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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深深愛我 (民國)在線閱讀 - 山枕斜欹(2)

山枕斜欹(2)

    

山枕斜欹(2)



    人死如燈滅,你再哭再鬧也是沒有用的。

    赫連澈難得耐住性子勸慰,死了就是死了,又不是戲臺子上唱的神話演繹,還能吃什么大羅仙丹,死而復生。所以蘇曼卿,我兄弟,你男人,凌子風他死了,乖乖接受這個現(xiàn)實。

    也就對象是蘇曼卿,他還愿多費口舌,勸導兩句。

    換個旁人試試?

    早被他一槍斃了,最煩別人為生死之事哭。

    如他,對生還是死向來看得極淡。沒辦法,統(tǒng)兵打仗的人,身上背負的人命早就不計其數(shù)。

    從那次在宛城六小,聽她唱何日君再來時,他就下定決心,哪怕殺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好兄弟,都一定要將她奪過來。

    只要把她搶過來,自己便有家了,于這蒼茫濁世,再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他要同她生兒育女,生生世世,恩愛至老。

    赫連澈斜倚門框,隨手擦起根外國煙,猛吸一口,暖白煙霧大咧咧噴在小女人臉上。

    左右你還年輕,再找個好人家便是了。蘇曼卿,憑你的sao浪身體,這應該不是件難事吧。

    男人嘴角噙出一抹微微的笑,繼續(xù)說道。

    你也不用想著什么守貞。反正你嫁給我兄弟的時候,貞cao早就被我破了,爛女人一個,同整日出堂會的戲子娼妓,沒有什么差別。不要以為自己扭著屁股在學堂上了兩堂音樂課,就是純潔的小老師了。你做的那些丑事,樁樁件件搬出來,還有哪個學校敢聘用你?就連音樂學院都得將你開除,到時候你一沒丈夫二沒工作三沒學歷,又帶著個拖油瓶,嘖,蘇曼卿,我倒真想看看你有多大魔力,到時候能找到什么樣的男人要你。

    他說完,暢意抽了一大口煙,胸間快感油然而生。

    本想安慰她,但一想到她上次在西餐廳同自己聲嘶力竭大吼,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他,還罵他是畜生禽獸。

    他就不可遏制地生氣。

    他這般深深愛她,為了他不惜除掉自己多年來的好兄弟,傷害青梅竹馬的凌靜宜。

    結果換來的卻是她對自己發(fā)的那一番高論!

    他放下身段地位,討好她,承歡她,送她玫瑰花,聽她上課,為她擋酒,給她唱歌他付出這般多,可是換來的是什么,是她的不屑一顧,是她的冷漠決絕。

    男人薄唇微抿,透過裊裊煙霧打量失魂落魄的小女人,本以為能看到她再度失狂的模樣。

    可誰料她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然后慢慢蹲下身體,無助地摟住膝蓋,哭得肩膀一顫一顫,幾近昏死過去。

    這種從五臟六腑迸發(fā)出的哀嚎,凄厲陰沉,簡直像是從阿鼻地獄伸出的白森森鬼手,一下便可揪住人的脖子,硬生生喀嚓碎裂成兩半。

    赫連澈抬起左手,只見勁腕上一排齊整猩紅的牙齒印。

    媽的,這女人下嘴可真狠。

    不過再狠也沒用,遲早她會乖乖跪在自己面前,乞求他的愛情。

    離開院子前,赫連澈用駁殼槍抵著一個小丫鬟腦袋,讓她好好看住她家少奶奶。

    向來德高望重的宛城耆老們,也沒有走,紛紛在紀華陽帶領下,圍在凌府書房,見證士兵挖地窖。

    雖然此時政府早已換用紙幣多年,但因國人吃過馬克票和盧布票的苦頭,所以都喜在家密藏銀元。

    對于凌府這種大戶人家更是如此。

    負責挖掘的士兵們各個摩拳擦掌,脫衣大干起來。

    在眾人奮戰(zhàn)下,幾個鐘頭后,幾百缸銀元金寶,便被一缸缸從黃土里掘了出來,得以重見天日。

    五彩霞光落在上面,耀眼奪目。

    莫說沒見過世面的兵卒,就連即將翹辮子的耆老們,都各個摸著花白胡子,紅著眼貪婪這巨大財富。

    凌父站在遠處,一聲不發(fā),只是漠然看著這群強盜土匪,將祖宗先人留下的東西悉數(shù)搬空。

    因擔心還有其他地方遺漏,紀華陽代替赫連澈下達命令,將整座凌府禁閉,待負責挖掘的士兵確定地下再無半塊銀元金寶后,方可作罷。

    夜色深沉。乳娘抱著天天來找曼卿時,只見她一身縞素,如木偶般坐在床沿,懷里還緊緊攥著那件煙灰色的呢子空軍制服,正在往上面繡花。

    她左臉頰浮著淡淡的赭紅,像是之前挨過誰的巴掌,看起來可憐極了。

    乳娘將蠟燭包里的小嬰孩,捧到蘇曼卿面前,急得如鐵鍋上的螞蟻,少奶奶,不知怎么回事,小少爺喝了奶后,一直在發(fā)燒,還總是伸手扯自己耳朵。您快看看吧,我實在是沒法子了。

    誰料女人連頭都不抬,只顧低眸繡花,一針一線,皆是竹報平安的樣式。

    少奶奶

    乳娘疑惑喚了聲。

    往日少奶奶是最疼愛小少爺?shù)?,現(xiàn)在是怎么了,就算是少爺不在了,也不能不管不顧小少爺啊。再這樣燒下去,腦袋都給燒傻了。

    自從少爺出了事,少奶奶就這樣不吃不喝,坐在這里繡花。任誰同她說話都不理。小丫鬟一面流淚,一面在那里整理衣裳。

    蠟燭包里的小天天或許是燒得難受,嗚著嗓子哭了起來。然而即使哭得再大聲,亦不能得到母親的半點關愛。

    乳娘只得連哄帶勸,默默跟著流淚,那可怎么辦?小少爺可不能一直這樣燒下去。

    去找過老爺,或者老太太沒?記得老太太房里有西藥。小丫鬟著急問。

    挖地窖鬧出這么大動靜,都把老太太給氣病倒了,又怎么敢去驚擾?

    乳娘抱著懷里嬰孩搖哄,眼淚珠子噼里啪啦流,語帶怨恨,老爺?shù)脑鹤痈沁M不得,里三層,外三層,圍得像個鐵桶。你說,少帥怎么會這樣狠心,再怎么說也是我們府里的姑爺。

    小丫鬟也陪著默默流淚,少奶奶素日對她極好,簡直是當半個妹子疼惜。

    可為什么好人偏偏得不到好報。

    老天爺真的沒有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