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
車窗
07 是的,怎么了? 凌漠搖頭:沒事,你快去吧。 實驗室的無影燈將每一處死角都照的透亮,離合完成后機器出了提示聲。他把試管取出來傾斜放置完畢后,看著窗外婆娑的樹影莫名其妙就神游了。 A中的小學妹。 他好像當初也認識這么一個女孩來著,雖然想不起臉了可是她當時的宣誓倒是一直記著。不知道她現(xiàn)在去哪里念書了,要是考上g大應該早就和自己聯(lián)系了吧。 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唇角,凌漠你何時也這么自戀了? * * 顏歡覺得自己很蠢,抱著一堆書幫同學把遇到車禍昏迷的婦人送到醫(yī)院后居然又把書忘在了醫(yī)院里。 關鍵回頭去醫(yī)院的時候手機還沒有電了,出來只是去找陸子川拿書,她身上沒有帶一分錢現(xiàn)金。 頭一遭遇到這種情況,顏歡顯得很局促。 她走到護士臺猶豫了很久,看到一位年輕的護士坐在那里記錄的時候終于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請問可以借我打個電話嗎?護士爽快地答應了,可她盯著屏幕半天,又想不起舍友的號碼。 顏歡愣怔許久,一串熟悉的號碼明晰地在腦海中閃爍,她不知不覺按下了那十一個數(shù)字,反應過來的瞬間心臟停滯,下一秒沒有節(jié)奏地狂跳起來,連帶著手指都微微顫抖。 掌心潮熱,她咬了咬牙,閉著眼按下了撥通鍵。 dudu聲音有節(jié)奏的響起,心跳也隨著平息下來,只是紊亂的呼吸泄露了幾分忐忑。 凌漠檢查完機器,摘掉眼鏡揉了下鼻梁,脫掉白大褂準備離開實驗室。 西服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他看著陌生的手機號眉頭微蹙。 手機鍥而不舍地響著,或許是今晚又想起了那個女學生,他按下了接通鍵。 你好,我是凌漠。 那個咳咳咳,咳咳咳。 電話突然被接通,沒有心理準備的顏歡嚇得被口水嗆住了。 我咳咳 別著急,慢慢說。凌漠溫和的語氣讓顏歡更加慌張,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又莫名其妙打起了嗝。 凌漠很有耐心地聽著話筒里一陣一陣的打嗝聲,時不時夾雜著女孩想要表達來意的只言片語。 你叫顏歡? 嗯。嗝唔,對不起。顏歡捂住唇,懊惱自己的失態(tài),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好蠢,再遇的時候在他面前摔跤,好不容易聯(lián)系到他卻又是這樣狼狽的狀態(tài)。 沒關系。你坐在那里等我十分鐘,到時候我還打這個號碼可以嗎? 嗯。她不敢再多說話,生怕忍不住又開始打嗝。 掛斷電話后,一旁的護士貼心地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問道:你男朋友來接你了嗎? 不,不是男朋友。顏歡連忙擺手。咦,她居然突然又不打嗝了。 唉,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穿出來的牛仔褲和汗涔涔的T恤,腳上還蹬著一雙灰白的球鞋,剛剛她是腦袋劈叉了才會給凌漠打電話吧。 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起之前自己摔倒的事,或者,他是想起自己了嗎?還是因為禮貌才答應來醫(yī)院接自己,一切又只是她的獨角戲。 顏歡端坐在走廊邊,腦袋側靠著墻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陰影擋在她眼前,她才慢慢緩過神來。 凌,凌你來了她站起身下意識后退了幾步,頭埋得極低,將臉上的欣喜藏好。 噓,這里是醫(yī)院,我們出去再說。凌漠撇到一旁的書堆,封面上熟悉的筆跡讓他忍不住感慨世界如此之小。 他抱起書領著顏歡離開了醫(yī)院,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不算很大,但也來的很巧,讓一路的尷尬無語變得短暫起來。 回到車內(nèi),幽閉的環(huán)境讓顏歡臉頰發(fā)燙,這是他的領土,充斥著她所貪戀的淡淡的墨香。 凌漠給她遞了幾張面紙,等她擦拭完又伸手接了過來扔進垃圾簍。顏歡抿了抿唇,低聲道謝。 先給陸子川打個電話吧,他很擔心你,剛剛已經(jīng)跑出去找你了。凌漠貼心地把手機遞給她。 顏歡乖巧地點點頭,打電話和陸子川簡單說了幾句又掛斷了。陸子川盯著號碼,疑惑地鎖緊了眉頭,顏歡為什么會和老師在一起? 將困惑拋到腦后,雨漸漸大了,陸子川躲進了旁邊的便利店給顏歡的舍友們報平安。 車窗因為漸大的雨滴渲染的模糊,黑夜中閃爍的燈光變成了一個個模糊的光斑從眼前飛快地掠過,黃的,紅的,藍的,五彩繽紛,像小時候用肥皂水吹出的泡泡,輕盈地讓人忍不住唇角上揚。 此刻的車廂內(nèi)一片靜謐,顏歡低下頭撥弄著圓潤的指甲,這樣隱晦低微的歡愉是暗戀者獨自的饕餮盛宴。 凌漠本身就是寡言的人,停在紅燈處,他透過后視鏡看了眼低頭的顏歡,想了想打開了音樂。 沙啞的男聲恰好唱著熟悉的旋律,是首粵語歌,剛巧唱到犯錯只因失戀太少。顏歡慌亂地抬起頭,綠燈亮了,凌漠專注地往前面的路況,精致的側臉在幽暗的光線下勾勒出明晰的棱角。 凌老師,她想了想,最后還是改變了稱呼,謝謝你來接我。 女孩的聲音軟軟的,仿佛做錯事的小孩一般。他忍不住心軟,連聲音都比往常多了些溫度:沒事就好,以后不要這么晚出門。g大的宿管很嚴,抓到兩次就得扣分了。 顏歡生怕他誤會急急地解釋了事情的經(jīng)過,凌漠放慢了車速側耳傾聽,許久才慢條斯理地問:那個孕婦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醫(yī)生說沒事了,只是需要住院觀察一宿。 嗯。他沉聲應道。 車廂里又恢復了靜謐。 驅(qū)車停到宿舍樓下,細密的雨小了一些。凌漠想下車幫她搬書被顏歡謝絕了:凌老師,不用再麻煩你了,我自己搬得動。外面還下雨,你先回去吧。 凌漠沒有堅持,頷首說等她進了宿舍就離開。 抱著沉甸甸的書,顏歡的背比以往都繃得更加筆直,腳步輕盈地仿佛在彈奏輕快地樂曲,就連柔軟的發(fā)絲都纏著細密的小雨,舞動著活潑的曲線。 滿心滿眼的知足,恨不得連吐納的呼吸都流出甜蜜的味道,涼風拂過,衣擺翩翩,凌漠看著她的背影,唇角也忍不住上揚。 真奇怪,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情不自禁想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