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索如愿以償。

    伊路米異裝癖帶給伊芙琳的沖擊遠比她當初發(fā)現(xiàn)他和西索廝混在一起還要大。她從監(jiān)視器里看得很明白，伊路米穿著她的衣服，蕾絲和綢緞堆砌他的身體，腰肢綽約得不可思議，她懷疑他私下里在用束腰。

    當伊路米走動的時候，伊芙琳詭異地發(fā)現(xiàn)他的背影非常、非常熟悉。電光一閃，她想起了西索曾經(jīng)說過的話你們家都像你這么背德嗎？你渴望自己的母親

    那一瞬間，伊芙琳沒有想到任何東西，質(zhì)問、崩潰、尖叫什么都不存在。她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椅子里，臉頰輕輕的擱在膝蓋上，像個怕冷的孩子，她自己都很驚訝，當時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他。

    伊芙琳有時會看著伊路米的臉陷入沉思，他的睫毛烏暗如鴉羽，眼瞼下的一雙眼瞳也烏暗如鴉羽，看過來的時候讓她無端地想到了深淵。

    難怪。她想。伊路米是沼澤啊，他把她的靈魂連同rou體都拖死在這充斥著絕望與愛的泥潭中，窒息一般的觸感。

    伊芙琳的目光在餐桌上掃視一圈，基裘今天戴的帽子同她的一頂非常相似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歸于伊路米了。她想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她有很多很多的帽子，基裘也有很多很多，她們看同一場秀，在同一家店中定制禮服，如果不是今天基裘戴了這一頂，伊芙琳可能永遠不會想起自己也有過。

    但我愛他，我這么、這么愛他，渴望得到他的全部事實證明這是沒有辦法的，從rou體上來講不能獨占他，是的，我妥協(xié)了，可恨自己不能像那個令人嫉妒的、厭惡的男人一樣，生出一根天然占據(jù)優(yōu)勢的性器，這是我的錯。但我知道伊路米是我的，他砰砰跳動的心臟是屬于我的，所以一切都無所謂。

    伊芙琳機械地重復(fù)使用餐具的動作，萬幸肌rou自有記憶，她沒有出錯。

    事實總是不盡人意伊芙琳突兀地想到這句話，非常準確，或者說十分符合現(xiàn)在的情況。認清事實的痛苦比想象中更可怕，她甚至期望伊路米就此喪失愛的能力如果他不能屬于我一個人，那就讓他不要屬于任何人。

    伊芙琳切開小羊排送到嘴里，抬頭的時候剛好看見基裘正在和坐在首位的席巴說話。一瞬間，這閃光般的時間真的只有一瞬間，一種古怪的、隱秘的想法席卷了她的大腦。

    讓她得到和我一樣的痛苦，甚至不需要這痛苦等重，只需要她品嘗其中萬分之一，我就能得到與得到他同等的快樂。

    這樣想象著，痛苦和快樂變成伊芙琳腦子里對戰(zhàn)的敵軍，她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但她覺得自己很清醒，從未有過的清醒。

    伊芙琳發(fā)現(xiàn)這件事實施起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容易?；妹刻煊袛?shù)不清的貴婦人聚會，伊路米則忙于工作，這是絕好的可乘之機，她這樣說服自己，然后笑著坐在席巴的旁邊，遞給他一本畫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上面畫的是什么。這些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她的胸脯蹭在席巴的手臂上，看他下意識往旁邊躲一下又生生頓住就知道有效。

    伊芙琳有時候在舞房練舞結(jié)束，還穿著芭蕾舞裙就如小鳥一般走出來，走廊上毛茸茸的地毯在她腳下，把踢踏踢踏的聲音吸走了，使她好像一片飄飄落下的羽毛。

    席巴看著她從他身邊經(jīng)過，他微微側(cè)身，過去好久才聞到有如梔子花般肥厚的香氣，他這才回過神自己剛剛屏息了。伊芙琳這片羽毛就這么晃悠悠地落到他心里，撓得人發(fā)麻發(fā)癢，在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時候。

    他知道這是無關(guān)愛情的觸動，但欲望有時候比愛更可怕，伊芙琳的腳尖交替著點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席巴敲在鋼琴鍵上的手指也是一下一下。狡猾的小狐貍，這是她爭取來的機會，指節(jié)扣了扣緊閉的房門，然后對著后面露出來的臉說，我今天想練舞，爸爸可以幫我彈鋼琴嗎？

    席巴就這么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了，沒有人去深究為什么她不用電子設(shè)備或者不去找管家。

    伊芙琳穿著白色芭蕾裙在玻璃房里看起來像是要融化，細細的肩帶被她的凸起的鎖骨撐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手臂垂落的時候又滑下來，席巴看見她如同蝴蝶一般蹁躚到他的身邊，然后雙腿有如折枝玫瑰，一下子倒在他的懷里。

    席巴下意識地摸到她晶瑩的骨rou，手指陷下去的時候像是在握一把脂膏。欲望在這一刻徹底灼燒起來，騰騰的火焰，把他所有的克制都燒干凈。

    伊芙琳感受到他無法掩飾的勃起的yinjing，抬頭笑了起來，洋洋得意，仿佛勝券在握。

    這是一道訊號，伊芙琳把握住它就像把握住一把必勝的鑰匙，從此以后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她在桌子底下輕輕蹬掉鞋子，然后從席巴的褲管里伸進去，若有若無地蹭著他的小腿。

    席巴看著就她那么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頭去和女仆說話，手指在銅版紙上點來點去，蛋糕、馬卡龍、布丁和奶茶接連從她嘴里吐出來，整個人都甜蜜得像一塊熱烘烘快要融化的奶油。他吸著氣平復(fù)欲望，不知羞恥的女人，背著丈夫和婆婆勾引自己的公公。但席巴在隱約間知道，伊芙琳可能比他想象得要更無廉恥一些，即使是當著基裘與伊路米的面，她也敢這么做。

    伊芙琳當然不會辜負席巴的想法，她在這方面無師自通，即使是最拙劣的技巧也能讓他抑制不住地想將這朵小玫瑰按到在辦公桌上，白絲襪統(tǒng)統(tǒng)撕碎，連同拂到地上的文件一起，連成雪白的一片。

    但他始終沒有付出行動。

    基裘有時候會對著西德說一些不滿的話，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她鐘愛銀頭發(fā)的孩子，但伊芙琳注定生不出來。不要說這個由扭曲的、不堪的關(guān)系而來的產(chǎn)物，就算伊路米真的可以給她一個孩子，是銀頭發(fā)的幾率也太小了。

    所以伊芙琳不僅不生氣，甚至有種掩藏的快感我也許最后真的會生一個銀頭發(fā)的孩子，如你所愿。

    席巴在這時會阻止基裘，看著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終于閉上，伊芙琳高興得可以不顧熱量，吃下整整兩盒冰淇淋。

    她知道這不是因為他們之間那不可言說的情欲，席巴是一個合格的大家長，他不會任由那些破壞整個家庭樂章的不和諧音符發(fā)生，但她能清楚地感知到這沉默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熾熱guntang，早晚要把一切都燒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