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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總算是安全一時。顏嫣臉色蒼白,整個人依偎在長寧懷里,頭低低地埋著,似乎是被今天的見聞嚇得不輕。長寧細細地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的長發(fā),眼中盯著火堆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良久,顏嫣抬起頭來,伸手勾住長寧的脖子,怯怯地問:“殿下不肯帶我來,就是為的這個緣故吧?”話語中指的是城中的無名殺戮。長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還沒到最糟的?!?/br>顏嫣想起之前長寧說的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心中懼怕愈盛。聽見長寧說,“自古以來黃河水患,便是大災,一旦營救不善,便容易釀成人間慘劇。我在古書上見過相關(guān)記載,屠城是尋常的事。只是不料今日竟然親見了。事情鬧成這樣,我也是有責任的。說來治水,結(jié)果災民叛變,我搞砸了差事,皇姐這回又要罵我了?!眱扇艘粫r想到,這次還不知能不能逃出生天,若是能活著回去受責罰,也是好的。顏嫣不同意地說:“此事與殿下什么相干?殿下自來了清河,一股腦撲在治水的事情上,飯也沒好好吃,覺也沒好好睡,可謂是盡心盡力,如今出了事,竟然要賴在殿下身上?”顏嫣倒是氣憤得緊。長寧無奈地說:“誰叫我碰上了呢?我年紀輕,又沒有經(jīng)驗,沒能力挽狂瀾??h令等人都已過世,朝廷是要追封的,我還活著,是個親王,又任監(jiān)察御史。朝廷不找我,找誰?”說得在理,顏嫣沉默下來,聽見長寧又說,“如今哪是想這些的時候?趕緊走出去,才是正經(jīng)?!?/br>顏嫣問:“那,殿下,我們往哪里去?”“往北是上黨,往南是趙。”長寧仍舊炯炯地盯著火堆。“那我們往北吧,上黨是小侯爺?shù)牡乇P呀!”顏嫣欣喜地說。“不,”長寧搖搖頭,說,“上黨是鐘情的地盤,別人也知道。我們往南?!?/br>可是,鬧事的不是流民嗎?難道有人會在往上黨的路上等著?顏嫣心中疑惑,可是見到長寧凝重的神色,不敢再問。長寧又說:“既然趕路,我們的稱呼要改一改。”顏嫣一想:也是,若是旁人聽到顏嫣叫長寧殿下,不是一想就知道今日來清河的是哪位殿下了?長寧好整以暇地看著顏嫣,顏嫣試探地叫了一聲:“妻主?”就見長寧滿意地笑了起來。“嫣兒?!?/br>長寧低頭親了親顏嫣的額頭,說,“睡吧,明早還要趕路?!?/br>顏嫣頓時瞪大了雙眼,眼中溢滿了光彩,真是令人心動。第46章逃難到了第二日,兩人跟著人流,往東走去。清河安置災民不夠,災民向四處流竄本是常事,是以二人隨人群流動,也不是特別顯眼。兩人一路奔波,又特意不梳洗,早就是蓬頭垢面,灰頭土臉與災民無異。困難的是越往東,災情越嚴重。為免身份暴露,每到一地,長寧都去領(lǐng)政府施的粥。災情到觸目驚心的地步,有時候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孩子,第二天已在鄰家的鍋里了。路邊隨處可見細細的人骨,已經(jīng)被啃得干干凈凈了。孩子吃完了以后,就開始吃男人了。有一次在路上,兩人遇到一個女人,帶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那女人見到顏嫣就兩眼放光,拉了長寧到一處偏僻的所在,說:“怎么樣,你也餓了好幾天了吧?這個也是你夫郎吧。拿我身邊這個,換你身邊這個?!闭f罷抓了她身邊那個男人骨瘦如柴的胳膊,說,“瞧瞧,多有rou呀!”長寧還不明所以,呆呆地問:“換來做什么?”“吃呀?!蹦桥艘贿呄訔夐L寧不上道,一邊看著顏嫣兩眼放光,那眼神,倒不像看一個男人,而是貪婪地盯著到手的食物,十分滲人。長寧明白過來,皺了眉說了一個字:“滾!”那個女人自然不死心,不過她幾日沒進食,只剩一口氣,自忖不是長寧的對手,便識趣地走開了。顏嫣在一旁看到了全過程,一直心神不寧,到了夜間,兩人依偎在一處的時候,才悄悄地問長寧:“妻主,我是不是特別沒用?”他一出生就是大家公子,只懂琴棋書畫,之后嫁進王府,不過多讀了幾本書,能做幾個漂亮的菜肴,像別的生存技能,生火拾柴之類的,他笨手笨腳的還不及長寧,經(jīng)常劃破了手指。長寧若是一直待在京城,又哪里會這些?不過她也算是獨自一人在外討生活,南山又是一個十分獨特的書院,除了古書,別的什么也教,于是像這些簡單的野外生存技能,長寧雖然做得不好,勉強是都知道怎么做的。南山的教學目的,不止是為往圣繼絕學,更是希望能培養(yǎng)出圣人來。照著古書上說,堯挑選舜為君的時候,將舜一人放在深山老林,結(jié)果舜能夠與猛獸為伍,驅(qū)使猛獸為自己所用,彈琴的時候能引得百獸起舞。南山也有學有樣,將學子一個個單獨扔在深山老林的事情也做過,雖然沒能培養(yǎng)出圣人來,但是南山的學子好歹是能在任何生存環(huán)境下生存下去的。此刻,長寧便有所受益這種教學方式。長寧看到顏嫣眼里的擔憂,知道他擔心的不是事情做得不好,而是,你會不會丟下我,拿我去換食物?長寧輕笑起來,與顏嫣額頭相抵,說:“說的這是什么話?我也是什么都做不好。你還記得上次我拿濕透的打火石打了半天的火嗎?我們呀,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哪里是會這些的?都不會,現(xiàn)學就是,別擔心了。”也許是今天的事情令顏嫣印象太深刻了,長寧的安慰沒起到什么作用。顏嫣像控制不住一般,雙手抱緊長寧,兩人的身體離得更近了,幾乎毫無間隙。嚶嚶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殿下,別丟下我?!币粫r情急,連稱呼都忘了改??梢娛羌眽牧?。雖然顏嫣是為著照顧長寧來清河的,按理說這樣的情誼,長寧若是拋棄顏嫣,怎么著也說不過去。尋常時候長寧怎么對待顏嫣的,也是有目共睹??赡鞘菍こr候,若是尋常,顏嫣也心中有數(shù)。可是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食不果腹的困境中,四處發(fā)生著駭人聽聞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男人對于女人來說,不過了了,平常的時候?qū)櫼粚?,危急的時候當做食物也是有的。他其實就在書上見過一個將軍圍城的時候,城中沒有食物,先吃馬,后來帶頭殺掉自己的寵侍,與眾人分食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而他,真的不知道長寧是什么人,會做出什么事來。長寧知道顏嫣的心思,看了顏嫣很久,才說:“聽說有經(jīng)驗的旅客過沙漠的時候,總是要帶些什么活物。在沙漠中瀕臨絕境的時候,兩個人比一個人更容易活下去?!甭曇羯硢《侦`。長寧怔怔地伸手揩干顏嫣臉上的淚痕,一邊說:“我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