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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夫妻在當(dāng)父母上都有不足處,好歹榮國府里住著的時候也算是內(nèi)外管事的,又再疏忽都好歹日日記得見一見大姐兒,是以大姐兒身邊的下人倒也不敢疏忽了她去,把個小姑娘照顧得眼瞅著都過五生日了,吃飯都只靠人喂到嘴里頭——這干果,此前自然也是從來沒有親自上手剝過的。是以大姐兒辛辛苦苦忙碌好一會兒,猶帶著倒春寒的天,小姑娘鼻尖兒都冒出汗來了,盤子里頭好不容易稀稀拉拉放了幾個干果仁,卻都是零零碎碎尸骨不全的模樣,看著委實磕磣。王熙鳳對她認(rèn)可的,其實挺好,就是心中少了敬畏二字,對眼中心上之外的,不免狠辣刻薄了些,偏偏一切毒辣心血都白為他人拋了,真是白生一副聰明模樣,機關(guān)算盡,卻誤了自個性命——當(dāng)然到得她機關(guān)算盡的時候,也確實欠下孽債,死不足惜,但若是能在機關(guān)算盡之前有個契機,曉得敬畏二字,再學(xué)熟法理,未必不能做個不那么壞的能干人。第一百四十二章小姑娘不禁赧然,一句“祖父吃”就在喉間轉(zhuǎn)著說不出口來,臉頰原就因費力使勁有些泛紅,這會兒越發(fā)通紅得厲害了起來。原要將小碟子往前推的小手轉(zhuǎn)而往后一攏,小姑娘抿著唇,小胖手兒上的rou窩窩都繃著了,看得雙九都是一笑。不過雙九再稀罕小姑娘,到底不愛外人摻和他們夫夫的小情趣,少不得都只當(dāng)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意了。大姐兒怏怏捏著碟子里的碎果仁吃著,正琢磨著侍奉祖父們的新招式,外頭忽然亂糟糟一陣人聲,卻是邢氏闖了進來。王熙鳳只慢了邢氏半步。她原本連這半步都不應(yīng)該慢的。王熙鳳實是個周到人,她在得知“賈赦”攜“林如海”住在京郊莊子上的某些內(nèi)情之后,就加強了對邢氏院的照看,尤其是在今天、將兩人迎進正院的時候。只是宮九敲醒她心中“敬畏”二字的夢境太過駭然,王熙鳳一時慌忙忙去收拾殘局,連平兒都跟著她魂不守舍的,竟就在叫人去把大姐兒接來的時候,忘了多叮囑一句,邢氏那里就輾轉(zhuǎn)得到了消息。若是往日,邢氏在賈赦叫她的時候,固然是極殷勤賢惠、一言半句都不敢違逆的,在賈赦想不起她來的時候,卻也輕易不敢往他跟前湊的。這一遭會這么咬牙拼命,也是著實憋不住了。宮九下?lián)P州那會子,一則修為所限,連自己的目的地實在揚州都不曉得、自然也不能事先知道向曉久的新皮囊就是他那便宜兒子送表妹去侍疾的賈府林姑老爺;二則也是對那將他倆隨便扔過來、拋過去的神秘力量仍無抵抗之力,雖依著前面幾個世界的經(jīng)歷,不像是那么轉(zhuǎn)眼幾日數(shù)月就有被迫換地圖的匆忙,但這事兒誰又說得準(zhǔn)呢?當(dāng)年沙漠之中雙九初逢,不也當(dāng)那樣的奇遇只得那一遭,再沒想過還會有被迫不斷轉(zhuǎn)換地圖的可能嗎?是以宮九匆匆離京南下的時候,給賈赦留的皮囊使用費,不過是將他那一房從勛貴舊族的泥潭里頭拉扯出個大半,又在李尚書那里留了后手,好歹看覷一二罷了。渾沒想過與向曉久重逢之后,若果歸來,又要如何歸置賈赦舊人的瑣碎。偏賈璉太乖覺,只因“林如?!碧幹眉覙I(yè)上京時,將房中幾個姬妾一并放了出去,他就也隱晦著和“賈赦”提了一句,得了宮九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準(zhǔn)話之后,且不等自個回京,信就已經(jīng)送到王熙鳳手上了。王熙鳳也是個妙人,賈璉那樣遠在揚州、山高路遠的,就是有那明晃晃要她別把手往外頭伸得太長、別損了陰德害了兩人兒孫緣的信兒來,自忖有王家靠山、貴妃表姐的鳳辣子,也是無所畏懼的。卻也正是王熙鳳那會子心中沒得“敬畏”二字,便很不覺得傳了爵位的大老爺能如何,素日不得大老爺歡喜、又不討老太太歡心的大太太又能拿她怎么著,賈璉信上叫她趕著搬家的空檔,順手清理大老爺后院,王熙鳳雖十分不信是賈赦意思、也十分納罕自家男人得了爵位之后陡然生出的膽子,卻也渾不以為意、果斷動手。多虧得賈璉從她那包攬訴訟、放例子錢等事上看出這鳳辣子聰明皮囊下的傻大膽個性,信中特特叮囑了一句,叫她務(wù)必妥善安置大老爺?shù)奈堇锶耍?/br>“好歹侍候老爺一場,仔細問問她們的意思,或放了身契、給足銀錢由其自去,或往外頭、莊子上尋了合適人家,給足添妝嫁出去……略費點兒心思,只當(dāng)積點兒陰德、好換點兒孫緣了”,王熙鳳又和賈璉夫妻情義尚好,也歡喜他又得爵位、又得實職的出息,雖滿心不信什么陰司報應(yīng)、也很不認(rèn)為兒孫緣和那陰德有甚干聯(lián),到底也有心捉緊為賈璉生個正經(jīng)爵位承襲人出來,也很愿意討個好彩頭——最要緊的是,雖公中產(chǎn)業(yè),大房只帶得三分之一出去,賈赦的私房卻都給了賈璉,王熙鳳自個兒的嫁妝也豐厚,一時手里的現(xiàn)銀多了、要花銷的地方卻少了,再加上賈赦房中那些姬妾,雖也有那等幾百幾千兩買進來的絕色人兒,到底用過的也就不那么值錢了,再如何往價高的地方賣去,收獲也著實不值當(dāng)王熙鳳再與賈璉生嫌隙的……索性便都如他信中囑咐的,費點兒心思、少攬一注兒財,只叫那些人盡量得個稱心如意的下處去了。不過賈赦那屋里確實都是些美人兒,別說外頭成百上千兩買進來的,叫邢氏眼紅,就是原本家生子兒里頭提上去的,也都是好顏色,縱是才藝上差點兒,賣出去也是無本的買賣——哪怕不往那臟地方賣,只叫她們老子娘拉回去,單將她們這些年從賈赦手里哄過去的截下來,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呢!偏偏王熙鳳那人吧,心中無所敬畏的時候,行事確有狠辣不妥處,但又最是個好賣弄的,既然決定聽賈璉一回,多少也鞏固一些她并不準(zhǔn)備收手的包攬訴訟等,在她看來最能顯示她這前榮國府璉二奶奶、現(xiàn)威烈將軍夫人手段能耐之事,可能會傷到的夫妻情分,自然做得色色妥當(dāng)。嫁人的添妝,自行離去的賞銀,王熙鳳都只管多多的給了,哪怕公中現(xiàn)銀一時有不足處,也只管先從自己私房里頭支了。如此這般,又如何會吝嗇賈赦原就賞給了那些人的三瓜兩棗?說句不好聽的,那些東西即便克扣下來,也仍是公婆屋里的東西,雖賈赦已經(jīng)有言,說他私房九成都歸賈璉所有,只余下一成日后給賈琮分家?guī)С鋈?,也允了私房收益都交入公中…?/br>總沒得賈赦活著,兒子兒媳就要撈他東西的道理。鳳辣子愿意周全的時候是極周全的,也還沒到給內(nèi)囊耗盡的偌大榮國府拖得一再典當(dāng)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