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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圖撫摸著兄長的發(fā)髻,口中輕輕念著這兩個字,千言萬語已在不言中。兩人就這么靜靜依偎在一起,不動也不言。頭一個回過神來的還是薛密。他輕輕從meimei的懷抱中退出,被暗沉的燭火映照出的臉龐已恢復(fù)了平靜,不見一絲哭過的痕跡。薛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發(fā)頂,嘴邊溢出苦笑,話語卻是調(diào)侃:“我已多日不曾梳洗,倒是勞煩meimei用眼淚幫我?!?/br>因著守孝的規(guī)矩,這許多日來不過簡單的擦洗更衣,還未到蓄須年紀(jì)的薛密已是一臉的短須,配上因著剛才的舉動很是凌亂的頭發(fā),倒真跟他說的一般狼狽極了。薛云圖笑著戳他一下,又反過手為他解開了束發(fā)的粗麻白布。她以手為梳為兄長通順著長發(fā),倒是不嫌棄那觸手的微潮:“明日一早便可梳洗凈面,到時候還是我面如冠玉的兄長?!?/br>簡簡單單編了個辮子,又盤旋在頭頂,用剛才拆下的白布緊緊扎好。明日是登基大典,哪怕守孝的規(guī)矩再重,也重不過帝王的威儀。站在金殿之上接過帝王印璽的新帝,自然是光潔而莊嚴(yán)的。薛密一時沉寂下來,直到meimei為他攏好了頭發(fā)才拉著她走到香案之前。兩人齊齊跪在明德帝的棺槨牌匾前,將裁剪整齊的明黃紙錢一一丟入經(jīng)久不滅的火盆中去。那香燭紙錢燃盡之后生起的灰燼被一股氣流托著盤旋而上,一直飄揚到了大殿的上空消失不見。“父皇。”薛密的聲音帶著疲憊積累下的干澀,“三年不改父道……還請您饒恕兒子在您走后便要撤回您曾經(jīng)的旨意。”他并沒有看向身邊的meimei,但話中未盡的意思全都指向了對方。薛云圖正向火盆中遞著紙錢的手顫了顫,險些被撲上來的火舌灼傷。她的兄長,果真是這世間最疼愛meimei的兄長。她為著父親臨去之前沒有掛礙阻止了兄長對自己婚事的進(jìn)言,而兄長則是為了自己要在局勢最不穩(wěn)定的時候推翻先帝的賜婚。兄妹二人互相依靠著跪在那里,不發(fā)一言卻是向著已經(jīng)離去的父親道盡了思念。灼熱的火焰為他們趨盡了寒涼。兩人就這樣依偎著,直到天光將明。殿門外傳來了趙德水熟悉的嗓音,那尖細(xì)卻帶著奇異的柔和的聲音讓他們同時紅了眼眶,不過在殿門開啟之時全都恢復(fù)了正常。“殿下,時辰到了,該梳洗了?!?/br>同樣的話在他們幼年時曾聽過無數(shù)遍,在他們還被明德帝養(yǎng)在天極殿中的幼年時,大的小的全都不愿早起聽課,便是這尖細(xì)又柔和的聲音不厭其煩的將他們喚醒,伺候著梳洗著裝,送到了經(jīng)世大儒的講桌之前。薛密扶起了meimei,親自去打開了閉鎖了近乎一夜的大門。此時月華未謝,枯瘦蒼老的太監(jiān)手執(zhí)拂塵哈腰站在那里,一點不見方才的大膽。趙德水剛才的那聲“殿下”,真論起來卻是大不敬的罪名。這是今日之后,就再也沒人會喊這個他曾經(jīng)熟悉的稱呼了。薛密只嘆了口氣,低頭拍了拍這個曾經(jīng)高挑有力無微不至照顧著他們的老者的肩頭,然后大步的走出了偏殿。而薛云圖則是攔下了想要立刻跟上的趙德水,她的聲音極輕,帶著數(shù)不盡的懷戀:“趙公公,去給父皇磕個頭吧,皇兄那邊有你干兒子就成?!?/br>趙德水依舊垂著頭,尖細(xì)的嗓音中帶著哽咽,接下了這個像是架空他的吩咐:“老奴謝過殿下?!?/br>薛云圖學(xué)著兄長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頭,前往了天極殿另一處偏殿梳洗。作為大夏唯一的公主,她有足夠的資格站在那金殿之上最顯眼的位置,看著她的兄長登上九五之尊的帝位。雖然身上戴孝,但帝王登基之禮不同尋常。薛云圖終于除去了荊釵布裙一身孝服,在趕來伺候的盼兒等貼身宮女的服侍下穿上了公主入朝的大裝。這還是薛云圖重生以來第一次穿著的如此莊重,九層衣衫層層疊疊的壓在她的身上,依著身份特質(zhì)的金絲朝冠勒緊了她的發(fā)髻,將那火鳳披掛上身,金燦燦的底紋透過銅鏡都能晃花眾人的眼眸。薛云圖親手捏了赤紅的口脂點在唇上,還未真正長成的絕色容顏在這身朝服映襯之下滿是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威嚴(yán)。她站起身張開雙臂,由著宮女為她套上最后一層禮服。當(dāng)偏殿的大門再次開啟時,從門中走出的薛云圖已不再是那個癡纏在父親懷中的小女孩兒,而是真真正正能輔佐于帝王左右的大夏公主。她穿著沉重的朝服,脊背卻挺的筆直,沒有絲毫被這個年紀(jì)本不該承擔(dān)的重量壓垮的意思。公主踏出殿門的門檻時,門外響起了齊刷刷的衣袖摩擦聲。“臣傅硯之,領(lǐng)陛下旨意奉公主入殿?!备党幹唤z不茍的跪在公主的腳前,而他的身后跟著的則是皇兄早就挑揀出來的少年才俊。這些人,終將成為國之棟梁,將輔佐著她的皇兄走上盛世明君的道路,將把前世那歪曲的日子全都一一擺正。薛云圖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韻拾,扶本宮上攆轎?!?/br>她也會跟在兄長的身后,看這新一世的海晏河清,盛世江山。☆、第52章·不知叫啥第52章公主攜傅六共祭先帝一事本已傳的沸沸揚揚,而今日新帝特命傅六來迎公主鑾駕幾乎是坐實了這個傳聞。當(dāng)這個旨意下達(dá)之后,仍留在新帝一方的人莫不偷偷將眼神遞給了仍不動如山安穩(wěn)候在殿外的衛(wèi)瑜。好好的賜婚都能被人截胡,青梅竹馬的公主亦芳心暗許,就連主子身邊的位置也被人擠走了一半。衛(wèi)家老二的臉,算是留了個干干凈凈。衛(wèi)瑜卻是十足的不動聲色,垂眼斂眉站在那里像是完全察覺不到旁人滿含著譏笑的目光。他雙手合掌放在身前,攏在大袖之中,很有些老僧入定模樣,其實內(nèi)里亦是拋去了情愛纏綿糾葛心事。從公主跟在遼東王世子身后踏入酒樓的雅間說出那句話起,衛(wèi)瑜便知道自己心中反復(fù)的綺思已將自己所有的后路斬斷。今日旁人的哂笑,全都在他預(yù)料之中,也全都是他活該經(jīng)受的。殿外衛(wèi)瑜躬身候駕,殿內(nèi)薛密正在宮女服侍之下穿上層層十二紋章帝王大裘冕。那大裘冕上黑下赤,滿繡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緊緊壓在新帝的身上,沉重的擔(dān)子幾乎要壓彎他的脊梁,薛密挺直了背甚至還有閑心想所幸如今是冬日,不然這小山羊皮所制的帝王吉服大概能熱煞了他這毫無經(jīng)驗的新帝。正當(dāng)薛密展臂立在那立供宮女穿衣時,殿外傳來了趙苔地與高集兩個新帝身邊二把手尖亮的嗓音:“嘉和公主覲見?!?/br>天極殿的抬轎力士們確實比她乘化宮的好上許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