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醫(yī)館的差事

    冷，這對一面鏡子來說是很新奇的感受。觸感，溫感和痛感，味覺，嗅覺以及觸覺，都是人身才能帶給她的。但她的身體越來越冷了，冷到她感覺下一秒靈體就能從人身里抽出來直接回鏡子里

    她被冷到靈體出竅了。

    一個雞蛋大小的銀白光球漂浮在空中。

    她看著自己的人身被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攙進醫(yī)館，那個眼盲的醫(yī)師撐著傘摸著少年一只胳膊也跟了回去。

    林虎，你把他放那兒的榻上，然后給他擦擦身體，換身衣服。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說過很多話。他一身土黃棉布衣，粗糙的頭發(fā)也就拿了根布條隨意一扎，然后用木簪挽起來。

    蕭醫(yī)師，這是個女子林虎相貌平平，但一雙黝黑的眼頗有靈性，此刻眼珠子往左拐，壓根兒不愿看榻上的女子一眼。

    蕭姓醫(yī)師也是一愣，灰色的眸子顫了下。風寒再加上最近那不知緣由的惡疫，這名女子大概撐不住。

    林虎把干凈的衣裳放在榻上，又把蕭醫(yī)師和他的竹杖帶到榻前，大概描述了下女子身量體長，哪邊是頭就跑開了。

    蕭醫(yī)師，我先去睡了！

    蕭醫(yī)師等周圍只剩雨打瓦片的聲音后，才開始慢慢地摸索，摸到榻后停了片刻，似乎是在辨別手的方向。終于他摸到了女子纖細的手腕，在感受到手下有微弱起伏的動作后，他繼續(xù)幫她脫衣。

    楚卿穿的衣裳樣式還算簡單，上面短衫中衣肚兜，下面外裙長褲褻褲。

    蕭醫(yī)師的中指微微下沉，用指腹去感知，減少自己的觸摸面積，也不敢觸碰得太實。他的眼睛閉上了，眼瞼抖動，似乎睜開了就會看到女子的身體一樣。

    觸碰到外衣的系帶，他小心抱起女子的肩膀，將系帶一拉，憑著給自己穿衣服的感覺幫她把短衫脫了。如果他是個健全的人，現(xiàn)在睜眼就能看到女子粉紅的桃花肚兜映在雪白的里衣上。

    女子的身體在他懷中滑下，他的胸脯感受到一陣涼意隨即他就把女子擺正了。

    帶著沉默的蕭醫(yī)師手速變快不少，他用木枕將女子的腰墊起，很快就把楚卿的外裙中褲中衣褻褲肚兜都給脫了下來

    白光版楚卿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雖然這是個凡人，但是長得很有韻味，面部柔和不失剛毅，下唇飽滿，鼻尖挺立。   那灰色的眼中間是微深的瞳孔，不像病了，反而像是光下的青瓦，顯得通透又溫和，就是沒有任何神采暴露了那是對不能視物的眼睛。他眉心舒展時頗有閑云風度，眉目緊促時又有淡淡的憂郁。

    總得來說，這也是個美人，但沒司乾那么驚艷，畢竟司乾那頭白色垂地的長發(fā)恍若云霧成絲。

    楚卿給自己弄的人身是個柔和類型的美人，柳葉黛眉荔枝眼，鼻頭微帶點rou，勻稱可愛，唇紅齒白，笑起來格外好看。

    兩人貼在一起就像江南楊柳綠波一般，賞心悅目。

    真妙啊。她忍不住感嘆。

    然后她就望進一雙灰色的眸子。

    光團凝滯在半空中，蕭醫(yī)師呆滯在榻前。

    啊！男人被嚇得往后退去，結果被榻腳絆了一下，重重跌倒在榻上。

    當蕭醫(yī)師撞到榻邊的腿發(fā)出酸疼，他才回過神，手掌上穿來冰涼柔軟的感覺，掌心被一個小點頂著，一時反應不過來摸的到底是哪里。

    啪。這是榻邊竹杖倒地的聲音。

    誒誒誒！我的胸！楚卿看到連忙出聲。她不明白凡人是這么看到靈體的，但這不妨礙她對自己的胸表示擔憂，這一巴掌上去別給她拍扁了。

    姑娘是妖還是鬼？蕭醫(yī)師像被燙了一樣抽回手，立馬撐著榻邊站了起來。

    我還想問你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呢。楚卿發(fā)出悅耳的笑聲，蕭醫(yī)師這幅樣子可比她遇到地痞流氓時要害怕多了，我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鬼，我是天生地造的靈物靈體，你救的是我自己做出來的人身。

    先不談這個，我這人身你治不治啦？白色光球擔憂道：rou身生機不足，元神無法回歸。要再過一個時辰，這人身就廢了。

    蕭醫(yī)師聞言連忙去摸女子的手腕，果然已成無神之脈。他將旁邊干燥的被子蓋上女子的身體，又從袖口里掏出針灸包。

    等等，我的人身沒有xue位和經(jīng)絡！

    這蕭醫(yī)師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其實還有個辦法能讓身體回溫，但這對女子來說過于冒犯，他斟酌著開口：姑娘的身體失溫嚴重，我

    好，我明白的，你直接脫光了抱住我就行。楚卿領悟得很快，畢竟她看過很多合歡宗女弟子都用這個套路和心儀對象水到渠成，話本里也都是這么寫的。

    蕭醫(yī)師被她直白的語言弄得面帶薄紅，灰色的眸子低了低，若姑娘在意，蕭某雖不是良人，但也會按禮下聘，娶姑娘為妻。

    沒事兒，我們靈物沒有這種和人親近了就要負責的習慣。不然那些喜歡在鏡子前交歡的合歡宗弟子她不都得負責。嘖，當年老祖還喜歡拿她的鏡面貼著照自己的玩意兒，雖然那根東西rou粉透紅金毛簇擁，沒有一點點瑕疵，但也給當年意識懵懂的她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在楚卿回憶了一段后，她發(fā)現(xiàn)蕭醫(yī)師已經(jīng)解衣蓋被把赤裸的她抱懷里了，只是蕭醫(yī)師還穿著薄薄的一層中衣。

    感受到懷中女子的身體慢慢沾染他的溫度后，蕭醫(yī)師在抱赧之余，努力放松繃緊的身體。畢竟這是在救人，他不應該多想什么，可他的手一圈就能把女子完全圈在懷里，幽幽暗香撲鼻，擾亂他的思緒

    蕭醫(yī)師，可以了。懷中的女子突然出聲。

    蕭醫(yī)師立即起身離開被捂熱的被窩，彎下身摸索地上的竹杖。他環(huán)顧周圍，果然再也沒看到那個白色的光團。他重獲一片黑暗。

    需要我?guī)湍愦┮路幔?/br>
    不必！蕭醫(yī)師似乎覺得剛剛回答太快太急太不妥當，又補上一句，蕭某目盲多年，早已習慣。

    那蕭醫(yī)師全名叫什么？

    蕭何，蕭瑟的蕭，何以為家的何。

    我叫楚卿，楚楚動人的楚，偕老共卿卿的卿。

    楚卿突然靈光一閃，開心道：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沒法付你診金要不我就留在醫(yī)館幫你干活兒吧？看你這醫(yī)館里連人手都只有個小毛孩，想必十分不便。

    蕭何若說不心動那是假的。有女患哪怕他目盲也不好醫(yī)，而且考慮再三，蕭何還是說道：我也不瞞楚姑娘，最近鎮(zhèn)上有怪病。前幾日鎮(zhèn)上另一個醫(yī)館已經(jīng)接了幾個人。周身起紅疹，隔幾日人便腫得話都說不清，再過幾日皮膚便開始腐爛還是別留在這邊的好。

    那沒關系，我畢竟不是真的人。出了問題她的鏡子里還有各種靈物在呢。

    司乾回到合歡宗，原先失落的合歡宗副宗主秦歡又開心了起來。本來到手的福運飛了讓他難過不已，這下子是要失而復得了！

    司乾見到秦歡后也是眼前一亮：副宗主，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問！都可以問！

    陳安跟在后面，看著司乾一副勤學好問的樣子，以自己洞虛期的修為算了算司乾的姻緣算不出來。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還是先給司乾他爹，自己的叔叔司云翰寄上一封家書吧。

    楚卿給自己找到了一份完美的差事兒。在醫(yī)館洗洗被褥衣服，幫蕭何打打下手。當然，她還提前跟蕭何說好，要空個幾天把自己做凡人的身份背景準備好。她在林子里為自己這個身份做了個破舊的小瓦片屋復制的是鏡中世界老祖捏出來演艷俗話本的。

    鏡中世界里的東西都是假的，除了原本就是從鏡子外面帶進去的，其他都帶出不來。但只要有材料，她就能復制里面的東西，非常省時省力。

    她坐在屋內想著要不要再從哪邊搞點雞養(yǎng)養(yǎng)，結果還沒等她權衡完雞很臭和人得吃飯養(yǎng)家，外面就傳來敲門聲。

    請問有人在家嗎？

    這是楚卿熟悉的聲音，也是她這個身份的目標司乾。不過她從沒告訴司乾自己具體住哪兒，這也是麒麟的本領嗎？

    邊想她邊開門。高冠束發(fā)的少年抬眼見開門的是自己愛慕的女子后，面上又紅了起來：原、原來真的是你家啊？

    這次你表哥沒跟你來嗎？楚卿朝他身后張望。

    司乾明顯情緒低落了不少：他有事兒先回本家了你要找他嗎？

    我找他做什么呀？楚卿看他一臉失落的樣子，根本藏不住事兒，直接笑了起來，和我當朋友的是你啊?？爝M來吧，我們進屋里說。

    楚卿直接牽住了司乾的手把人輕輕往屋中帶。

    凡人、凡人女子都如此大膽的嗎？！

    司乾腳步懸浮，直到被按坐在床邊的時候還是一臉呆樣。他之前的失落煙消云散，現(xiàn)在心里想的只有牽住自己手的柔荑。

    我家里沒有桌椅，委屈你坐我床上了。對了，我都沒告訴你我住哪兒，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因為我想見你，所以不管你在哪兒我都能找到你。司乾愣愣地回答，等徹底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說的話相當于告白后，連忙道：不是，這是，那個！糟糕，他不知道怎么解釋，山精有尋人這個能力嗎？

    凡人家的少女坐他旁邊笑得正開心。白皙的臉上帶上些紅，看著格外有活力。

    楚卿沒想到司乾是個腸子不打彎的，直來直往那么干脆，她喜歡。所以她也很直白地回根本解釋不清的司乾：太好了，我也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