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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頭毛淺緣見天安安定下來,趕緊爬起來,拖著那一簍子一簍子大王八就往懸崖下丟!回頭一看自己手上都是王八血,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東西擦手,最后干脆脫下外套,使勁搓著手,恨不能把手上搓下一層皮!待手上的血都擦凈了,淺緣才又小心向天安走過來,卻又不敢太靠近,“王八我都丟了,今兒這陣也算破了,趕明兒我再重來,我身上手上還有腥味兒,怕沖了你,……”天安望著她,泫然欲泣樣兒,“你還真信?壓得住他么,”“壓得住壓得住,天安,我知道你要是一先找到他,肯定第一時(shí)間就想這么干……”這頭坐著的天安突然像來了大氣,一下抬起手指著她,“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你一直知道他的骨灰在哪兒!”淺緣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連連擺手,“一直不知道一直不知道,是那天曬箱子,我打開了‘天譴盒’,……我當(dāng)時(shí)人都懵了!誰,誰把他放在那里面的!”聽著這話兒,天安當(dāng)時(shí)舉著手的,人就呆在那里!豆大的眼淚啊,撲騰撲騰往下掉,你說,你說他怎么這樣壞,明明就一直在我身邊,從我們離開法國,他,根本就一直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天譴盒,那只里面裝著折斷的彈弓,裝著所有天安不想去回想又堅(jiān)決不丟給自己做“警戒”的天譴盒……他把自己藏在那里面,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去打開它,也明明知道,我走哪兒都不會(huì)丟掉它,……老虎,老虎,你怎么這么壞,這么壞!天安痛哭出聲兒,腦袋里一直回響老虎彌留之際說的那句話:我怎么可能離開你,毛毛,我怎么可能離得開你。下53毛淺緣終究不想過他人手把老虎的骨灰捧給天安,雙手在那外套上又死蹭了幾下,然后,小心捧起紅布包裹著的圓盅走到天安跟前又跪下來,遞到她腿上擱著,天安邊哭邊摸著那紅緞子。“想你可能也是個(gè)大富大貴人家生出來的,包著你那小褥子,連尿布都是大紅牡丹金線壓陣,嘖,怎么就不要了呢。”老虎以前感嘆,“我死后,光用你這考究的尿布兜著都是福分……”說是尿布,老虎說把她抱回來后,原始包著她的一套行頭都給珍惜地收起來了,從沒用過。天安摸著那紅緞子,以前從沒有過這樣凄悲自己的身世,可,現(xiàn)如今,里面竟真兜著如命一樣的人兒,那大悲大戚……天安抱著,低下頭,將臉龐貼在那紅布上,哭得剜人心吶。毛淺緣也不敢太靠近她,怕沖她?!吧w廟鎮(zhèn)妖”這事兒對(duì)她姐倆兒而言,已非迷信的范疇,這是一種誓言,得謹(jǐn)遵。她哭,淺緣跪在那里,雙手?jǐn)傇陔p腿上,窩著身子,凄哀地望著她。好像,她知道她肯定會(huì)這樣悲傷,也讓她發(fā)泄,而淺緣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一旁守著她。天安淚眼望向她,“為什么瞞著我,”“你懷孕了,這事兒畢竟晦氣。”天安又有些來氣,“是老虎重要還是我重要!”“當(dāng)然你重要。老虎對(duì)你重要,你對(duì)我重要?!?/br>天安直起身狠狠推她,“白養(yǎng)你了!”她也任她推,摔倒了又坐起身子,“不白養(yǎng)。他死了,你還得好好過日子?!?/br>天安望著她,眼淚掉得厲害,不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今天總也是陣破了,明兒一早子時(shí)也動(dòng)不了工了,這里風(fēng)大,你抱著他上屋里哭會(huì)兒吧,要?jiǎng)恿颂饪刹缓??!?/br>慶元湯填是不可想象,這毛淺緣原來真是這么個(gè)嘎巴子,只道她跟他們說話嘎得厲害,沒想,跟毛天安也是這樣,什么叫“上屋里哭會(huì)兒吧”,不該勸她不哭么?想來,又有些哭笑不得。哪曉得,這姐倆兒確實(shí)奇葩,毛天安還真點(diǎn)點(diǎn)頭,抱起圓盅就要起身,慶元湯填趕忙彎腰去扶她,她身子一讓不叫他們扶,不叫他們扶不說還嘎里嘎氣地說,“你們幫她去收拾收拾那地方,地上有死王八血,要用水龍頭沖?!?/br>慶元湯填更不可想象了,敢情這會(huì)兒拿他們當(dāng)長工使這樣自然了?可,不干成么。再說,他們也想逮住毛淺緣解決他們那攤子事兒呢。毛天安十分自覺,她又走到一個(gè)避風(fēng)的石頭上坐了下來,聽見那頭毛淺緣冷冷的聲音,“你們覺得,這種時(shí)候談這事兒,合適么?”望見慶元摸摸鼻子,灰頭土臉的模樣,好像就這種模式被毛淺緣訓(xùn)慣了的模樣。也是,有時(shí)候慶元回過神都會(huì)想,他媽的老子就是圖你那個(gè)金腦子賺錢,怎么回回被你訓(xùn)得像孫子?可,心里對(duì)這金腦袋又不得不服。那頭,慶元湯填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幫著毛淺緣拖來水龍頭。毛天安抱著老虎的骨灰盅坐在石頭上真繼續(xù)哭,薄苦他們走了下來。“好了,曉得你傷心,可有身子了也禁不住你這么哭了,這里面裝著的見了更過不得不是,”笑笑蹲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膝頭,毛毛抽噎地看向他們,“把晉陽喊來?!?/br>“已經(jīng)在路上了。”薄苦說。其余三人都站著離她有些距離。以后對(duì)她,……就要有些距離了。關(guān)心可以由心,那時(shí)不時(shí)揪扯一下的心腸也可以由心,但是,發(fā)乎于情,止乎于理。她有晉陽的孩子了,晉陽對(duì)她更是……也許,遂了晉陽的心意,一路扶持她登頂高峰,……也不負(fù)這初始為她勾起的獸性,不負(fù)這刻骨銘心的“邪念叢生”。妖孽,怪只怪,相遇晚了,碰撞狠了,隔著情與義,原來,我們終究不是畜生。下54晉陽推開門,毛天安背對(duì)著他坐在靠椅上,圓盅放在面前的桌上也沒打開,依舊用紅布包著。晉陽走過去,毛毛仰起頭看他,人是沒哭了,可眼睛都腫了。晉陽拍拍她的肩頭,又走了出去。再進(jìn)來時(shí),端著一盆溫涼水,毛巾。挽起袖子,毛巾在水里浸揉了會(huì)兒,折成小方塊攬過她的頭輕輕敷在眼睛上。毛毛靠在他懷里,“那是我的尿布?!?/br>“嗯?!?/br>“上次在北京,我一看見包著的是小褥子就知道肯定不是他的骨灰,他說過要用尿布包?!?/br>“嗯。”“他把骨灰放在我的天譴盒里,我猜是楊伯放的??隙ㄒ幌人透鷹畈淮昧恕畈疹櫫宋覀兯奈迥?,我?guī)е鴾\緣一回國,他也回老家了。他是香港人?!睏畈撬麄兊睦瞎芗??!拔蚁脒^問楊伯,可老虎最后一面都不叫我見,說,叫我活好玩好……”天安又開始有點(diǎn)哭音,晉陽低下頭,拇指輕輕摩挲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