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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遠臻,為了消耗他的體力,特意等了這許多天,直到聶遠臻在飲馬河邊蹲守了十個晚上,又來回跑了兩趟安平香檀,沒好好休息過,精疲力竭方出手。想不到聶遠臻能堅持這么久。阮梨容是他的死門,也是他的生門,要不要讓聶遠臻看到阮梨容死去的幻象,絕了他的生念?作法之人尚未拿定主意,聶遠臻在神衰力竭之時,卻清醒了過來,盡了最后的力量,手中軟劍揮擲而出,直中幻影里的阮梨容心窩。作法之人被破了法,嘔地一聲,一口血吐出,仆倒船板上。眼前幻象消失,聶遠臻也到了強弩之末,栽倒河岸上。作為練武之人,聶遠臻知道,氣衰力竭后,若是失去意識,命也沒法救了。他知道自己若是暈迷過去,就再也不可能醒來。不!梨容在惡魔手里,我不能死!在這樣堅強的信念支撐下,聶遠臻等來了修七與陶羽衣。阮梨容的聲音出現(xiàn)時,聶遠臻神智一松,有剎那的輕松想睡覺,極快地,他又攝住自己心神,這個時候睡過去,也將不可能再醒過來。梨容真好,他爹都沒發(fā)現(xiàn)他奔跑一夜后濃重的汗酸味,梨容卻只在床邊呆了片刻便發(fā)現(xiàn)了。她不避男女之防,要替自己抹拭身體,她在自己生死難料時,卻開口喊爹定下與自己的夫妻關(guān)系。聶遠臻的靈魂快活地飄蕩著,沒有多余的意識去注意阮梨容之外的一切,他竭盡全力聽著她溫軟的呼吸,感覺著她身上的清雅的香味。阮梨容溫柔地給他擦臉,輕輕地給她擦脖頸,他感到力氣在緩緩恢復,意識越來越清晰,然后,他的身體無法自控地起了反應。聶遠臻意識到陶羽衣的存在,是在阮梨容出門后,呼吸里的清香沒有了,誰握住自己那里?聶遠臻無比氣憤,只是他沒有力氣喊不出來。阮梨容回來了,聶遠臻胸腔激蕩,他緩緩地吸氣,聚攏氣力,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里阮梨容垂著頭,眉尖緊蹙,半闔著的睫毛輕顫,秋水瞳眸里透出一點朦朧的潤濕,波光流轉(zhuǎn)如水嫵媚,往常瑩白的臉頰泛著花瓣似的紅艷。阮梨容在與陶羽衣討論自己的物事,聶遠臻古銅色的臉浮起暗紅,羞澀地又趕忙閉上眼。紛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聶遠臻聽到阮梨容喊道:“爹,聶大哥身體有反應了?!?/br>“真的,太好了?!甭櫟潞拖驳?。“這么快?”修七疑惑的聲音。修七的手搭上他的脈搏,聶遠臻正想睜開眼睛,胸口一麻,瞬間一動不能動。“風影,得罪了,暫時還不能讓你醒來?!睕]有聲音,但是他清晰地聽到修七微細的語言。傳音入密!這天下,只有玄天門弟子懂傳音入密之術(shù),聶遠臻正好認識一個會傳音入密之術(shù)的人,那個人是——暗衛(wèi)隊長重九!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細絲一樣的語言又傳進聶遠臻耳內(nèi)。“不錯,我是重九,皇上接到你的飛鴿傳書后,讓我來協(xié)助你,為了不引人懷疑,我易容了,公開身份是陶羽衣的護衛(wèi)?!?/br>為什么暫時不讓他醒來?修七沒有再用傳音入密說話,他轉(zhuǎn)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阮姑娘是聶公子的救命良藥,聶公子身體機能恢復得很快,生命無虞了?!?/br>雖然猜到,那物事能有反應,身體是無礙了,阮梨容還是喜得落淚。“梨容,難為你了。遠臻性命無虞,那我就放心和你爹一起準備你們的婚事了。方才,爹還擔心,遠臻要是活不下去,白耽誤了你?!甭櫟潞鸵哺吲d得聲音顫抖。“聶大人你說的什么話,大木頭肯定不會死的。”陶羽衣不悅地兩手叉腰,像個夜叉婆。聶德和被她駁得面赤,修七涼涼道:“小姐,沈府那邊你還要不要回去?聽說,你買回來的那些丫鬟,沈太太要發(fā)賣掉?!?/br>“???我好不容易才挑到那么水靈的丫頭的。”陶羽衣大叫著往門外沖,跑了幾步又一個急剎奔回來,拉住阮梨容的手猛搖,眼睛看著床上的聶遠臻,道:“梨容,大木頭醒來時,你要派人來通知我?。 ?/br>陶羽衣蹦跳著走了,少了她一個人,房間一下子冷清下來,修七略站了一站也走了。聶德和笑著道:“梨容,你從安平騎馬回來也很累了,遠臻既然性命無虞,你先去歇息,梅貞的房間空著,晚上就住她的房間。”阮梨容應了聲好,想起寧海天在甄府一直沒回來,有些擔憂:“爹,梅貞病得很重嗎?你去看過了嗎?”“沒有,遠臻這樣,我走不了?!甭櫟潞蛧@氣,道:“梅貞出嫁前那幾日身體好轉(zhuǎn)了,誰承想出嫁后,似乎更……”阮梨容想到聶梅貞穿嫁衣時滿臉的淚,心頭緊揪,沉默片刻后道:“爹,我去看看梅貞。”“那太好了,梨容,你真是個好孩子?!甭櫟潞屠蠝I縱橫,“以后俱賴你了,爹是長輩,去得太勤了于崇望面上難看。”老岳父不放心女兒,還日日去看女兒,確有些讓女婿難堪,阮梨容會意應下。☆、38羊落虎xue作為香檀第三望族,甄家不像阮家的聲名在外,也不若沈家的雄渾財力,甄崇望為人處世極低調(diào),如果不是祖輩累積下來的地位,也許甄家算不上香檀第三望族了。甄府從外面看,沒有沈家的奢華富麗,也沒有阮家的厚實大氣,平平常常的大門,大門兩側(cè)連鎮(zhèn)宅麒麟或是石獅子都沒有。通傳卻是一絲不茍,阮梨容報上名字,還得在門外候著。跟著帶著的丫鬟往內(nèi)院走時,阮梨容大開眼界。甄府內(nèi)樓宇巍然,亭臺崢嶸,飛檐插空,雕梁繡檻,獸面銜柱,白石為欄,端的壯麗雄渾。曲徑回廊兩側(cè),佳木蘢蔥,遍地嫣紅嫩白,疏密有致,集景融情,莫不精妙。看這府第布置安排,那甄崇望決不是平庸之輩,梅貞嫁得這樣的夫婿,想必心情會有所改變。阮梨容含笑想著,梅貞婚后身體不適事兒多,不知是不是兩口子閨房之中失控了。新婚情熱,也怪不得甄崇望了。看到聶梅貞時,阮梨容心中所有美好的想像消散。聶梅貞穿著繡紅梅花的桃花色錦緞交領上衫,彩線繡雙蝶戲花淡粉緞裙,罩了一件茜草色藕絲如意小襖,頭上挽著飛云髻,斜插著一根海棠紅吐翠孔雀吊釵。珠翠精巧,衣飾富貴,比在娘家明艷亮麗,乍一看,頗有幾分新嫁娘的圓滿味道,然而,阮梨容是過來人,只看一眼聶梅貞的眼神,一顆心便沉到谷底。那雙泛著死灰的眼里沒有新嫁娘的羞澀滿足,也沒有甫進陌生的家庭那種忐忑不安的失措。那一潭死水的眼睛不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