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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翹吆三喝六,整個朗月軒忙開了,傅君悅的腫脹消了,朗月軒隔離用的沉沉帳幔撤掉,綠翹拉了傅君悅到院子里,要他在大樹下躺到躺椅上吹風(fēng)通氣兒,又把房中的被套褥套拆下,命春桃送去洗衣房,把被子褥子拿把院子里晾曬,隨后又捋起袖子,拿了抹布抹門窗桌椅……她吆喝指使春桃等人做事,唯獨不使喚梅若依,梅若依尷尬地看著,眾人都忙著,她自是不好意思不幫著做什么,看綠翹抹門窗,她思量著自己個子小,墊上板凳只怕也夠不上上面窗楣,忙拿了掃子掃地。“依依小小姐,你這會兒掃,我擦了門窗,那灰掉下來,還不得再掃一遍?停?!本G翹笑著道。笑聲很明快,語言帶著調(diào)侃,似是也沒什么惡意,可梅若依就是一陣不自在,她擱下掃子,揉了揉衣角,稍平息了一下心跳,低聲道:“綠翹jiejie,那依依可以幫著做些什么,你告訴依依?!?/br>“你呀!這么可愛的小人兒,jiejie怎么舍得使喚你,一邊歇著去罷。”綠翹笑道。梅若依站不得坐不得,客人一樣看著一干人做事,心里憋屈得想哭。“依依,過來,替我打扇子?!痹诖髽涞紫绿芍母稻龕?,忽地開口道。梅若依大喜,抬眼四顧,卻不知扇子擱在哪里。“扇子在左首那個立柜第三扇門里。”綠翹笑道。“謝綠翹jiejie?!泵啡粢勒\懇地道。總算有一點事可以做了,梅若依賣力地扇著扇子,忽聽得傅君悅撲哧一聲笑,梅若依看他,傅君悅朝她招手,梅若依俯-下-身,傅君悅在她耳邊低笑著道:“你再這么大力扇下去,我得蓋棉被了?!?/br>梅若依一呆,隨即頓悟,這才巳時,日未過午,不熱,傅君悅并不是熱了讓她來扇扇子,只是看她沒事做尷尬,找點事給她解圍。梅若依禁不住一張臉紅漲起來了,又感動又羞躁,把眼斜了斜傅君悅,微微嘟嘴撒嬌兒。傅君悅見她粉面桃腮,櫻紅一點小嘴翹起,不覺呆了,心內(nèi)癢將起來,神魂飄蕩,恍恍惚惚又不甚解。便在此時,綠翹大聲道:“依依,你別光站著,拿張凳子坐著打扇子罷,大少爺和氣,咱這院子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br>她竟是給梅若依拿了椅子過來,梅若依急忙接過,感激地道:“多謝綠翹jiejie。”“小嘴兒怪甜的,我也怪喜歡你了?!?/br>綠翹笑著離去,梅若依暗自尋思,也許綠翹跟柳大娘不是一樣心腸,這樣一想,不覺松了口氣,覺得自己以后在朗月軒的日子,興許會好過些。她放下凳子,坐下后轉(zhuǎn)身給傅君悅繼續(xù)扇扇子,卻見傅君悅口角含笑,贊賞地看著綠翹的背影。梅若依心口一堵,悶悶地竟是想吐,屁股底下的那張凳子,變成了燒熱的鐵鍋,灼得她很痛。自綠翹回來后,傅君悅就沒有再拉梅若依與他一同用膳,梅若依開始守著自己和傅君悅的小秘密還是很開心的,但隨著綠翹回來的時間一個一個時辰過去,那心情就越來越差,人家綠翹與傅君悅的默契,比她多得多。因傅君悅病好了,恰又學(xué)堂里例休,傅曉楠也在家,這日便沒在朗月軒用膳,而是到膳廳與孔氏傅曉楠一起用膳。到正廳便不能穿便服了,綠翹也不用請示,自個兒從柜子里拿出一套淡藍(lán)袍服給傅君悅穿上,又替他挽了束發(fā),戴上束冠。她做慣的,動作麻利,做完了拉了傅君悅站起來,理了理了衣領(lǐng)袍子,退后兩步打量了一下,滿意地笑道:“挺精神兒的。”“走罷。”傅君悅也笑了,抬腳朝外面走去,竟忘了要招呼梅若依跟上。綠翹跟在后面走了,兩人都沒有叫梅若依,梅若依呆呆地站著,也不知自己到底要跟上,還是不要跟上。“依依,你怎么沒跟著去?”春桃閃進(jìn)門問道。“我也要去嗎?”梅若依傻傻問她。“自然,往常青霜也去的,你也是大少爺身邊的一等丫鬟,自然要跟著去,快跟上。”梅若依忙追了出去,快出院門時一咬牙,又奔回房間,拿了團(tuán)扇在手追上去。“怎么這時才來?”傅君悅卻是領(lǐng)了綠翹在園子里大樹下站著等她。“出來了又回去拿扇子,怕待會兒吃飯少爺你熱著?!泵啡粢罁P了揚手里的扇子。“娘那邊有,難為你想著,帶上吧?!备稻龕傂Φ馈?/br>膳廳里歡聲笑語,孔歆與孔秦氏也在。傅君悅與舅母母親行禮,又告了來遲之過,秦氏笑道:“這剛病好,就遲了也無妨?!笨资弦膊挥?zé)怪,拉了兒子的手,細(xì)細(xì)地檢查一番,喜道:“都好了,那大夫診得可真準(zhǔn)。”環(huán)顧四周的下人極有眼色地大聲恭喜,孔氏揉了揉眼睛,垂淚不已,片刻又轉(zhuǎn)了聲氣,笑容滿面招手綠翹近前,贊道:“多得這孩子忠心為主,傅開家的,記下了,以后綠翹的月例銀子提為二兩,一應(yīng)日常供應(yīng),按姨娘的份例。”四周響起吸氣聲,孔氏的大丫鬟云英云霞先出聲道:“恭喜大少爺,恭喜綠翹?!逼渌艘哺积R大聲起哄,梅若依也跟著湊趣說了兩聲。一片哄笑聲中,綠翹卻磕下頭去,清晰地道:“太太,大少爺尚未行冠禮,綠翹不敢壞了規(guī)矩?!?/br>“這個?”孔氏沉吟。“綠翹謝太太恩典,太太如果垂憐綠翹,可否將我妹子也調(diào)到朗月軒當(dāng)差?”綠翹又磕了一下頭。梅若依一陣驚跳,半抬眼看孔氏,正正與孔氏的眼光對上,她急忙垂下頭,一顆心撲咚撲咚跳個不停。“悅兒,你的意思呢?”孔氏問傅君悅。“孩兒聽娘親吩咐?!备稻龕偣砘氐?,臉上平平靜靜,不見一絲波瀾。梅若依心口冰涼,手足僵僵的一動也不能動。“好啊好??!娘,你先前不說大哥那邊沒人服侍,才要調(diào)依依過去嗎?現(xiàn)在把凝碧調(diào)去朗月軒,把依依調(diào)來我這邊吧?!备禃蚤蠼?。如果能調(diào)去傅曉楠那邊,也不錯,梅若依心口一暖,身體放松了下來,眼角看了看傅曉楠,又瞄向傅君悅,傅君悅神色平常如昔,袖子里那雙手的形狀,卻好似緊握成拳頭狀,不覺呆了。“姑媽,你家的丫頭盡多了,你把小啞巴還給我吧?!笨嘴н@時也憋不住開口。梅若依咬牙,如果孔氏真把她交給孔歆,那還不如呆在繡房。“是呀!姑太太,歆兒身邊一個服侍的丫頭都沒有,他喜歡這小啞巴,你就把小啞巴給他吧?!?/br>“孔歆,你……”傅曉楠朝孔歆比出拳頭。“姑媽,我不要小啞巴了。”孔歆大叫。“好了,都別爭了,綠翹,起來。”孔氏擺了擺手,心中已拿定主意,都說玩物喪志,她雖然疼侄子,卻也不想侄子為個小啞巴顛兒顛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