩蕩蕩前往位于忠孝東路四段的吳抄手。 那是黎家人最愛的餐廳,一家既正宗,又創(chuàng)新的四川老菜館。 從民國四十年開到現(xiàn)在,黎家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沒有人不愛。 唐綿這位地地道道的蓉城人,吃過之后,也連連稱贊。 下午,黎靖煒和唐綿穿梭在臺北的大街小巷,呼吸著不同于香港與蓉城的氣息,她又買了好幾張自己喜歡的碟片。 黎靖煒也挑了一張黑膠,是蘇芮的,他說自己很喜歡這首歌。 唐綿除了自己比較熟悉的,因為幾位舅舅的原因,還選了姜育恒于1997年發(fā)表的。 他那款款深情的聲音,如同陳年佳釀,柔中帶勁,醇美綿長,加上重新編曲,讓這張翻唱輯,有了屬于自己的味道。 后來有一天,唐綿在家里反復聽這張唱片,久到黎靖煒問她:十首歌,哪一首聽出感悟,要寫本嗎?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對??!當歲月路上又不能往回走,不能夠讓那些曾經(jīng)的夢飄來飄去,總該給他們、給往事,一個停泊的口岸畢竟我們的路,還漫長 黎靖煒明白她的意思,笑著說好。 離開臺北前,唐綿約了dy,自己給她帶了點兒香港的海產(chǎn)送過去。 自己這位臺灣朋友看到和唐綿十指緊扣的黎靖煒的時候,下巴都驚掉了,直說 CC,這不是你畫里面的人嗎?OMG,我的天,你你,你這叫什么?阿芳知道了都要替你感動流淚!嗚嗚嗚 回香港前,外婆和姨媽把唐綿拉到角落里,往她手里塞了兩個紅包,見唐綿要還,姨媽忙握著她的手道:你清楚蓉城的習俗,必須收下月底劉若英的演唱會門票,我托朋友拿到了,如果小煒沒時間來,你給我打電話,我到機場接你。 在道別的時候,外婆握著唐綿的手,用蓉城話再三交代:隨時回臺北,不過下次回來不準再給我們買那么多東西了哈。 好。外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下次我還想吃你做的砂鍋魚。說著,唐綿還主動張開手臂抱了抱老太太。 老太太不停地說好。 回到香港后,一個沒有忙碌而有點兒悠閑的夜晚。 唐綿坐在九龍?zhí)恋臅坷?,用許久未用的鋼筆,在臺北成都路27巷9弄一家小店內(nèi)新買的筆記本上寫道: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臺北黎家人,我總是會想到張大春在里所說的那句話: 這兩代的中國人背負著一部大歷史,在炮聲和彈孔的縫隙間存活下來。若非驕傲地告訴我們應該如何勇敢,即是驕傲地告訴我們應該如何懦弱,前者教人如何偉大,后者則教人如何渺小。我們張家門兒屬于后者。如果說有大時代這種東西彌天漫地覆壓而來,我們張家門兒祖宗的德行便是把頭垂得低一些、再低一些,有如躲過一片掠頂?shù)臑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