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煙雨
11.煙雨
況南衡想了想,點頭,她好像比以前都瘦了點。 外交官嘛,工作壓力跟咱們不相上下。周穆沉感慨著,又躺下了。 況南衡當然看見了那個視頻,視頻里磊落周正的李露白,視線坦然大方的李露白,那是他日思夜想十來年的面孔,他一眼就能認準。這個視頻他也給周穆沉看過,這是周穆沉頭一次看到這個年齡的李露白,看過視頻后太震驚,他當時還驚呼,這么優(yōu)秀?這么好看? 李露白的那個視頻,傳播得實在太廣了,這里又是皇城腳下,人脈紛雜牽扯,她的風頭那么盛,背景很容易被往來的人了解得一清二楚。以周穆沉家里的情況,周穆沉輕而易舉就替況南衡打聽到了,那是外交部重點培養(yǎng)的一批新人里算是比較拔尖的一位外交官,遴選入部,父親還在其他部委身居高位,早晚要駐外,然后回國擔當重任。 打聽到這些并轉述后,好半天周穆沉才擠出一句話:難怪你這么多年拒絕了無數人。 況南衡走過去,拿起周穆沉又亮起的手機,卻皺了皺眉,念出了屏幕上的名字,魏關娉? 周穆沉自己有些意外,直到況南衡將手機舉到自己眼前,他才反應過來,下午時候加的微信。 這是她初中起就在一起玩的好朋友了。況南衡開口。 要不要我?guī)湍銌柪盥栋椎穆撓捣绞剑恐苣鲁两舆^自己的手機,直接問出口。周穆沉和況南衡是大學起的同學了,這么多年,能從況南衡嘴里聽到的女性名字只有這一個,是以他早就能將這個名字記得滾瓜爛熟。 況南衡卻沉默了,他握住床梯的桿,三兩步跨上了并不高的上鋪,平躺下來,骨骼一節(jié)一節(jié)的開始放松,有的關節(jié)處甚至有些彈響,酸痛感也越來越清晰,我下午問過她了。 他按了按頸椎,順勢將手臂墊到腦后,聲音又低又緩,可她好像并不想認識我。 床下沉默了好一會,周穆沉問:那你怎么想? 天花板上是桌面臺燈的光暈,黯淡昏沉,況南衡看著天花板,她真的很好,我真的很想她。 他才發(fā)現自己的聲音如此低啞,好像哽住了什么在喉嚨里。 周穆沉在屏幕上敲打了幾句話,然后摁滅了屏幕,想說點什么時,卻發(fā)現氛圍有些不對。況南衡的聲音悶悶的,像是胸腔里壓抑著什么,他極少有感情上的情緒波動,這是這么多年來周穆沉聽過他說的最露骨的話。周穆沉放下手機,將頭探出去往上看,卻發(fā)現根本看不見況南衡的神情,無法更明確地體察他的異樣。無法體察,才說明這更不尋常,周穆沉不由有些愣住,好半天才問:你還好嗎? 況南衡合上眼睛,休息吧,說不準什么時候又有病人了。 他當年高中就讀于聞名全國的關大附中,即使高考前離開了附中,他還是會再去看附中的官網。她的照片常年掛在高中部的頁面,和她并列的原本也有他。 他閉上眼睛,腦海卻不受控制,是她的面孔;是他在錄取結果出來時,一遍又一遍的刷新附中官網的畫面,她是當年附中文科班眾星拱月般的存在,她的錄取結果一定會出現在首頁。終于在凌晨時看見她的錄取結果,卻是并不在榜首的外交大學。但這也沒有關系,好在,他知道了她的去向,這樣也能夠在將來有找到她的方向。 有如海潮的回憶涌流般溯回,解鎖的屏幕上,壁紙是李露白新聞會場視頻的截圖,堪堪正臉,她的面龐輪廓柔和得彷如煙雨里搖曳的新花,是他截了好幾次才成功的,是以圖片也因為視頻動態(tài)而模糊。 他謹慎到小心翼翼,不敢堂而皇之的再告訴她,無數個日夜,山重水復都只有你;不敢再問她,你是否愿意給我時間,等一等我再說更多? 床下周穆沉的手機嗚嗚地振動起來,但他并沒有接,況南衡猜得出是誰,應該又是他那個出軌的前未婚妻。 直到振動停下,才聽見周穆沉長長嘆口氣,又過夜半了。 也并不是每個沒有病人的夜班,都會讓他們覺得好受一點。 李露白的周日早晨,是被手機的振動振醒的,瞇著眼睛摸到床頭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李露白嚇得瞬間清醒過來,立刻坐正接通,司長早上好。 電話里司長的聲音很正式,露白,今天部長會見R國大使,臨時安排新聞司隨行,我記得你二外是法語,正合適,十點前你要到會場找我。 李露白看了眼時間,七點半,她松了口氣,清了清還在干涸沙啞的嗓子,好的,司長,還有什么需要我準備的嗎? 司長囑咐道:這次接見R國大使是為了將來訪問做準備,文件紀要放到你辦公室里了,我的司機等下順路去接你,去會場的路上你要記下材料內容,談話述要記下后盡快寫出通訊稿發(fā)回司里。 臨時的工作,沒有給李露白準備的時間,是以司長還仔細說了注意事項,李露白一一答應。掛斷電話后她立刻跳下床洗漱收拾,爭分奪秒的換上衣柜里熨燙好的黑色西裝,接著化妝盤發(fā)。站在長長的落地鏡前時,李露白看著明眸皓齒的自己,長長嘆口氣,作為新聞司最矚目的新人,這預示著她才開始的假期,又結束了。 急匆匆到辦公大樓里時,大樓里早已有來往穿梭的同事們,各司其職。李露白拿上文件,來不及跟遇到的同事打聲招呼就又忙沖了出去。坐到車上時,才看清文件后半部分全是法語,李露白眼睛都直了,顧不得在車上看東西會頭暈,低頭就開始用筆在一旁標注翻譯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