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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尾袖口一振抖出一道雪亮冷光,怒吼道:“走開!”“哪來的瘋女人,敢對我們勘主無禮!”朱尾置若罔聞,揪著那人衣襟,目如白刃,淬過絲絲血色,尖厲道:“你又是什么人冒充他!你是人是鬼!告訴我!”地上人一雙琉璃般眼珠子緩緩轉(zhuǎn)側(cè),目光落在她的發(fā)上,陡轉(zhuǎn)灰黯,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化作慘淡。他側(cè)過臉去,滿是汗水的鬢發(fā)沾上了地上的泥土。旁邊的幾雙手又來拉扯她,被她運力震開。見他不答,朱尾一手探進他的右袖,捉住了他的手。他飛快后縮,可朱尾這幾年并不曾落下武功,手指落上便不曾松開,順勢而動,將他的整個右手都握在了手里。軟綿綿的,柔弱無力,就像捏著一塊死rou。這種感覺詭異,卻又讓她心如刀絞。是他……是他啊……他用力掙著她的手,嘴角顫抖,竟是不惜受傷地掙著。這種脾氣她何其熟悉,她恨,她不舍,可終究不忍心弄傷了他,放開了手。他猛地一掌將她推倒在地,抖抖索索地跪立了起來。他摸到了拐杖,想要爬起來,卻怎么也站不起來,狼狽不堪。朱尾涕淚零落如雨,他的每一次努力想要站起來,都像是刀子割在她心上。她跪著爬過去,用力抱住他清瘦的腰,臉貼在他背上痛哭了起來,淚濕青衫。她想叫他的名字,她想喚陌上春,可她忽然意識到,這名字是禁忌。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會見到活著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向他說什么。可是心里明明有那么多的話想說,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懺悔、那么多的恨、那么多的思念和愛意……七年……她最美好的七年,葬送在了絕望的思念里,如何償還?不能叫他的名字,她竟是除了哭泣,什么都說不出來。“五小姐!”“義姊!”潘知壽、朱佩等一眾海庫的人追了過來,見到這一幕,盡皆驚得瞠目結(jié)舌,呆若木雞。他冰涼的左手握在朱尾扣在他身前的雙手上,慘然笑道:“我知道了,這就是讓我死心來了。何必!何必!何必!”他連嘆三聲“何必”,愴然至極。忽的用力掰開朱尾的手,在隨從的攙扶之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朱尾癱伏在地,軟軟泣道:“……你是忘記我了嗎?……”他卻似沒有聽見,用力道:“走!”旁邊內(nèi)庫扈從遲疑道:“勘主,不是還要……”“不必談了?!彼笕坏?,衣上塵泥也不去拂,咬牙僵硬地邁開了步子,然而踉踉蹌蹌地走了沒幾步,忽的松開雙拐,左手按上心口,猛然一口鮮血噴出,濺得四周碧葉繁花之上殷紅點點!雙腿陡然一折,跌在了七手八腳扶過來的手臂上。朱尾驟然爬起身追過去,卻被重重刀劍擋住,只看見他面如死灰,雙目緊緊閉著,頭歪在一側(cè),已經(jīng)昏迷過去了。內(nèi)庫眾人的目光狠狠剜過她,抬著他飛快地下山而去。她木然目送著那個青色的單薄影子消失在蔥蘢青枝當中,腰肢一折,白鷂一般飛掠下山,朝天姥城奔去。一路狂奔,徑直去了內(nèi)庫的會館。足點青瓦,衣袂驚風。一進一進庭院尋過,終于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斂氣縱身,一足踹了上去。那道身影驟然驚覺,慌忙閃躲,可朱尾輕功高絕,他哪里閃避得過,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她一腳,被踢得撲上石桌,唉喲痛叫了起來。“小豬蹄子,敢踹你三哥……”朱尾飛指擒了他雙手反剪身后,將朱袈的一張倜儻玉面壓在石頭桌面上,怒道:“你們都知道,為什么一直瞞著我!”她淚水潸然,哽咽道:“七年!七年!”朱袈連聲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這是爹娘的意思!”趁著朱尾怔忡之際,撩足后踢,旋身掙脫出來,一指如電將朱尾點住,“小五,你冷靜些!”朱尾身不能動,痛罵道:“冷靜你祖宗!”朱袈鎮(zhèn)定道:“我祖宗也是你祖宗?!?/br>他將朱尾按坐在石凳上,嘆息道:“是,我們大家都知道。今天讓你們見面,也是我們安排的。”朱尾歇斯底里叫著:“為什么是現(xiàn)在!為什么過了七年才讓我見他!爹爹當時就把他救出來了對不對!為什么告訴我他死了!為什么啊!”朱袈被她吼得退了一步,用手半擋了臉,道:“他當時雖然沒死,卻也和死了沒什么區(qū)別了。”“爹爹在一個水池里面尋到了他,被陌夫人抱著。陌夫人臟腑俱碎,他的五臟也受到震蕩。我們想,應該是陌夫人在爆炸的前一刻,抱著他跳進了深水之中。水本身就可以減去大部分的沖擊,擋住爆炸的碎片,陌夫人又散去全身修為,在爆炸的一瞬護住了他的身體。所以最后那一炸,對他傷害并不致命。險些讓他活不了的,是那貼著心臟穿透肺葉的一刀。他和陌夫人穿的衣服中都有氣囊,在陌夫人死后,他們便浮出了水面?!?/br>朱尾大聲哭叫著:“既然救出來了,就告訴我??!起碼讓我知道他還沒有死,起碼我還可以見到他、照顧他??!……”她泣不成聲,險些背過氣去。朱袈嘆息著,撫著她的背,道:“爹爹救下他后,他整整一年都沒有醒過來。后面兩三年,情況也時好時壞,隨時都有可能死去。你在一剎海的樣子,著實嚇壞了我們,所以娘才決定讓二姐和二姐夫帶你去西洋,讓你有事情做,順便散心。爹娘擔心如果告訴了你,萬一陌上春什么時候還是死了,你哪里還受得住第二次打擊,只怕鐵定是要殉情了……”朱尾哭道:“那后面呢?后面三年呢?”朱袈咬了咬牙,終于還是坦陳道:“娘親其實也有私心。你到底是她的心頭rou,最小最心疼的一個。陌上春手足俱殘,這一回死里逃生后,身子必然也大不如以往。娘親不愿讓你嫁給他受苦難過,便讓我們幫你到處尋覓良人——但是你就是心如死水不是么?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爹娘也都是知道的,所以也并沒有強迫你。”“爹娘心疼你,走遍七洲八洋為陌上春尋覓靈藥,不惜傾盡萬金?!叩枚际俏业馁~??!爹娘說最開始就是因為我犯懶讓你去了中原,才惹出這么大的事情來,所以這些事都罰我擔著。我當時被你拖出來說虧空敗家,還不敢為自己辯解,我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