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還在突突地冒。

米泔水不夠了……顧十八娘只覺得腦子里轟轟地響，沒了米泔水，她做不了七制中的兩制。

方才她要米泔水，浸泡烏藥，靈寶應(yīng)聲遞來，不知怎地兩手相接一滑，雖然靈寶眼明手快接了下，但還是灑了一多半。

為了公平起見，只提供兩份配料，不管因何原因，不許再要。

而這時作為全場焦點(diǎn)的顧十八娘終于被大家察覺異樣，紛紛交頭接耳，詢問怎么了。

“小柳爺開始七制了！”這時有人喊了聲。

七制是香附丸的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步，眾人不由抬頭看天，面上皆是難掩驚訝。

按照這個速度，不到天亮就能完成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場，直接導(dǎo)致兩三個藥師心慌手抖，報廢了手中最后一份藥，欲哭無淚地離場。

師父，怎么辦？顧十八娘只覺得自己懵了，做藥就是做藥，沒了原料就是沒了原料，沒有半點(diǎn)法子可想。

就這樣輸了？這也太……

人人都只會知道她輸了，至于她怎么輸?shù)膮s沒人關(guān)心，也沒人在意，就算她日后能制出再多的七制香附丸，也改變不了人們的印象。

七制，七制，少了兩制只能做四制，做了四制雖然也是香附丸，但卻依舊是輸，除非……

顧十八娘猛地抬起頭。

“靈寶。”她深吸一口氣，招她過來。

“小姐？”靈寶臉上還掛著眼淚，忙過來。

顧十八娘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靈寶面色大驚。

“這……這行嗎？”她失聲問道。

“總好過這樣白白認(rèn)輸。”顧十八娘沉聲說道，她抬頭看看天色，“快去吧，時間不多了……”

此時偏殿里，齊會長陪著十位藥師坐著說笑，外邊的喧嘩透過大開的門一覽無余。

“這位小柳爺，幼時我見時，便覺得是個好苗子，比他爺爺要好的多，我看將來這建寧府的……”一個老藥師說著話，豎起大拇指。

眾人或者笑著點(diǎn)頭或者瞇著眼不置可否。

一個男人匆匆走進(jìn)來，在齊會長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么？”齊會長一臉驚愕。

眾人都忙看過來，帶著幾分不解。

“諸位，”齊會長轉(zhuǎn)向大家，“顧娘子說再要添六種配料……”

“現(xiàn)在？”大家不由齊聲問道。

齊會長點(diǎn)點(diǎn)頭，光現(xiàn)在的藥加起來將近三十種，她還要添六種？這是……這是嫌他們設(shè)置的比賽太簡單了？

古凌云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笑，想起方才聽到的喧嘩，這顧娘子的藥一定是出問題了！

“諸位怎么說？這是前所未有的事……”齊會長問道。

眾人對視一眼。

“是添新藥，并不是違規(guī)再補(bǔ)原藥……”古凌云開口說道：“既然顧娘子有心另辟蹊徑，咱們何不成全？免得是咱們誤了她……”

大家其實也都很好奇，既然古凌云開口，于是便都點(diǎn)頭。

“她要添什么？”康老問道。

進(jìn)來的男人忙答道：“小茴、益智仁、梔子、萊菔子各二兩，白附子、石菖蒲各一兩?！?/br>
眾人心里默念，那男人便退下了。

消息很快小范圍地流傳開了。

“壞了！”王一章驚訝過后醒悟過來，“顧娘子肯定是原本的七制藥出問題了，這是要臨時換藥！”

“換藥？”四周的人聽到了，一臉愕然，“指明要制的是七制香附丸，她換成什么？換成什么也是輸啊！”

王一章是藥商，但對藥丸炮制還是不甚了解，一時也答不上來，雙眉蹙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晉一在人后幾乎要手舞足蹈，只要想到這顧娘子在這次大會上丟人現(xiàn)眼，他就出了心里積壓很久的一口悶氣。

“給我滾回去！”王一章喝道，一面在廊下來回踱步。

忽地從外擠過來一男人，穿著暗青長袍，披著褐色斗篷，帶著大帽子遮住了額頭。

“王老掌柜的……”此人說話煞是奇怪，似乎故意拿腔捏調(diào)。

“做什么？”王一章沒聲好氣地抬頭，在看清來人后差點(diǎn)咬了舌頭，“黃……”

那人卻擺擺手，讓王一章要脫口而出的稱呼又咽了回去。

“您……您老也來了……”王一章有些結(jié)巴地打招呼。

“是啊，這么熱鬧，自然要來瞧瞧……”來人笑道。

這里藥行藥鋪的熟人多了去了，周圍人聽了他們的對話，也都不在意了，轉(zhuǎn)過又接著看場中的熱鬧。

那人走近王一章，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王一章臉色更變，失態(tài)地張大嘴，眼中滿是惶恐。

“這……這這……”他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上下牙打架。

自聽到顧十八娘要換藥的請求后，偏殿的議論聲一直沒消，大家此時已經(jīng)都猜到這顧娘子定然是先前的藥出了問題。

“……她太年輕了……就是一時失手也不算什么……”齊會長跟康老低聲笑道。

又一人忽地走進(jìn)來，說笑的諸人都是一愣，又出什么事了？大家都看過去。

“諸位老師傅……”王一章面色僵硬地沖他們拱手笑，不待大家回禮，已經(jīng)走到齊會長身前。

“王老，你聽到了吧，那顧……”齊會長便抬頭沖他笑道，話說一半，王一章已經(jīng)俯首在他耳邊低語。

齊會長的臉色頓時又變了，比剛才聽到顧十八娘換藥的消息還要怪異。

“嗬……”他從嗓子里發(fā)出奇怪的聲音，要說什么，被王一章伸手按在肩頭。

“我出去一下。”面色幾經(jīng)變換，他終于站起來，沖大家飛快地說了一聲，就跟著王一章走了出去，腳步明顯虛浮，臨出門還被門檻絆了下。

搞什么鬼？大家的視線都追隨著他們二人到了門外，明暗交織，人影晃動中，見他們停在一個瘦高身形人面前，衣角飛揚(yáng)進(jìn)了隔壁的屋子。

第155章無冕

來了什么人？竟然讓在建康藥界橫著走的齊老如此失態(tài)？莫非是官府中人？

舉行這么大的聚會，自然已經(jīng)在官府報備，但他們只在開賽前來了表示一下鼓勵外，這種藥會畢竟是內(nèi)行看門道，外行也看不出熱鬧。

保和堂還是太醫(yī)院的藥品供奉，也許是那里來的人，這些事這些人藥師們都不關(guān)心，看了一眼便丟開了。

不多時，齊會長回來了依舊坐下來，不過卻有點(diǎn)失魂落魄坐立不安，一雙眼總往隔壁瞟，似乎恨不得能透視過去，對于大家接著討論的顧娘子臨時換藥的話題竟然閉口不談。

那個屋子里的人一定身份不凡！在座的老藥師心里都明鏡一般，既然他不說，大家都知趣地沒有問。

夜色流逝，圍觀的人漸漸散去，但仍有一大部分人留在原地，等待著一場決定參賽藥師名次的關(guān)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