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相思

    好在是周日，早高峰的情況比工作日緩解很多，一路走走停停，比預(yù)計時間還要早了半個小時到會場中。禮賓司的同事在會場入口迎來送往，新聞司的同事在安排到場的國內(nèi)外媒體站位。李露白站在入口，一眼看見部長座下的司長，順利不著痕跡的站到了司長座位后，俯身將文件遞給司長。司長側(cè)過頭的余光大概看見了李露白額角的紗布，他一陣驚訝，轉(zhuǎn)過頭才低聲問：你什么時候受的傷？

    昨天，小傷而已。李露白言簡意賅。

    司長才放了點心，早上你應(yīng)該告訴我，我去禮賓司借人也可以的。

    李露白擺手，不能影響工作，新聞司里法語翻譯我最熟悉。

    她退后幾步，回到原位。會場中開始逐漸就座，外場的儀式過后，禮賓司的同事引領(lǐng)著R國大使入會場中就座，翻譯司的同事則不近不遠(yuǎn)的跟著。李露白退到記者的包圍圈外，避免入鏡，在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和閃光燈中，她隔著人群看在外交場上運籌帷幄的各位上司，幾乎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不禁有些出神。

    外交是李露白多年的夢想，是她當(dāng)年一意孤行選擇外交大學(xué)的唯一理由。

    湊到身旁的同部門同事傅崢遞了瓶水給李露白，你這額頭怎么回事？

    李露白接過喝了一口，昨天出了點小狀況，就一針。

    傅崢嘖一聲，還以為你毀容了。

    李露白手肘拐了拐他，會不會說話。

    傅崢收起玩鬧神色，轉(zhuǎn)而正色問：那你貼著紗布，這幾天跟隨R國大使參觀訪問時怎么好？

    李露白被他問愣住，傅崢訝異，你真磕傻了嗎？不會以為司長叫你來只是為了翻譯文件材料這么簡單吧？他繼而又說：新聞司里現(xiàn)在你是紅人，并且只有你最熟悉法語和接待訪問的流程，大概只能等下去問問翻譯司有沒有人能來頂下你。

    李露白沉吟思索了幾分鐘，她將水塞回到傅崢手里，我出去一下。

    這個會場所在的禮廳她很熟悉，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隱蔽的洗手間。李露白洗了個手，看向鏡中受傷的額角，紗布貼在那里格外顯眼，她伸手輕輕將紗布揭下來，額角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因為昨天的碘伏，額角周圍還有些發(fā)黃，而傷口上凝固的血跡和紗布上棕褐色的藥物敷料混合在了一起，有一種可怖的視覺沖擊。李露白低頭看向洗漱池，只是頓了頓，就將手里的紗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她抬起頭看向鏡中，扒拉了兩下額角碎發(fā)，能勉強遮住這個小小的傷口，然后利落出門離去。

    李露白來去的間隔太短，傅崢還有些意外，等目光移到李露白的額角時，他什么都明白了，不免語氣有些震驚，又有些擔(dān)心，你這么狠？這樣對你傷口好嗎？

    李露白環(huán)手，再次看向人群內(nèi)，不以為然，應(yīng)該也不會不好。

    這一趟李露白一跟就是一個星期，陪著R大使從北方到東部城市，又穿到中西部城市訪問交流，收集記載了十幾份材料，還要不時跟隨行的新聞媒體記者核對他們要發(fā)的稿件。再次回到首都時，人都消瘦了一圈，機場里等待的同事險些沒認(rèn)出她。現(xiàn)在只需要陪著大使去最后一個目的地，跟部長進行最后的磋商會談，這趟工作就算完了，連去的路上，李露白都不忘給傅崢打電話分析信息細(xì)節(jié)，提醒他及時上報。

    直到將大使送進接待廳，極度疲憊卻又提不起任何困倦的李露白，才在場外隨便選了個位置坐下。這個R國大使，據(jù)說回國后就將接任外長的職位了，是個政要，李露白這段時間不僅工作量大，處事時還極其謹(jǐn)慎，神經(jīng)常常高度緊張。算上接待大使之前的工作時間，幾乎接近十幾天的連軸轉(zhuǎn)，她覺得現(xiàn)在自己的腦袋都嗡嗡作響。終于處理完所有事情后，手機再沒有任何消息，得到片刻空閑實在難得，李露白抬手揉了揉后頸，雙眼卻仍舊直直看著接待廳的門。即使現(xiàn)在勉強算休息時間，只要那邊有什么響動，她就需要立刻站起來。

    這個難得的放空時刻，李露白沒由來想起了況南衡。

    他這個時候，會在做什么呢？是在手術(shù)臺上，還是正在查病房？亦或者他也像她這樣，剛剛從忙碌中抽身出來，悄悄休息。

    李露白打開手機，翻出了之前發(fā)況南衡照片那個博主的微博，她介紹況南衡的微博底下評論還在增加。

    新增的一個高贊評論，是有一個網(wǎng)友見到?jīng)r南衡的打卡，夸況南衡是一個神仙小哥哥，她腰椎有問題正好掛到了況南衡坐班門診那一天，先掛的骨科，被周轉(zhuǎn)了好些科室，以為也許有不得了的大病，她嚇得都在況南衡面前哭了，誰料最后診斷下來，只用打一次點滴，回去吃點藥就好了。況南衡細(xì)致又周到，后來路過輸液廳看到正在吊點滴的她時，還讓護士給她倒了杯溫水，順帶安慰了哭喪著臉的她幾句話。

    李露白反復(fù)看了新增的這些評論，反正但凡掛到?jīng)r南衡號就診，跟他面對面說了幾句話的人，沒一個說了關(guān)于他不好的話；就更不要提渾水摸魚進醫(yī)院，偷偷摸摸偶遇況南衡，半句話沒說的人了，畢竟光是遠(yuǎn)觀，他就已經(jīng)很令人賞心悅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