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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無比感動。翁歸靡沒料到,同樣是年輕漂亮的大漢公主,這位卻與前一位有著天壤之別。他對細(xì)君公主初到草原時,整日以淚相伴、哀怨幽歌的情景記憶猶新。那時,縱使王上付出全部時間和精力,小心地呵護(hù)她、寵愛她,也沒能止住她的淚水。可眼前這位公主,即使面對國王的冷落,卻一心想著她的「和親」責(zé)任,想著要盡快融入他們之中、適應(yīng)草原生活。對此,他怎能不感動?「只要公主有這樣的愿望,就一定能實(shí)現(xiàn)?!顾麖?qiáng)抑著內(nèi)心的澎湃回復(fù)。「你真的認(rèn)為我能做到嗎?」想到不愿見她的夫君,解憂不甚確定地問。「絕對能!」聽到她不再稱呼他的頭銜,翁歸靡雙目迸發(fā)出熱情的光芒。注視著他閃亮的黑眸,解憂既興奮又懷疑地問:「我和細(xì)君是堂姊妹,細(xì)君來了幾年,都無法融入你們的生活;我與你只剛認(rèn)識,你如何能確定我不會像我堂姊那樣哀愁悲戚、郁郁而終?」翁歸靡神情專注地凝著她,毫不諱言地回答:「妳與妳堂姊不同。雖然我們剛認(rèn)識,但臣下和族人們,都已經(jīng)看到了公主的堅(jiān)毅和勇氣、開朗和快樂。試想一個喜歡草原和氈房的王妃,怎能不被她的子民愛戴?」沒想到在這個莽荒之地,還能聽到如此暖人心扉的話語,解憂激動地說:「希望大王也像你一樣了解我?!?/br>說完后又覺得不妥,她趕緊補(bǔ)充:「我是說,我希望能與大王和睦相處?!?/br>「不必解釋,我明白?!刮虤w靡溫和地微笑?!竷商旌?,貴國的送親使節(jié)和護(hù)兵,就要返回大漢了,臣下希望他們走后,公主也能保持這種樂觀開朗的個性,那將有利公主很快達(dá)成心愿?!?/br>解憂調(diào)皮地做了個鬼臉,裝出愁苦的樣子?!溉绻业膫€性,在過去二十年都不曾變過的話,那又有什么理由擔(dān)心它會在此刻忽然改變?」「說得也是?!顾脑捄皖B皮的神情,惹得翁歸靡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宏亮,解憂望著他英挺的面容,開心地問;「那我們呢?」翁歸靡止住笑聲說:「臣下陪同公主等留居夏都,秋分時再返王庭。」解憂頷首,她知道烏孫國由于氣候差異顯著,因此有冬、夏兩個都城。特克斯城是夏都,而冬都赤谷城,距此地大約九百里,是烏孫國主要的都城。如此算來,她將在這里停留近兩個月,不知國王是否會來這里與她相會?這時,一群烏孫少女涌來,將翁歸靡拉起。解憂注意到,喧騰的人群正逐漸向場中心集中。數(shù)十名男女或彈撥胡笳,或吹奏竹笛,其它人則一圈又一圈地,圍繞著巨大的篝火,和著音樂唱歌,跳起舞步簡單,卻節(jié)奏感強(qiáng)烈的胡舞。在少女們嘰嘰喳喳的笑鬧中,翁歸靡轉(zhuǎn)身對解憂說:「公主一起來!」解憂搖搖手。「我從來沒跳過舞,還是讓我看看吧?!?/br>于是,翁歸靡單獨(dú)被姑娘們拉進(jìn)了舞蹈者的行列。解憂驚奇地發(fā)現(xiàn),踏著音樂的節(jié)拍,翁歸靡高大的身軀竟一點(diǎn)都不笨拙;他剛勁奔放的舞步,靈巧的移動和旋轉(zhuǎn)著,與他優(yōu)雅的舞伴配合得十分有默契。更讓她驚訝的是,不僅身為族長、翕侯和烏孫國相大祿的翁歸靡在跳舞,就連其它王公貴族和長老,也紛紛出現(xiàn)在舞場上,安坐在原處的,只有她和鄰座的大漢使節(jié)等。明亮的火光照耀著每一張快樂的臉龐,看著這些地位崇高的「大人物」,與普通牧民歡歌起舞,她被感動了。西域的蒼涼和兇猛的草原狼也許令人畏懼,但卻有著豐富多彩的生活;胡人的不拘小節(jié)和耿直豪爽,或者顯得粗魯野蠻,但卻是能歌善舞、勇猛熱情的民族。聽著激昂歡快的琴聲,看著縱情狂舞的人群,她的心,不由跟著富有變化的節(jié)拍跳動。「公主想不想跳舞?」芷芙的聲音從篝火另一端傳來,解憂用手擋著火光尋找她。「不想,我笨手笨腳的,那舞可不好跳。妳干么不走過來?隔著火焰,我看不見妳。」話音才落,芷芙已經(jīng)從火堆后走來,在她身邊坐下了。解憂拍掉她衣服上帶著露水的草屑,笑道:「妳又跑去哪里探險了?先前我還看到妳與嫽兒在跳舞呢,怎么一轉(zhuǎn)眼人都沒了?」「跳舞沒勁?!管栖狡沉搜劭駳g的人群,柳葉般的秀眉更彎了,小嘴嚴(yán)肅地抿起?!概菊胰巳チ?。」「找誰?」「譯長?!?/br>「找他干么?」解憂追問,她知道芷芙性格內(nèi)向,惜字如金,若想從她嘴里問出什么事,就得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牙齒縫里摳。「問他烏孫王為何怠慢公主!」解憂大驚?!笂呎鎲柫??」「沒有?!?/br>「幸好沒有?!菇鈶n吁了口氣。「人家都已經(jīng)告訴我們,大王無暇脫身,特委派相大祿代為迎親。兄代弟娶、弟代兄婚,這是他們的習(xí)俗。」「假的!」「為何如此說?」「奴婢偷聽到他跟匈奴使節(jié)說,烏孫王沒事,他不來,是因?yàn)樗矚g早已封為左夫人的匈奴女人,娶公主只是為了安撫吾皇。」解憂心頭一黯,她知道芷芙曾隨她的游俠父親,在匈奴貴族家當(dāng)過差,會說匈奴話,因此絕不會聽錯,而這恰好解釋了,為何軍須靡從下聘到迎親,始終不曾出現(xiàn)的原因。原來,他所謂的「為國事忙碌」、「為早逝的細(xì)君公主和嬰兒悲傷」等,全是欺騙漢皇的謊話、全是搪塞她的借口!「我就知道他遲遲不與我見面定有問題?!菇鈶n平了平煩躁的心情,冷靜地分析?!傅幢闳绱?,我們也只能聽其自然,繼續(xù)往前走,反正我從沒想過嫁人。陛下送我來和親,為的是聯(lián)烏抗匈,保我朝邊境平安,除了留下來完成使命,我別無選擇?!?/br>「沒有選擇,也不該任人欺負(fù)!」芷芙緊抿雙唇,一對明眸聚集怒火?!概菊夷菫鯇O王去!」「不可!」解憂嚴(yán)厲地阻止她?!笂吔?jīng)歷過家變,難道還不知道王權(quán)的冷酷和無情嗎?且不說妳一個侍女地位低下,就算我的生命,又有誰在乎?我們?nèi)フ宜?,能說什么?那是自取其辱、自尋死路!」「公主……」見她生氣,芷芙慌忙跪起。「坐下,別引人注意!」解憂一把將她拉下,壓低嗓子說:「我知道妳是為我打抱不平,可是我們初來乍到,言行舉止無不關(guān)乎兩國聯(lián)盟,得謹(jǐn)慎。況且我真的不在乎是否得寵,保住漢烏聯(lián)盟,這才是我來這里的真正目的?!?/br>「奴婢聽公主的?!管栖綖樽约喝侵髯由鷼舛械桨脨?。見她如此,解憂的臉上重新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