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
衣繩上,從平原上時不時地刮過來一陣涼風(fēng),把薄薄的床單和衣服吹成一面面鼓起的帆,為小院子平添了幾分溫馨居家之感。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自稱孟臻的男人來歷神秘,這種有個人在家里頭等著她的感覺其實也很不錯。郝澄心下微動,步伐更快幾步。她拉開了院門,一眼就瞧見了躺在陽光底下的曬著太陽的江孟真。這年輕男人穿的是她便宜爹親的舊衣裳,薄薄的衣服料子顯然不夠保暖,男人躺在長椅上,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像只懶洋洋的貓,慵懶而華貴。因為洗過衣服的緣故,那長而肥大的袖擺被江孟真卷了起來,露出半截纖細(xì)皓腕,他是個不易留疤的體質(zhì),從山上摔下來的劃痕落了痂,疤痕已經(jīng)很淺,不像她自己,小傷口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的,痕跡依舊十分明顯。男人身上那衣服洗得發(fā)白,上頭還有好幾個補(bǔ)丁,可穿在這人的身上,還是讓他硬生生地穿出來幾分貴氣。那發(fā)白的料子穿在他身上,給人感覺不像是洗得太勤穿得太舊,倒像是故意做舊的。她不知道對方家里是做什么的,但總歸是不一般的富貴人家,才能養(yǎng)出這樣的氣度。江孟真的警惕性很高,明明是瞇著眼睛曬太陽,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樣,但在郝澄輕手輕腳走進(jìn)院子的時候,他還是立馬就被驚醒了。江孟真初醒的時候眼神很銳利,郝澄被那眼神一掃甚至有點心里發(fā)涼,但只是頃刻工夫,對方的眼神又柔和下來,就像是一汪春水,溫柔繾綣,又無半點媚態(tài),不會引人遐思。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恩人回來了,我方才有點犯困,便在院子中睡著了?!?/br>這動作十分的孩子氣,實在是很難想象會是個二十八歲的男人,不過在郝澄看來,這孟臻長得十分年輕,瞧起來和她的年紀(jì)也差不多,這動作做起來一點也不顯得做作矯情,只會讓人覺得十分可愛。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郝澄虎軀一震,興許是受了書生這殼子的影響,她竟然覺得可愛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也沒什么不好的。江孟真把郝澄留下來的粥全喝了,屋內(nèi)也沒什么可以直接吃的東西,他運(yùn)動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餓了,免得自己腹中打鼓,便主動地問:“咱們今天要燒些什么菜?”“爆炒豬肝還有瘦rou湯,再炒幾個素菜?!笨紤]到江孟真身上還有傷,她選的都是些補(bǔ)血養(yǎng)傷食物。郝澄動手開始洗菜,江孟真也擠進(jìn)來小廚房里:“我今天在董家夫郎那學(xué)了怎么燒火,煮飯的米也淘好了,青菜也洗好了?!?/br>果然,廚房的木臉盆里果然放了還沾著水珠的青菜,雖然分量有點多,但確實洗得很干凈。而且這些青菜還一律根部朝下,葉子朝上,按照大小順序,一根根地擺放地極其整齊。董家夫郎是個粗心大意的,做菜也隨性,這種拿出去堪稱藝術(shù)品的小青菜,也只能是出自面前這個疑似強(qiáng)迫癥患者之手。郝澄信了他的話,也沒有說什么,做飯的時候就支使起這身嬌rou貴的大少爺,幫她燒火拉風(fēng)箱打下手。平常只是她一個人忙碌,這種灶臺又不比現(xiàn)代的煤氣灶,火候控制得不夠好,有江孟真幫著燒火,今天的菜式雖然簡單,可比平日還要美味幾分。吃完飯郝澄去洗盤子了,不知不覺又吃了好多的江孟真則捧著撐起來的肚子在屋子里消食。嘩啦啦的水沖刷著盤子,郝澄低著頭道:“我方才和人說了,過幾日你便要離開。你若是想待在這房子也行,一百兩銀子,這院子連著里頭的家具一起賣給你。本來是賣八十兩,二十兩是你的藥錢和這幾日的飯錢?!?/br>這要價對窮苦老百姓來說是宰客,但對這種大戶人家出來的公子哥來說,絕對不算什么。更何況郝澄還救了江孟真,那么勞心勞肺,也沒問他要辛苦錢呢。江孟真數(shù)出四片金葉子來:“藥錢還有這兩天的飯錢。這鄉(xiāng)下的這間房子我不要,你又不在這長待?!?/br>他身邊沒有身份文書,買房子也過不了戶,很多事情做起來都不方便,自然是要跟著書生的。這屋子雖然破,但郝澄把事情打理得妥帖,又做得一手好飯菜,讓他自己一個人住這種破屋子里,他才待不住。郝澄甩掉碗筷上的水,神色帶了幾分詫異:“誰說我不在這地方長待的?”“恩人不是想在鎮(zhèn)上安家置業(yè)嗎?你出一半房錢,剩下的我出。我待到家人來尋我,時間也不會太長。等我離開,房子悉數(shù)歸恩人。”“別叫我恩人,你叫我郝澄就可以?!甭犚换貎苫剡€行,這人一口一個恩人的叫,她聽起來渾身別扭。江孟真實際上也并不喜歡恩人恩人的叫別人,小白兔“孟臻”會感恩,他對郝澄卻不會有太多的感恩之心,當(dāng)即從善如流地改口:“那郝澄,我不會耽擱你太長的時間,買房子的事情我有經(jīng)驗,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忙?!?/br>他頓了頓,語氣十分誠懇地道:“如果搬到鎮(zhèn)上的話,我們可以以兄妹相稱,也懇求你,暫時的收留我這一段時間,我絕不會給你添什么別的麻煩?!?/br>郝澄是吃軟不吃硬的,江孟真雖然是個大少爺習(xí)性,但沒什么大少爺?shù)募茏?,相處起來還是讓人覺得很舒服。而且一個孤身男子,在外總是艱難些。郝澄對他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情。不過同情歸同情,要不要繼續(xù)把他留著還是個大問題:“這幾日你可以待在這里,莫和鄉(xiāng)親們說些有的沒的。收留不收留的事情,你容我再想想?!?/br>江孟真點頭應(yīng)好,不逼郝澄做決定,也沒有急吼吼的指責(zé)郝澄冷血,只是越發(fā)地在細(xì)節(jié)處潛移默化郝澄的想法,要讓她覺得,把他這么只小白兔扔出去是一件多么殘酷的事。書生是個心軟的,而且守禮,他一步一步地攻陷,并不擔(dān)心自己最后不能留下來。屋內(nèi)有個人幫著打理家務(wù),又沒有田地要她照顧,郝澄更加頻繁地往鎮(zhèn)上跑。她通過尋了好幾處宅院,幾番衡量,終于敲定了城北的一處宅院。談妥了,她便要花錢買下來,結(jié)果第二日她帶了銀票過去。牙行那邊出了幺蛾子——明明答應(yīng)的好好的,結(jié)果賣家又臨時反悔,說是把屋子已經(jīng)高價賣出去,她要是想買,再多出兩百兩銀子。兩百兩,當(dāng)她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不成。郝澄怒了,生意自然做不成。牙行勸了她,便又給她介紹了兩個,但悉數(shù)都失敗了,按照牙行的規(guī)矩,她們介紹三個,如果是談好了,結(jié)果最后都鬧不成的,郝澄在她們那里交的訂金可是不可能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