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疫的人實在太少。

推過去兩張身份證，薄唇輕啟：“所有流程都省了，蓋章就好?！弊蟪茄院喴赓W，語氣一貫的左氏風(fēng)格：霸道，說一不二的唯我獨(dú)尊。

大嬸黑線了：“額？”什么情況，前所未有啊。辦了十幾年結(jié)婚證的大嬸凌亂了。對面男人一眼冷沉，大嬸顧不得錯愕，連忙搗蒜點(diǎn)頭，“哦?！?/br>
然后，以史上最快的速度蓋了那個國家頒發(fā)的神圣的印章。

男方左城，女方江夏初。

結(jié)婚申請，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規(guī)定，予以登記，發(fā)給此證。

再沒有多余的信息，最神圣的儀式，最倉促的流程，最簡易的結(jié)婚證書。

卻還是足夠困住她一生。

“可以走了嗎？”江夏初甚至沒有看一眼。

左城眸中映紅了一片，那是結(jié)婚證書的顏色。

大嬸連忙脧了一眼江夏初，抹了一把冷汗：“可以?！?/br>
未等江夏初起身，左城已經(jīng)攬著她的肩站起來，手心緊緊握住的是兩份證書。

人都走遠(yuǎn)了，辦證的大嬸還處在驚愕狀態(tài)。這絕對是她幾十年來辦得最心驚動魄的一次證書，也是時間最短的。

半響之后，聽到外面不知是誰大嘆了一句：“可算是走了?！?/br>
里面大嬸扯著嗓子接了一句：“這男人是誰啊？”

“上面來話說，得罪不得?！甭曇粲值土撕脦讉€調(diào)。

大嬸沉思，什么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全是瞎扯，就一句話，有錢能使磨推鬼！

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夜深，霓虹璀璨的街道空寂，車影稀疏。

江夏初倚著車窗，閉著眼，眼睫擦過冰涼的玻璃。

不過一天的時間，如何能慢得像走了幾個光年，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車窗上映出了另一雙暗影跌宕的眸子，似那臨碎的冰，所有光折于一點(diǎn)，寒中卻有一絲柔和，就那樣久久，靜靜看著伏在車窗上的人兒。

他執(zhí)起她冰涼冰涼的手，將手中的證書放在她手心，還帶了他自己的溫度，也是冷的。

江夏初如夢驚醒一般，警覺地縮回手，轉(zhuǎn)眸，戒備地看著左城，半響，才說：“你保管吧，我怕我會忍不住燒了它。”

“即便燒了，你也是我左城的妻子?！彼脸粱亓艘痪洹?/br>
接過那紅色的本子，沉甸甸的，有些灼人，似乎心口堵了一塊什么，難以喘息，江夏初開了車窗，風(fēng)撩起她的發(fā)，有些刺骨，卻清醒了不少，她望著窗外，隨口戲謔：“紅色真刺眼，我還是喜歡綠色?！?/br>
“想也別想。”眸中翻騰著慍怒，擒著江夏初的指尖驟然緊固。

寧肯相信左城會拆了所有民政局，也不會有紅本子換成綠本子的那一天。

她只是淡漠，看著掌心的本子，清凌凌的新月眸中，被映紅，灼燙的一片。江夏初第一次覺得紅色這么刺眼，這么讓人厭惡。

將掌心的東西放到背包的最里層，眼不見為凈，不冷不熱地問：“現(xiàn)在呢？”

“回家?！闭Z落，左城唇邊似乎有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淺弧。

他的家，以后亦是她的。左城的城，她會入駐。

心里溢出了一種讓左城陌生的東西，叫做滿足。

只是一處景色，一場戲碼，兩個截然不同的心情。

江夏初淡淡反問，聲音懸在高空一般的飄渺不真切：“家？”她輕笑出聲，帶了嘲諷：“呵?！?/br>
不，不是家，是牢籠，是鎖著她后半生的銅雀樓。

“是你的家，我所有的早就是你的，就算你不承認(rèn)?！甭曇羝D澀，有微微的顫音，卻字字入耳堅決。

她面無表情：“不?！惫虉?zhí)地像個孩子，聲沉如鉛，重復(fù)，“不是。”

江夏初望著窗外，左城望著她的側(cè)臉，霓虹在她臉上，而她的臉在他眸中，剔除了霓虹的顏色，簡簡單單的一個她。

左城轉(zhuǎn)頭，灼亮幽幽的眸子如初秋的湖，漸涼。唇沾譏諷。

她啊……將他變成了最可笑的人了。

無人知曉，早在六年前，左氏已經(jīng)改姓夏了，這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才是這個商業(yè)帝國的法人。正如左城所說，能給的，他都舍得。

她會不屑一顧吧，所以，他不會告訴她。

車緩緩啟動，月光下，握著方向盤如瓷剔透的手指籠了一層夜的寒。

璀璨的霓虹在江在鋮眸中后退，她淡淡開口：“送我回去。”聲音猝了夜的涼，冷了幾分，“今晚，我不想回左家?！?/br>
“沒有必要。”回絕果斷。

因為嘗過滿足，欣喜過，所以更貪心，更害怕。

她轉(zhuǎn)頭，看著左城側(cè)臉：“不然我自己回去?！?/br>
最平靜的威脅，最沒有起伏的一句陳叔，讓左城束手無策。

“呲——”急速轉(zhuǎn)彎，終究是換了方向，眸色像子午凌晨的夜月，“你總有辦法讓我毫無辦法?！?/br>
有時候是一個眼神，有時候是一句話，江夏初總有辦法讓左城無路可退。

她冷笑，合上眸子，不想言語一句。

一路無言，只有飛馳的景色在后退。

車停在了公寓樓下，左城沒有跟著下車，只留了一句：“我等你?！?/br>
江夏初也沒回話，加快步子進(jìn)了樓道。

咔嗒——關(guān)上門，整個人變癱軟在地，江夏初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不過是一天，她像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幾個半響，她才起身，將門反鎖，開了所有的燈。

明明夏季，她覺得冷極，裹了件外套，窩在沙發(fā)里，將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滾了一地，那張刺目的結(jié)婚證跳進(jìn)她眸中，拾起，她睨著：“我說過我會燒了的?！?/br>
噌——打火機(jī)的一點(diǎn)火光，打在她微微蒼白的側(cè)臉，眼睫下一層灰青的暗影。淡黃色的火光被點(diǎn)燃的證書染成紅。

她冷笑，幾分鬼魅，茶幾的玻璃上，紅色的火焰搖曳，映出她一張娟秀的臉越發(fā)冷暗。

她的婚姻，一點(diǎn)火光之后，化作一團(tuán)灰燼，伸手，拂掉，不留一點(diǎn)痕跡。起身，攜了桌上的照片，她踽踽走至窗前，似乎花了很大力氣，卻不太敢靠近。

已是夜深，窗外的月高懸，冷凄凄的，月下，那人倚靠著車門，路燈將他身影拉長，映出一地冰冷陰暗的斑駁。

玻璃窗上，映出照片里的人影鬼魅，唇邊笑得明媚，似乎癡癡看著窗下。江夏初對著手里的照片言語：“jiejie，看見了嗎？他就站在那里?！笔址鬟^照片上冰冷的玻璃，目下無塵，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