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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妝、落得個油鍋里的銀子都要撈上來使一使的地步,在放姬妾一事上就做得甚大方,叫那最不舍得離了賈家這安逸富貴窩的老姨娘,都心甘情愿出了府去。偏偏鳳辣子在不愿意周全的時候也是極叫人刺心的,如邢氏那般,王熙鳳便是被宮九一場大夢生生磨出“敬畏”二字、也混不當(dāng)回事的人兒,王熙鳳縱便不屑欺她,卻也斷不可能拿自己的私房去討好她。之前任憑邢氏擺婆婆譜兒也罷,妄圖用大姐兒拿捏王熙鳳也好,得了老太太和“賈赦”雙重托付、叫她親自照管分府事宜、并新府管家大權(quán)的王熙鳳,可不會把邢氏這么個無所出也不得臉的繼婆婆放在眼里。別說邢氏那妄圖在賈赦姬妾放出去一事上撈銀子的小心思了,就連原本賈赦不管、老太太不問,由得邢氏沾手克扣一把的,邢氏自個兒屋里頭那些事,王熙鳳如今也看得嚴(yán)著呢!該太太有的份例、供養(yǎng)是半點兒不缺她的,月銀比著原先那府里的還要再漲八兩,又四季衣裳各加兩套,雖還比不得老太太,作為將軍府里的繼室太太,也很足夠了。就是原本先交到邢氏手里,再由她分派下去的她那房里的下人月例,又原先東院小廚房處,邢氏雖不敢苛待了賈赦并其跟前一時得寵的妾侍通房,好歹每月也總能撈上一筆的采買等“外快”,卻又都盡數(shù)被王熙鳳攏了去:只因新府里頭不拘哪一房的下人,月錢既然走的公中,也就每月統(tǒng)一到管事那里按了指模兒領(lǐng),什么房里頭的jiejie、什么家生子的老子娘,都再代領(lǐng)不得,自然也沒得主子再從中辛苦過一手的道理。小廚房仍在,不過王熙鳳家當(dāng)?shù)煤茫徽f“太太不知道外頭行情,恐您給那起子婆子采買的給糊弄了去,花大錢卻沒得好東西,只管大廚房那里一道走了,我使人親自盯著,保管當(dāng)天府里頭有的,您那小廚房都是最新鮮干凈的”——如此貼心的兒媳婦,正經(jīng)原配嫡妻婆婆跟前也不過如此了,邢氏如何往外頭說去?她也是著實無處可說的。榮國府那會子老太太就不放心她出去交際,如今到了這威烈將軍府,便是往日還會對邢氏奉承一二的小官商賈家太太,如今也都淡了。老太太更是不會管她,邢家也是靠不住的……今兒好不容易輾轉(zhuǎn)打聽到“賈赦”回家的消息,邢氏豈能不來?畢竟原先賈赦才得了個絕色可人兒,勁兒且沒過呢,雖先前不知怎么打算的,忙了那么一通分府傳爵的怪事,邢氏也有把握就賈赦那性子,便是揚州一行又新得三兩個什么,也不會樂意兒媳婦把手伸到他屋里去的。邢氏的算盤打得也還是蠻精的,拼著被賈赦責(zé)罵連自個屋里都管不好,卻正好把兒媳婦管家對“賈赦”的不尊重挖出來叫他自己好好看看,趁著小王氏自己干的蠢事兒,說不定能一鼓作氣、奪了她的管家權(quán)呢!別說什么威烈將軍府,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邢氏還就不信了,她老爺張了口、璉兒還敢犟著,璉兒都不敢犟著,小王氏又能如何!第一百四十三章老太太當(dāng)年能挑中邢氏給賈赦續(xù)弦,其中固然有許多不得已處,邢氏本身,其實也有幾分小聰明處。那點兒小聰明,要在史王兩家貴女面前擺弄當(dāng)然不夠,可相處二十年下來,卻也差不多夠摸清賈赦的一些脾性了。——奈何此“賈赦”已經(jīng)不是彼賈赦了。邢氏邁過穿堂的時候見著王熙鳳匆匆趕來,一眼看清王熙鳳滿臉堆笑下的倉皇,還滿心得意,只道這一回必定稱心呢!偏王熙鳳顧忌她畢竟太太,再則這穿堂離著里頭到底太近,叫邢氏嚷嚷起來也不是個事,不敢叫人上來狠攔她,邢氏便只管大跨步幾下甩開王熙鳳,抬腳就邁了進來,一聲“老爺呀您可算回來了啊”喊得那是婉轉(zhuǎn)凄迷、如怨似嗔,倒也是賈赦平素偏愛的腔調(diào),結(jié)果后半句正經(jīng)告狀的還含在嘴里,就給雙九滿滿的一大碗給噎了回去了。卻是雙九雖說臭講究,不肯吃大姐兒孝敬的堅果仁、也不愿意將他們剝的堅果仁喂了外人吃,好在這份兒講究目前只限于堅果一色,這倆醋缸子好歹沒醋到給個小女孩兒剝個橘子皮,都要醋一道的地步。雖說橘子瓣的小白絲兒仿佛也于人體有益,雙九這會子一心要逗小姑娘嘛,少不得就將原先十分的默契玩出十二分花樣來,除了一人一手剝皮分瓣的利落,又能配合著將一瓣瓣橘子再去絲、撕內(nèi)層皮、去核等等一系列做下來,手指翻飛、橘瓣穿插,難得的是一套下來,只余最里層剔透嫩皮包著汁水的橘瓣穩(wěn)穩(wěn)落到碟子里,竟又是個完整橘子形狀不說,丁點兒汁水都沒漏出來。邢氏是在雙九給橘子瓣去絲兒的時候搶進門來的,大姐兒給她那半句驚得渾身一顫,偏偏恰是雙九手上花樣越發(fā)精彩的時候,大姐兒咬唇瞪眼,直看完全套才回頭起身,給邢氏見禮。邢氏原不堤防還有外男在場,吃了一嚇,頓一頓看清那外男竟和“她家老爺纏纏綿綿手牽手”又是一驚,尤其是橘子瓣處理妥當(dāng)、將落未落時,雙九對視那一眼,明明也不見多少狎昵放肆,偏生就是無端曖昧遐思,邢氏硬生生噎了滿喉,虧得大姐兒與她見禮那一聲,才叫她恍恍惚惚咽下那一口,勉強平了平面上神色,卻一時沒了言語。王熙鳳晚她半步也進屋站定,同樣被塞了滿滿一嘴,偏偏不得不笑著上前,勉強敷衍一嘴:“老爺、林姑老爺見諒,都怪兒媳不妥當(dāng),喊了大姐兒過來,卻忘了往西院說一聲兒,倒叫大太太急得什么似的?!?/br>王熙鳳著實是個妙人兒,別看她這會子也是恍惚忐忑著,稱呼上卻妙得很,“賈赦”是老爺了,偏偏邢氏卻還是“大太太”,乍一聽關(guān)系就淺薄了,偏偏稱呼向曉久的那一聲“林姑老爺”雖不好偷工減料,一個“姑”字偏巧卻又短又輕的,只一聲“兒媳”自稱極其相脆,又有大姐兒乖乖巧巧地戳在眼前,即便真是“林姑老爺”與賈赦有什么、又給邢氏撞在當(dāng)場,都不好遷怒王熙鳳這個小輩兒呢!更何況雙九根本就沒把邢氏當(dāng)回事,自然更無所謂遷怒了。偏偏邢氏十分孤拐,最近王熙鳳一番作為,越發(fā)叫她不認(rèn)為這繼子媳婦對她能有什么好意;更兼其略緩過神后,又有一番古怪念頭,只道賈赦平素行事雖并不忌諱她這個正房太太,畢竟這樣和姑老爺牽扯不清的卻又不同,多少總該有幾分顧慮、也就不好十分給她沒臉了才是,便愈發(fā)要趁勢將王熙鳳告倒。她既存了這樣心思,自然就不肯接著王熙鳳的臺階下去,又暗暗有幾分“什么林姑老