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故事的時間線很長,一切都要從江芝懷記事時開始。 雖然真正的恨意是從小學(xué)時的那場考試開始爆發(fā)的,但是此前就因為感到種種的偏心而開始醞釀。 小孩子比大人想象中還要敏感。 小小的江芝懷發(fā)現(xiàn),江遠山總是會特別關(guān)心李應(yīng)云,亦或者說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關(guān)心的是李應(yīng)云的mama。 溫以冉對江芝懷也是鮮有去關(guān)注的,這個女人把所有都傾注在江遠山身上了。 所以她問過溫以冉:mama,爸爸真正喜歡的是應(yīng)云的mama嗎? 童言無忌,這句話觸及了溫以冉的禁區(qū),她第一次遭受了來自母親的家暴。 那天,溫以冉邊哭邊抱著江芝懷尚且幼小的身體,嘴里絮叨著歉意,可江芝懷卻感不到分毫歉意,直覺得身體疼痛無比,可哭不出來。 后來,溫以冉幾乎每天都要向江芝懷吐苦水,當(dāng)然沒有再對她使用暴力,只是有時候說到激動之處,會突然用力地抓住江芝懷的手腕,抓得她很疼,甚至出現(xiàn)了紅印子,但是她不敢喊疼,因為溫以冉的表情太過恐怖,與此同時又太過寂寞,她不忍心也害怕把她推開。 有一天,她受邀和李應(yīng)云一家去郊外野餐,她和李應(yīng)云并排坐在汽車后座,李父李母相談甚歡、其樂融融,李應(yīng)云也笑意盈盈地參與到話題中,家人之間不存在所謂的隔閡,那是江芝懷渴望許久卻無法擁有的。 溫暖的陽光從搖下的車窗折射到李應(yīng)云身上,那一瞬間他刺眼得無法直視,江芝懷略微挪開身子,往車子里的黑暗角靠攏,生怕碰到一點光線就要讓她暴露丑相。 她是局外人,被這一家人排擠在外,躲在暗處咬著牙羨慕他們能沐浴在陽光之下。 那時的她早已意識到自己對李應(yīng)云的嫉恨。 兩人結(jié)伴去河邊戲水的時候,江芝懷突然停下動作,她想著要是出其不意把李應(yīng)云的腦袋按進水里讓他窒息而死會怎樣? 李應(yīng)云以為她玩累了在發(fā)呆,全然不知她腦子的想法陰暗到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想知道。 于是,李應(yīng)云把江芝懷拉到售賣冰淇淋的小汽車邊,拿出攢了一段時間的零花錢,給江芝懷買了一個特大份的香草冰淇淋。 他忍著食欲,雙手送給江芝懷。江芝懷愣了愣,見他一臉不舍,不禁笑出了聲,提議兩人拿著勺子,你吃一口再換我吃一口。 兩人坐在青青草地上,嗅著濃郁的青草味,感受迎面吹佛的清風(fēng),此刻太陽正要落山,太陽光照比較柔和,曬著讓人感覺暖呼呼的,很是舒服。 李應(yīng)云被江芝懷喂了一口冰淇淋,幸福地含了幾秒才緩緩咽入喉中,他不經(jīng)意間撞上江芝懷明亮的眸子,一時之間心跳漏了一個節(jié)拍,那時的他還不知心動為何物,但這確實是他最初的心動。 他又瞥了眼江芝懷的側(cè)顏,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感覺芝懷你,和大家都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呢?江芝懷冒了滴冷汗,害怕自己的真實想法被發(fā)現(xiàn)。 我也不清楚,就是感覺你明明是小孩子,但是太像大人了,就一些表情和舉動吧。 江芝懷放松地吁了一口氣,輕輕彈了把李應(yīng)云的額頭,道:你多想了,應(yīng)云你還是個小屁孩,用得著在別人身上留這么多心眼嗎? 你不也是小屁孩嗎? 李應(yīng)云只顧著反駁,但他忘記補充上這么一句了,那就是他只會對江芝懷留這么多心眼。 后來,江芝懷在初三那年認識了潘易,兩人都從原生家庭受過傷害,很快就依偎在一塊互相撫慰身體,她發(fā)現(xiàn),當(dāng)別人渴求著自己時,她會得到異常膨大的滿足感。 她是被需要的。 越是猛烈的、不留情面的渴求,那種被需要的感覺就更加強烈。 這是被愛的感受嗎? 江芝懷覺得,這就是被愛。 那之后,她只有通過和他人發(fā)生rou體關(guān)系才能感受到被愛。 江遠山去世之后,第一次和溫以冉纏綿的晚上,她發(fā)覺,這是她一直渴望著的母親的愛。 雖然以另一種扭曲的形式獲得了,但沒有關(guān)系,她得到了她從小到大夢寐以求的事物。 第一次和溫以冉zuoai的事后,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像是一把火將她燃燒了那般,隨后胃部陣陣抽搐,注視著母親的睡顏,剛才的事情歷歷在目,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要作嘔。 于是她沖進廁所,胃液在翻滾,卻因為近日沒有進食的關(guān)系,只好不停干嘔,眼前蒙上一層水霧,她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她打開水龍,用冰冷的自來水拍打兩邊的臉頰,冰冷的水滴和溢出的咸濕淚水交融,分不清是淚水還是自來水。 頃刻間,她透過鏡子看到了江遠山的魂魄站立在她的身后,她清楚那是幻覺,但還是禁不住對此驚嚇,她向鏡子里映現(xiàn)江遠山模樣的地方一拳錘去。 江遠山消失了,她的拳頭卻火辣辣地發(fā)疼。 她癱坐在地,四肢無力,回味剛才的性事,環(huán)抱住自己,感受溫以冉殘留的溫存,以此來安慰自己。 猛地,她感覺身下開始濕潤。她不禁輕笑出聲,這道聲音冷冰冰的又令人害怕。 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感到被愛的自己,真惡心。 她如此在心里唾棄自己。 除了那種被渴求的扭曲愛意以外,她還感受到了另一種情緒。 空虛。 無比的空虛。 第二天早上,兩人急匆匆離開了這座城市。 江芝懷斬斷了過往砌筑起來的所有人際關(guān)系,什么也沒有留下。 但是她錯算了一點,那就是李應(yīng)云。 她原以為那樣難堪的告別方式會讓李應(yīng)云徹底放下她,卻未曾料想到這樣適得其反。 名為執(zhí)念的種子在李應(yīng)云心底根植,就連她自己都未曾料想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