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與加冕無異
于他而言,與加冕無異
----烈日炎炎,可即使頂著三伏天,也有不愿在這時離開趙楊仙書攤的高麗人。 趙楊仙面前攤著本書,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書里的內(nèi)容,以浮夸口氣逐字讀出來: 兩個在紗帳之中,香焚蘭麝,衾展鮫綃,脫去衣裳,并肩疊股,飲酒調(diào)笑...[1] 兩旁的讀書人一聽,立馬就哎哎地臉紅起來。務農(nóng)的漢子婦人不識字,沒什么見識,但也結合身邊人的窘迫和不知所措的手舞足蹈聽了個半懂,湊在一起鵝鵝鵝地笑。 正讀到香艷的片段,趙楊仙卻像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突然沒了聲。 說書人閉了嘴,觀眾就不買賬。 漸漸有人不滿,讓趙楊仙繼續(xù)說下去。趙楊仙卻給大家鞠躬道歉,讓觀眾買書以解下回如何。 書是個金貴的奢侈品,普通老百姓不好這口,也就擺擺手離開書攤。有些心癢癢的,問了價錢后還不死心,向趙楊仙打聽開攤的時間方便白嫖。只少有幾個衣著不俗的,期期艾艾來到趙楊仙面前掏錢買書。 游偀躲在暗處,把趙楊仙的說書聽了個全,心里只覺好笑。 這架空世界也太亂來,把設定在妖魔盛行的晚唐,又讓趙楊仙賣起了。 有人牽了頭,想買艷書的也不藏著掖著,都在趙楊仙書攤前扎堆。 有懂行的讀書人開始討論這本,是否是大唐傳來的禁書,興奮不已。待買到手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高麗語,即便如此,也有手頭寬裕的向趙楊仙買了兩三本去。 等到趙楊仙攤前沒幾個客人,游偀買了所剩無幾的,趁趙楊仙收攤的功夫,轉手送給幾個不遠處眼巴巴看著的窮書生。 算算日子,這幾天差不多是走劇情的時候。今晚,或者明晚,金圣烈就會帶著趙楊仙被白毛鬼追殺。 游偀打算蹭蹭女主角趙楊仙的運氣,看看今晚能不能蹲到白毛鬼。 游偀不愛自討苦吃,金圣烈很警惕,跟蹤他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普通人趙楊仙不同,她五感遲鈍,手腳不勤,把她作為監(jiān)視目標是再簡單不過了。 趙楊仙的生活軌跡很簡單,出生落魄貴族的她女扮男裝,寫書賣書為了維持家里生計,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活動。每天兩點一線,從家里趕到集市販書,再收攤回家。 今天收成不錯,攤前有錢人多,白嫖的也早早離開沒有影響生意。 小本生意,一忙起來,收攤便比平時晚,夜路難走,趙楊仙磕磕跘跘地推著攤回家,心里盤算著多掙的錢可以進一批便宜的紙筆書墨,供弟妹讀書。等他們長大出息了,也比她現(xiàn)在宣揚yin穢色情違反公序良俗有出路。 趙楊仙自認是個有些見識的普通女人,能力有限,不比達官貴人能呼風喚雨。如她這般的小人物,即使有妄圖改變世道的志向,在生活磋磨下,只能忿忿拿筆寫書而已。 趙楊仙走的不快。游偀一路跟著她,一邊走一邊回想劇情,心里猜測今天是金圣烈被白毛鬼追殺的日子。 游偀目送趙楊仙推著車進屋,默默站在女主角家外的樹后,等待趙楊仙再度出現(xiàn)。 樹木交錯,盤根復雜,高手也會被地形所限制。 有機會從這里逃出去。 金圣烈扶著樹。剛剛走得太急,扯到傷口,他不得已靠在樹上,暫時休息恢復體力。 他屏息凝神,不敢放松警惕,一邊小心藏匿蹤跡一邊思索如何脫身。 月色朦朦朧朧照著樹林,茂盛的枝葉擋住潔白月光,林間漆黑一片,卻也為逃生者博得一分生機。 白毛鬼心情不錯,今夜出游,竟然追蹤到金圣烈。對方似乎受了重傷,遠處就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兒。但無論金圣烈躲在何處,無法愈合的傷口流出的血總會暴露他的坐標。 白毛鬼一時竟然也不急著追金圣烈。他自石宮而出,今晚本意在附近的樹林里散散心,若能捕獵一兩個人類再好不過。 不成想撞上負傷的金圣烈。 意外之喜。 白毛鬼慢悠悠在樹林中走著,身披黑綢底金龍繡工外袍,齊肩黑卷發(fā)有幾縷落在敞露的胸口上,又隨著步伐走動帶起的微風落下。 他活太久了,忘卻自己的姓名。世人恐懼他,冠他以白毛鬼之名,于他而言,與加冕無異。 月光隨著他的步伐一縷縷打在他身上,忽明忽暗間更讓他的美貌詭異三分。 可怖的惡名亦不能擋鬼的艷麗。 白毛鬼順著軌跡一步步靠近,越往前邁一步,血腥味兒越濃。他看見樹旁的草叢微微晃動,枝葉摩擦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笑了,沒想到金圣烈也會有這么失態(tài)的時候,看來是瀕死的恐懼徹底掌控了他。白毛鬼也不點破金圣烈的窘境,這幾步距離任憑金圣烈武功蓋世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白毛鬼只是往前走:金圣烈,躲貓貓好玩嗎?我現(xiàn)在心情好,你出來跟我打一架,或許我能放你一命。 話畢,白毛鬼閃身到樹后,準備直接擰斷金圣烈的脖子,卻沒發(fā)現(xiàn)目標。 地上擺著一團血衣,像是被人脫下,慌亂間丟在此處。 白毛鬼看著金圣烈丟棄的血衣,心知自己中計,手一伸,血衣瞬間火化成灰。他不高興地哼哼兩聲,手扶上樹,對上一個血手印。 未幾,樹轟然倒下。 白毛鬼仔細盯著殘樹,確定這兒沒有金圣烈藏匿的蹤跡,才迅速離開。 注[1]:摘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