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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哭個不停,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從他臉上滾落,好似燙在薛紛紛心底一般。她連忙上前將小豆花抱在懷中,哦哦地哄了片刻,這才停下哭泣,拱在薛紛紛懷中緊緊攢著她衣角,生怕她再次離開。“哭什么,愛哭鬼你哭什么?”薛紛紛埋在他小小的頸窩中,臉側貼著他瑩潤的耳朵,聲音低落而無措,“娘娘都沒有哭……”從小照顧傅崢的乳娘被留在了將軍府,這兩天都是她依靠母乳哺育的。薛紛紛本就身子差,奶水根本供不上他喝的,可謂是心急如焚。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挨餓,將小人兒放回榻上,薛紛紛正欲尋人解救,忽地被面前躥出來的人嚇了一跳。她第一反應是皇上要來逮捕她了,然而對方卻單膝跪在她跟前,怎么想不像是來抓人的。一出口更是讓薛紛紛震驚:“屬下趙權,奉大將軍之命協(xié)助夫人安全!”這人一身內(nèi)侍打扮,聲音卻不尖細做作,是正常的男聲,身量也是正常男子的矯健挺拔。原本他只需隱在暗處保護薛紛紛就好,今天將書房的事看在眼里,跟薛紛紛猜想的無異,皇上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這才破例突兀地出現(xiàn)。薛紛紛一愣,很快回神,“我憑什么相信你?”對方從衣襟中取住一樣東西,呈遞到薛紛紛跟前,“彼時將軍身上空無一物,只好命屬下將此物交予您?!?/br>他手上躺著的是一份帖子,薛紛紛打開一看,正是皇上邀請入宮的那份。當即將人拽到屋中,避免被旁人覷見快速地闔上門,后退一步仰頭看向趙權,“今天的事你都看見了?”趙權抱拳頷首,“是,目下御書房尚未采取舉動,請夫人暫且放心?!?/br>話雖如此,她如何能放心,身處皇宮隨時都有危險。況且她一顆心早隨著傅容去了隴州,恨不得立時離開了這地方,“傅容那邊情況如何,你可知道?”臨別時他說會日日寫家書來,然而這才過去一天,薛紛紛并未受到他的任何來信。隴州距離永安不遠,約莫半天路程便能抵達,不知他現(xiàn)下情況如何。“將軍差人寄了書信來?!壁w權從懷中另那處一封火漆信封,“這是一個時辰前才收到的,夫人看了便知。”薛紛紛迫不及待地將信拆封,傅容筆鋒遒勁的字躍然浮于紙上,話不多,卻飽含深意。“已平安抵達隴州,夫人不必擔心。為夫會今早鏟除賊寇,不日便回京接你回府,請夫人在宮里謹言慎行,平安待我歸來?!?/br>不過短短兩句話,薛紛紛卻讀了不下三遍,只覺得字字都珍貴非常。他越是說不必擔心,薛紛紛便越發(fā)不能放心,實在是太過了解他的脾性。傅容總是喜歡凡事輕描淡寫,即便前頭是萬丈深淵也面不改色,旁人大抵會覺得可靠,看在她眼里卻是心疼擔憂。良久薛紛紛將信紙折疊整齊重新封裝,仔細地收好,再抬頭看向趙權時已是滿懷堅定:“我只需你幫忙一件事?!?/br>*明月高懸,迷蒙月色中一輛馬車逐漸駛向皇宮西側門,把門的侍衛(wèi)舉槍將人攔下,“哪個宮的?這么晚了到哪兒去?”趙權駕車在外,仍舊是穿大紅盤領衫,牡丹花葉紋在夜色顯得尤為亮眼。他不動聲色地秀出腰懸牙牌,“咱家奉皇上旨意出宮辦事,事出緊急不得耽誤,還望二位通融。”兩名侍衛(wèi)對看一眼,其中一個目光落在懸掛的布簾上,“車上何人?”趙權頓了頓,故作神秘地左右一看,壓低了聲音道:“是個被凌妃賜死的小宮婢,擱在宮里晦氣,這才想著連夜送出宮去解決。”宮里最不稀罕的便是這等事情,他們都有些見怪不怪,聽聞里面是個死人,當即揮了揮手滿臉嫌惡地放下長槍,“快走吧,別污了哥倆兒的眼?!?/br>趙權應了聲是,這才駕馬駛出宮門。帶到距離門口遠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下馬車,不遠處樹下拴著一匹青海驄。薛紛紛懷中抱著熟睡的傅崢下車,將襁褓交到趙權手中,“你去將軍府,把孩子交給鶯時,自會有人照顧他?!?/br>這兩天為了逃出宮去,她與趙權部署許多,想了無數(shù)種后果,最嚴重的便是一死。即便如此仍舊攔不住她去尋找傅容的腳步,一路騎馬實在顧不上小豆花,再加上要去的地方兇險,唯有將他暫時托付給趙權,這是萬不得已而為之。她解下韁繩,踩著腳蹬子翻身上馬,她幼時跟六哥學過騎術,只是深閨女子平常用不到罷了。平南王家的子女,各個都應該身手不凡,驍勇善戰(zhàn),可惜她從小身體弱是個例外,能學會騎馬已是不易。趙權懷中抱著小豆花立在車頭,朝薛紛紛鄭重頷首:“夫人放心,屬下定會護得小少爺安全?!?/br>薛紛紛目光落在雙目緊闔的嬰孩兒身上,用眼神將他的輪廓描畫了千千萬萬遍,心中縱有千般不舍,此刻也只得下狠心離去?!榜{!”夜間本就寒冷,馬背上更是不斷有凌冽寒風灌入衣襟,饒是她披了斗篷也無濟于事。薛紛紛咬緊牙關握緊韁繩,俯身貼緊馬背疾馳而行,因著冷風不得不瞇起眼睛,余光中乜見遠處立著的人時渾身一僵,手中韁繩逐漸松開,馬的速度放慢,她難以置信地坐直身子,直愣愣地覷著那個長身玉立,筆直英挺的人。兩人之間距離徐徐拉近,就著微弱月光看清紀修的表情。他身后是一駕宮輿,不躲不閃地直視薛紛紛,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夜色更加深邃,俊極無儔的面容罕見地冷鷙,待薛紛紛行到跟前才彎唇綻開一笑,“紛紛果然不辜負朕的期望。”話中譏誚不言而喻。事已至此,橫豎都不得善終,薛紛紛反倒沒了跟他周旋的心思,“皇上怎知我要出宮?”紀修身上披著貂鼠斗篷,愈發(fā)襯得人威嚴尊貴,倨傲地掀唇:“后宮里的動作,豈有朕不知道的道理?”這么說從一開始他便知道薛紛紛的打算,只是作壁上觀,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卻不點破。薛紛紛頓時面露惱意,既然知道又不阻止,現(xiàn)在站在這里等她是什么意思?薛紛紛重新握住韁繩,兩腿夾緊馬肚子,逗留的時間越長越不利,她寧愿搏上一回。紀修似是看出了她欲走的姿態(tài),“若是朕沒猜錯,傅崢那小子應該在一個內(nèi)侍手里?”此話無異于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開,薛紛紛霍地停住,側頭惡狠狠地看向他,貝齒咬了又咬,“傅崢若是出事,我不會放過你!”她是氣糊涂了,關心則亂,對方是九五之尊的身份,一開口便能輕易地處死她,焉有她決定對方生死的資格。果不其然紀修朗聲一笑,在這夜色中顯得頗為突兀,笑罷桃花眼卻一翣不翣地覷著薛紛紛。她小小的身子裹在寬敞的斗篷之下,坐在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